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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翠儿与成儿出去关了门,屋子一下子暗了下来,傅嬷嬷也进了屏风里。
陈郄这才下了床,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冯夫人面前。
冯夫人吓了一跳,旁边傅嬷嬷也跟着跪了下来,道:“求夫人救救我们姑娘。”
陈家的事情,冯夫人之前已经听傅嬷嬷说过一回,忙把陈郄拉起来,“郄娘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事情总是能解决的。”
陈郄起了身,与冯夫人坐在床沿上,解开了额头的头巾,“还请伯母一看。”
冯夫人看到陈郄额头上偌大的一条伤口,印证了心中猜测,吓得倒吸了一口气,“这……”
陈郄重新把布巾包扎上,才苦笑着与冯夫人道:“家中之事,伯母也知道,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我实在也是没法子了。”
冯夫人面色沉重,“我万没想到王氏竟有如此胆量!”
陈郄摇头,道:“伯母,这已成死局。不管是为了我母亲的嫁妆,还是为了防着我得势后报复太太,太太都是不允两家婚事可成的。为免连累伯母一家的名声,侄女也只有求伯母婚事作罢了!”
然而冯家与陈家的婚事,当初冯家与傅家走得极频繁,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到时候要自己儿子娶的不是陈郄,旁人又如何看冯家。
冯夫人安抚道:“郄娘你放心,自今日起,你便跟着我去我娘家住着,婚事这个主,伯母还是与你做得了的!”
陈郄额头上的伤的确是破了相了,然而要为这一点自己就不想再要这门婚事,就是冯夫人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要压住陈家也容易,无非是让自己夫君给陈老爷提拔一番,也警告他一番,冯夫人就不信王氏再张狂能敢不听陈老爷的。
可我真不想嫁你儿子啊,陈郄心里想着,嘴里道:“伯母的一番心意,侄女都明白。可之前太太让她侄子冲撞于我的事情也不瞒着伯母,就算两家婚事成了,太太要是在外面胡乱说话,又将伯母一家与我置于何地?”
古代人注重名声,就算是假的,在看热闹的人眼里怕也是真的了,这就是在把陈郄往死里逼,要逼死陈郄许还算轻的,要有人借此来攻讦冯侍郎,对冯家而言问题就大了。
“何况,就算伯母心善不愿意退婚,太太都已经决定将我嫁给她侄子王奎,必然也不会再承认这一桩婚事。”陈郄又道。
傅嬷嬷见陈郄神色,心中心思转动,立马在一旁添加话道:“老奴还听说太太想拿二姑娘与夫人换亲,我们姑娘也是唯恐闹出更大的事来丢两府的门脸,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冯夫人闻言面色一寒,又想起之前王氏在自己面前夸耀陈二娘的话,不由得在心里冷笑王氏想得挺美,心里就有了动摇。
“可若冯家与你没了亲事,你的亲事岂不是要落在那毒妇的手里?”冯夫人转而想到要退了婚陈郄就要由着王氏拿捏,就为了与莹儿当年的情谊,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陈郄落入那般的境地。
陈郄抬起头来,对着冯夫人一笑,“不过是嫁个废物罢了,也未必不好。”
傅嬷嬷没想到陈郄会说出这一句话来,失声道:“姑娘!”
陈郄看向傅嬷嬷,道:“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就算是嫁给的太太娘家,太太也拿捏不到我了。”
冯夫人也不赞同这般,道:“还不到这一步,郄娘何必悲观?过几月你两个舅舅就要回京,这个头他们总得出的!”
陈郄苦笑,“要侄女说实话,若是舅家靠得住,这一门婚事又哪会带累伯母一家。”
傅家与陈家的关系,冯夫人也知之甚深,就是对她而言,若陈郄能有两个舅舅帮衬,她心里也只有更喜欢的。
可惜傅家对陈家,这些年是越来越疏远,最后还断了联系,也是苦了陈郄一个姑娘,冯夫人忍不住把陈郄抱在怀里,轻拍着她后背,劝道:“等着你两个舅舅回京就好了。”
陈郄整张脸被压在一团棉花里,心里更悲催了,倒不是在乎自己婚事,而是想起自己一直十分满意的身材了,现下这个年纪都才十五,要重头调养起来可不容易。
旁边傅嬷嬷看不见陈郄脸色,只当陈郄在伤心,一个劲儿的道:“姑娘就听夫人一回,等两个舅家回京,也就什么好说了。”
虽然傅嬷嬷也同意了陈郄不嫁进冯家,可这跟嫁给王氏的侄儿完全是两回事,要嫁给王奎那等废物,还不如大街上随便捡个良民回来,至少人家肯干活,日子还能过得去。
陈郄暗道,想退个婚还真不容易,看样子还得磨嘴皮子下去。
可纵然双方有再多话,冯夫人也不可能在陈家过夜。
冯夫人走之时,陈郄把当年两家定亲之时的信物拿了出来,动作里带了不舍,却还是递了出来。
“这是当年两家的信物,伯母把这个收回去了,就是日后太太要闹,也没有闹的依据,这对大家也好。”陈郄诚恳道。
说是对大家好,其实还是只利于冯家,若是王氏执意想要换亲,冯家要否认两家婚事也有个说头,陈家如何不管,至少冯家名声能得以最大的保护。
也是原身足够聪明,这样重要的东西,在当初陈家老太太过世之前就拿在了手里,如今她这个替代者谋划起来就十分容易。
冯夫人没忙着接过东西,反而一脸严肃问道:“郄娘,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要因一时糊涂,让日后后悔终生。”
陈郄嘴角一勾,“伯母,开弓自然是没有回头箭的,我也不是闹着玩。其实嫁王奎也没什么不好,像他那种人,谁知道能活到哪日去。到那时不管我有没有孩子,想那日子都比现在要过得痛快。何况夫人也不会愿意看着我受苦,我哪会受委屈。”
弄死了男人好过日子,冯夫人万没想到陈郄竟是这种打算,也因这话对陈郄有了点忌惮,又心疼当初多良善的人才会被逼到这一步,“何至于此?”
