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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妙门,是清源派的外门不假。可是毕竟是从门派创立之初便独立清源派而存在的。彼此之间除了必要的义务之外,两方常常是互不相帮。
三妙门原来着实是乱到了极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每任象征性派出去的门主倒成了一种近乎流放式的惩罚。
也就是上任三妙门门主,左明梓接任之后,这种情况才开始有了改变。
清源派的各大长老不清楚左明梓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细水长流,才将原本混乱的三妙门面貌一新。
他们看到的,只有利益。
一个蒸蒸日上的,繁荣的庆国第一武学宗派带来的巨大的利益以及出众的弟子。
一万个凡人中或许也出现不了一个有修真资质的人,可是平均一百个武者中就有一个未来的修士。
对于那些资质不错的弟子,直接收下便是。若是资质差些的,打发在外门就是。
况且修真伊始,便是要打磨经脉,有武功底子的弟子,总是在这上面进步的快些。一方面是经脉疏通,一方面是打磨性子。
一个一流高手,从凡人到筑基修士,可能只需要一年。
他们出手了。
清源派打起亲情牌,云两派本为一家,分隔已久,多有不便,望外门能早日回归清源。
可三妙门的弟子,除了左明梓,谁也不服。
可惜三妙门近些年得以进内门的弟子寥寥无几,修炼也尚未有成,人微言轻。而左明梓之前进入内门弟子又大多是与外门关系淡薄,能助得上的,实在是少。
武力反抗的后果,就是更强的的武力打击。
三妙山。
往日恢宏的三妙宫已经成为一片断壁残垣,正在燃烧的帏帐上还有火行法术残留的痕迹,斑驳的朱红合抱大柱拦腰折断,露出白色的木材。
树木已经是一片焦黑,枝条也不完全。
但这都比不上地面那鲜艳的红色来的让人触目惊心。
这次虽然有金丹修士压阵,但也确实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磨砺年轻弟子的机会。
门内一百多名低级弟子参与了这场狩猎。
也许一个修士刚刚将一个三妙门弟子的心脏戳了个洞,就会出现一个火球,将那弟子的还流淌着热血的尸体烧了个干净。
毕竟,尸体太多,且不说吓到弟子,断臂啊,残肢啊,也妨碍杀人不是。
尸体没了,可是血还在。鲜红的血从温热的尸体中流出,在被耀眼的火焰烧成飞灰之前,就已经坠落在地——渗透在土壤里。
这场屠杀刚开始不久,鲜红的血刚刚暴露在空气里,肆意地挥洒着它的美丽……与残忍。
赵茹立在剑上,一双美目看着眼下方的场景,眼中闪过不忍。
她是清源派前代掌门之女,赵茹,今日奉当代掌门之命,斩杀叛门之徒。
不归顺,即是叛门。
再强大的武者,也不过可堪与筑基修士相比,可是,那只是论肉身实力。而修士的法术,符咒等,便是再好的武功也比不来。
何况,今日之事,清源派是有派三名金丹修士坐镇的。
逃,也是逃不到哪里去的。
她将手握得死紧,刚刚长出的指甲在掌心嵌出一个月牙状的白痕。
清源派,怕什么呢?
反正现在,左明梓不在,不是么?
连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都不需要。
看着一张张自己并不熟悉,但多多少少有些印象的面孔倒下,消失不见,赵茹心如刀割。
这是他的心血啊!清源派,怎么敢毁掉呢?
