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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这……”
左明梓有些讶然,他一边把玩着从腰间解下来的玉佩,一边问道。
“出了何事?”
眼前的拓拔川虽然还是以前那个风流模样,但是眼睛下大大的两个黑眼圈昭示着他这几天的睡眠状况的不堪。一向妥帖整齐的衣物也是皱巴巴一片,好像就没有换过一样。
拓拔川向来都是自信的,他的眼睛中永远迸发着过人的神采。但是此刻,他的眼神是左明梓之前未曾见过的,没有半分神采与光芒,有的,只是苦涩,被掩藏在最深处的苦涩。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拓拔川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神好像突然重获新生一般。
拓拔川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着那双挂着两个可笑黑眼圈的眼睛,看着左明梓。他的眼神,专注地可怕。
他站起身,可能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让腿部和臀部血液不通,站起后腿一软竟然直接打了一个趔趄半挂在左明梓身上。
“长命……”
这一声有些嘶哑的呼唤,让人发现拓拔川的声音干哑得可怕,就像喉咙中含了一口热沙。
“我……想你……”尽管喉咙火烧了一般得疼,但是拓拔川还是坚持着说完了他想说的话。
“别离开……”
左明梓抱住这个明明比他高了半头,此刻却像一只猫的男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傻子。”
清冷的声音中带的温柔宠溺,让拓拔川不禁有些红了眼眶,但是下一刻那温柔的声音又将他如置冰窖。
“可是我……终究是要走的啊!”
明明是无比轻柔的声音,此刻说出的话语竟然那么残忍。
“我自记事起便学习为臣之道,论才学我苏长命未必是京城第一,但也算排的上名号。唯一遗憾的便是先天不足,无法习武。而我一生志向,不过惟愿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这,便是我苏长命后半生奋斗之所在。”
只是……永远也等不到了。
苏迁已经死了。
而他,也无法代替苏迁等到那时候。
“帝王家,又不是只有他慕容……若是你喜欢,天下取来予你又何妨?”
“那不一样。”左明梓摇了摇头,脸上是罕见的严肃,“家严是慕容左相,家姐是慕容燕妃,而我,是慕容的文人。”
“生是慕容人,死是慕容鬼。蒙君王不弃,不敢造次。”
“若真有一日,慕容京都城破,家国飘零,我苏长命,唯有自绝以谢慕容。”
良久,左明梓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之声,直到那一声——
“好。”
“长命……”
“嗯?”
“我想要你……”
“如果注定只是错过,那么不妨拥有一场盛大的狂欢。”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对你麻痹。
说的这么文艺不就是要本大爷艹你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我怕你?
看我让你合不拢腿……
于是,拓拔川就真的合不拢腿了……
请允悲……
没多久,拓拔川就已经和左明梓坦诚相见了,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坦诚相见。而左明梓,除了卸了腰带,解开了亵裤外简直是衣冠整齐。
他在左明梓身下皱着眉,微微喘气。
他粗糙的,带着硬茧的手指一寸寸描摹着左明梓的样子。
“殿下在作甚?”
“在看你的样子,若是能铭记在心中,那只是极好的。”
左明梓沉默了一会儿,才悠悠叹息,“没有用的。”
而拓拔川,不知怎地,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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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好过后,左明梓干脆就着背后的姿势,抱着拓拔川躺下了。
而拓拔川,试图说些什么来活跃气氛。
“长命有什么家人?”
“家人?”左明梓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但没多久便重新回过神,答道:“只家严,家姐,和一些旁系罢。”
“长命……和胞姐关系如何?”
“家姐对我自是好极,我也待家姐好,怎恁的这样问?”左明梓偏了脑袋,疑惑道。
关系好吗?拓拔川想到那个女人,不说话了。
就这样冷场了一段时间,拓拔川再度挑起了这个话题。
“长命,你可知,你胞姐,对你好,并非是她本意?”
……
“我一直知。”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家姐,以前待我是极好的,因着父亲护着,旁人也不敢说什么闲话。我还记得,我幼时贪吃,但是家教甚严,因着身体原因,也不被允许出门。家姐便央求丫鬟偷偷买了百味斋的吃食;我发烧她便在旁侯着,我胡闹她也任我去,然后一个人背下所有罪责……”
“我一直想要给家姐最好的报答,结果我发现我给不了。”
“家姐想要给她母亲一个名分,但是这事说来简单,却是比登天还难。”
“贱籍入良籍本就难,更何况家姐要的还是她母亲被录入族谱。”
“家严不同意,她便一直跪在门外,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直到后来,她入了宫,让她生母脱了贱籍,但是却怎么也进不了族谱。”
“也就是那不久以后,家姐慢慢地变了。”
“直到上一次在宫中遇到,家姐眼中是毫不掩饰地轻蔑。”
“好像一夜间,她就突然恨上了我似的。”
“只是,殿下,您提起了我的伤心事,又该怎么弥补呢?”