陈郄道:“难道伯母认为,王奎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冯夫人在外走动得多,对王家的事情也早就清楚,对王氏的侄儿虽是不仔细打听过,却也有所耳闻,也实话道:“王奎的确不是个好的。”
可知道王奎不是个好的,却也接过了陈郄递过来的信物。
冯夫人仔细将信物收好,心里好似踏实了许多,又心生起愧疚,道:“总能拖到你两个舅舅回京的,还是要等万一拖不了的时候,那才不过是个浪荡子。”
每年京城里都会因打架斗殴死不少人,像王奎这一种,要靠山没靠山的,就算是死了又如何。
陈郄一晒,这是默认要事态真发生到那一步就弄死王奎了,明显这冯夫人在她面前不管多慈爱,也绝对是个狠角色。
见着冯夫人收回了信物,陈郄又让傅嬷嬷抱出一个小箱笼出来。
冯夫人面色讶然,“这是?”
陈郄当着冯夫人的面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些相对值钱的小东西,如有书画、首饰一类。
冯夫人看着陈郄给箱笼重新上锁,顿时难以置信道:“莫不是?”
陈郄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瞒伯母,傅嬷嬷不在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其中就有一桩与这相关。侄女也有个不情之请。”
冯夫人想起这陈府里的萧条,心中又猜测出了许多,不得不叹气,“好。”
万万没想到王氏已经没规矩到连陈郄的零散都要抢的地步了,这雁过拔毛的德行,也亏得郄姐儿是个懂事的,否则两家真成了亲家,还是长子媳妇的娘家,又这样的亲家要她如何在诸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送走冯夫人,傅嬷嬷才与陈郄叹道:“姑娘高见,我瞧着冯家夫人对这门亲事也不是那么甘愿,可姑娘辛辛苦苦存下来的东西,交给冯夫人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要甘愿,也不会把信物收回去了,傅嬷嬷对冯夫人的人品也有了怀疑,实在怕陈郄最后半点也要不回来。
陈郄却是因退了婚事十分高兴,甩着手中的带子,笑着道:“嬷嬷,三品大员之家,还会差我那点东西?就算是差了,那也比落在别人手里强。”
宁与外人,不与家贼,她可不是任由算计的人,大不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总比便宜王氏的强。
傅嬷嬷也只得叹气。
冯夫人让身边的丫鬟抱着箱子,被王氏送出门之时,倒是被王氏问了几句,言下之意,句句不离好似她三品大员家的诰命夫人要偷了陈家的东西一般。
想起陈郄与自己说过的话,再看王氏掩都掩不住的贪婪目光,又想起王氏想算计长子的婚事,冯夫人连半点应付都不想,直接冷笑道:“莫不是陈家也有我冯家没得的东西?”
这是没看上陈家半点了,把话挑明到这,王氏心里再怀疑再恨也不敢多说,毕竟还盘算着两家的亲事。
而冯夫人带着东西回到冯家,就见了才回府的冯侍郎。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冯夫人把事情一说,冯侍郎就拍着桌子怒道。
冯夫人跟着道:“当初陈家守孝,要不是老爷,陈家老爷这会儿还不知在哪个地儿呢!也是老爷不图别人感激,才这般!”
京城的七品官那也有的是人争的,当初陈老太太过世,陈郄的父亲按规矩守孝二十七月,后来出孝,就当初投靠过奸臣一系的出身,要不是冯侍郎想着自己长子的岳家不好没个官身,陈老爷现在只怕还在等吏部的选官。
冯侍郎颇为遗憾的摇头,摸着胡子道:“也亏得郄丫头是个明事理的,只是可惜了!”
要不是有这么个娘家带累,就算是家世低一些,冯侍郎也不是那么嫌弃,毕竟自己也是这么熬出来的,所以之前也从来没表现出过对这门婚事的不愿意来,取的就是陈郄的品行,只是没想到陈家能乱成这个样子了。
冯夫人见状,就道:“老爷说得是,我也是心疼那个孩子,就这一桩婚事,为了所有人着想,连自己都顾及不得,只怕就要被那陈王氏随便发嫁出去了,说来也是陈家的家事,妾身也不知如何是好。”
冯侍郎皱眉想了想,道:“我明日就约陈和光吃顿酒了,这内事不修,如何做得好为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