赵茹多么想冲上去,用她无所不破的剑,刺穿那一个个正在犯下屠杀的身影。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往日左明梓在三妙宫的时候,赵茹就常常背着门派众人,自己去三妙宫中寻他。
自己也只有在他面前才能打破自己坚硬的外表,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可是自此之后,只她一人,暗暗长夜……难独眠。
左明梓没有回来——半年之前,九幽秘境关闭之际,所有活着的人都被强制传送出来……但是……他没回来。
“我明明与他是一同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出来了……为什么……他没有出来……”正清剑派的掌门弟子跃千龙说这句话的时候,声似喋血。
跃千龙素来与左明梓交好,如今对方生死不明,竟一时间难以稳固自身道心,差点入了魔。
多亏他师父,正清剑派掌门出手,才将濒近入魔的跃千龙拉了回来——但却罚他在门中闭关思过百年。
若不是如此,今日这事怕是难以善了——以那两人的交情,赵茹一点也不怀疑对方知道后会直接杀来。
赵茹不禁羡慕起跃千龙的修为来,若是她也有元婴期的修为,不,哪怕是金丹期也好,他也敢站出来,和御剑立在上空那三个眉目充满傲然之色的金丹修士对峙。
哪怕打不过,自保亦足,也能救下几个眼熟的人。
可她只是筑基期,小小的筑基期,在金丹期修士面前可是连一个浪花都扑腾不起来的。
但是她可不能在这里干看着,总得做点什么才对。
因此,当她看见自己上回在三妙宫里遇见的那个少年时,她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恭恭敬敬地朝那三个金丹期修士飞去。
“刘护法,”她是叫了中间那位瘦高个的中年男子,才叫了其他两位护法。
“左师祖如今下落不明,倒是留下了一亲传弟子,您看……”她仔细斟酌了几遍才将话说出。
“就当是为师祖留下一脉传承吧。”
“哼,那……那人的徒弟,与我何干?”这刘护法是掌门本家人,心思自然正不到哪去,平日就恨左明梓恨得发紧。但即便是这时候,他也不敢直呼左明梓之名,当然,也别想让他恭恭敬敬地称一句“小师祖。”
“小师祖的徒弟?”旁边一位容貌甚艳的中年美妇轻呼出声,“老祖宗先前不是提到了,要将那小娃娃带到他那里去,怎么没个人打点?”
“那小娃娃不识好歹,掌门亲自派了人去接他,竟然被回绝了。”刘护法冷哼一声,若是那化神老者要的是别人,再不怎么情愿,把对方带来的办法有的是。可那是左明梓的徒弟,刘金善高兴还来不及呢,只对化神老者说了对方的不情愿,这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中年美妇向着赵茹之前所说的方向看去,不一会就发现了人群中的谢连。
他着实……醒目得很。
虽说清源派来得都是些练气弟子,筑基弟子只有四五人,对上三妙门这些武者谈不上碾压,但占据上风还是轻轻松松的。
别处确实是这样,但谢连这里不同。
他已经接近力竭,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左手的剑上,喘着气,身上一道一道的疤痕惊悚可怖。
但他的眼睛却是明亮而锐利的,如鹰隼一般的双眼扫视着四周,明明已经一副将要油尽灯枯的模样,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他的周围,除了血,就是尸体。
有三妙门的,有清源派的;有他的,有敌人的。
谢连缓缓环视四周的眼睛中有些苦涩,这里,他曾是那么熟悉,如今,却是那么陌生。
再华美的楼阁,再巍峨的大殿,在力量面前……也要灰飞烟灭。
建筑如此,人也如此。
他知道,这一切,无法挽回了,无法……挽回了。
事情已成定局。
谢连不怕死,他只怕看不到师尊。他多想在死之前,能看到师尊,哪怕一眼也好。
“师尊……师尊……”
谢连的身子晃了几晃,终是……倒了下去。
刘护法冷眼看着这一切,甚至在看到谢连倒下时,嘴角还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一个失去自保之力的人,在一众修士面前,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或者说,比羔羊还不堪,因为……连挣扎都无法做到。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谢连惨死的画面了。
但下一刻,他却暴喝出声,“贱妇!你做什么?!!”
中年美妇娇笑一声,手中的绫罗一收,便将谢连从那群修士中倒卷出来,同时身体也往后退了数百米。
“刘师兄这是什么话?老祖宗失了小师祖,心中定是伤悲得很,奴家只是想让他老人家瞧着这小家伙,想必心里也能宽慰许多。”美妇笑吟吟道,手下却暗暗抓紧了绫罗,哪怕刘护法发难,她也不惧与他相斗。
她心中明白,刘金善虽然是掌门,可脑袋上还顶着个太上长老,只要太上长老有一天的活头,这清源派,总归不会姓刘!
只要讨了老祖宗欢心,以后……便是康庄大道——任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