左明梓轻笑着,再次覆上身去。
拓拔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几乎是崩溃的。
某人战斗力破表他是知道的,然而他也做好了被各种酱酱酿酿的准备。
这一切都不算什么问题。
虽说战斗力破表但是对方的身体情况是真渣不解释,但是事实并不是拓拔川想得那样。最后拓拔川他晕了过去。
晕了过去。
了过去。
过去。
去。
。
但是左明梓他还没有身寸。
说好的身体柔弱先天不足走一步颤两颤呢?
好可怕的持久力qaq拓拔川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不过被窝里……有点冷。
冷?
拓拔川猛然发觉,空荡荡的被窝,只有他一人。
他顾不得后面的疼痛,连忙起身。
左明梓,不见了。
他走了。
拓拔川知道,这回他是真的走了。
枕边宣纸上的油墨还未曾干完,泛着冷冷的色彩。
他拿起那纸。
是一张画,还有几行字。
画中,是一朵黑色妖异的花。
传说中的死亡之花,黑色曼陀罗。
“今日之错,必是你明日杀身之祸。若再见,不是缘,是祸。”
落款——无。
“是错吗?在我却看来是恩赐。”
拓拔川本欲把那画贴身收好,以便想念时解那相思之苦。
但是他手中一顿,还是把它拿了盒子锁了起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伤着他无碍,若是毁了画卷,或是让它沾上了一点鲜血,都是拓拔川不愿的。
那是那人赠与他的珍宝。
想到这里,他笑得眯了眯眼睛。
而另一边,漠北城的将军府里,现在可是一片鸡飞狗跳。
萧以铭刚刚从军营回来,就看见府前长衫磊落的青年。
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言笑晏晏。
“将军。”
他上前一步把人拥了一个满怀。
“长命……”
“你回来了……”
左明梓随他抱了一会儿,便挣脱开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点点头道:“我回来了。”
萧以铭没有问拓拔川如何放他回来的。
只要回来就好。
但是计划还是得进行下去。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在军营里,才确定了三日后的进攻方案。
“三日后酉时起西南风,匈奴驻扎在这里,属上风向。大风吹沙,是趁机进攻之时。王将军,李将军两位借风势从两翼偷袭夹击,闻副官迂回包抄后路,剩下人三里外待命。”
说完这一大段话,萧以铭才有空闲抬起头,朝西南方向的天空看了看。
“长命……”
萧以铭这几个月可不怎么好过,那一晚上的情况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当听到拓拔川的话时,他就感觉不太对劲了。强压住心下的慌乱,连夜赶回将军府之后,却只有满院荒凉。
他张开手,好像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是抓了个空。
他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不去想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里,不去想拓拔川是怎样同意放他回来的。
萧以铭只是想知道,那人,在那里怎么样?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自己大意,怎么会陷入包围?又怎么会让那人留在那里?
不过,我不会让我当初的许诺,成空的。
回到漠北之后,尽管两军小面积的战斗发生了不少,但是大军一直没有出动。
他在等时机。
如今,这个时机等到了。
萧以铭叹了一口气。
每次回到府里,总会不经意地走过那处小院,站在那棵树下,坐在那架躺椅上。只是,石桌对面,已是没有人了。
碧水,明月当天夜里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他一道的。而那个青衣书童,在知道他家公子为救萧以铭不得不忍(you)辱(zai)负(you)重(zai)在匈奴军营里,当场把手里正在磨的墨泼了萧以铭一身,然后沉默着回了京城。
看着空空的院落,他心中一片怅然。
忽然间,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慕容王朝打这仗,还是为了那人。
但是,现在这都不是问题了。
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就站着他面前。
“将军,我可是自己一个人回来。路上风沙大,可不知道能先行沐浴更衣?”
“自然。”
左明梓在前面走着,萧以铭便在后面跟着。
“将军跟着我作甚?”等到了房前,正要推门进去时,左明梓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萧以铭,半是打趣半是调笑,“热水自是有人提到房里去的。”
“碧水明月在那晚便不见了的,你那书童也回了京城。怕是没有人伺候你罢。”
“我又不娇贵,不是非得让人伺候不可的。”
“自己一人,擦背终是不方便的。”
“随你。”左明梓无所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