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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谢逸的惊讶,温时凌虽是一脸懵懂,可看着温时锦的眼神却有些微妙,好像自己以前对长姐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轻视,慢慢变成了崇拜和一丝敬佩。
三人正说着话,衙门外突然一阵骚动,温时锦回头,就看到了肖霸带着几个人快步走来,他们的身上都背着一个竹篓,待他们走近时隐约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仔细一看,竹篓里居然全是青翠欲滴,刚采摘下来的止血一类草药。
肖霸身后的几个人,有一两个温时锦在青急峰见过,只是并没有说过话。此时他们看到温时锦眼神中都是感激,上前整齐而恭敬地向温时锦行了一礼:“温小姐。”
温时锦点头,看着肖霸问道:“你们这是……。”
肖霸冷峻的脸色一凛,“我听说大批伤民涌入了泾州城,带着寨子里几个略懂岐黄之术的弟兄来帮忙。”
自今日午时一别,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人心中都有些感慨。
肖霸反问她:“你来这做什么?”
温时锦也不隐瞒,“我母亲病发,泾州城的大夫都被请到衙门来了,我想看看有没有大夫得空过府,帮我母亲把把脉。”
她的话音刚落,跟在肖霸身后的一个魁梧大汉,张口就殷勤地说道:“没事没事,若是大夫不去,我绑也给你绑一个过去。”他话音一落,站在他身边的一个长脸男子立刻就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腰间,他哇哇大叫起来:“二铜子,你撞我干嘛?”
只见那几个大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温时锦跟肖霸,那个被唤做二铜子的男子连忙上前将肖霸身上的竹篓拿在手上,笑嘻嘻地摆手道:“温小姐,咱二当家号脉不比那些大夫差,寨子里的老老少少有个头疼脑热都是二当家给治好的,不如就让二当家给令母看看。”
二铜子话音一落,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挤眉弄眼着暧昧地看着温时锦。惹得温时锦脸上一红,只是隔着面纱看不清楚。肖霸一双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还不过去帮忙!”说着连忙将那几个人赶走。
温时凌何时见过这样不讲礼数的山贼,当下眉头一皱。心中疑惑长姐何时跟这些三流九寇也有交集。
肖霸感觉到温时凌的目光不善,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温时凌,“这位是……。”
温时锦正欲开口,一辆青帷马车在衙门的石狮处停下,两人脸色一变。温时凌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帘布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掀开,一枚温润的墨玉扳指在阳光下微微闪过一道刺眼的冷光。
只见一个男子从马车上背手一跃而下,风吹起他衣袍的一角微微扬起,一身气度无比雍容。
这个人,好强大的气势。
温时凌感到周身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她与肖霸相互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前,正欲行礼,却被萧成烈轻轻一摆手制止了,一声低哑威严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响起:“你可准备好了?”
这句话,是对肖霸说的。
温时锦不知道他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只听肖霸站在他前面,脊背挺直如松柏,同样是气宇轩昂的两个男人,让人无法将目光移开。温时锦看着肖霸,活了两世,她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虽出身卑微,却比天家皇子还要耀眼,并不输眼前的这位天子半分,难怪萧成烈兜兜转转设下这么一个大局,只为收他为己用。
他确实值得。
只听肖霸回答道:“随时听候调遣。”
温时锦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协议,打击倭寇一事,关系重大,远在东海之外的东夷蛮国,外族异类,他们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未来海战一旦爆发会是怎样的局面,这也许就是萧成烈要亲自来泾州的原因。
萧成烈将目光望向了温时锦两姐弟,眸光微冷,温时锦觉得脊背一凉,说起来,那一晚,那一局棋,她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在他眼皮低下状告天子,她摸不准这位帝王的心思,只能眸眼微垂,不再出声。直到她的手心被冷汗浸透,才听见马车远走的声音。
再抬头时,站在她面前的萧成烈已经不见了踪影。
“事不宜迟,”肖霸回头对温时锦说道:“我们还是先过温府看看令母的病情吧。”
当温滁看到温时锦身后的肖霸时,有些错愕。此人虽一身布衣,可眉目刚毅,行走之间大气凌然,那一身气度竟能将周围的人都比下去。温滁在刑场上与他有过一面缘,此人重情重义,温滁当下对他点了点头。
温时锦连忙上前解释道:“父亲,大夫实在走不开,肖霸略通医术,不如让他试试。”
温滁一听,连忙从床沿边上起身,让出一个位置,向肖霸拱手道:“有劳。”
徐嬷嬷拿了一张椅子过来,肖霸端正一坐,伸手为沈氏号脉,只见他眉头微皱,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肖霸出声道:“先前大夫开的方子可还在?”
徐嬷嬷应声道:“在的,在的。”她边说边从袖子时拿出两张叠起来的纸递了过去,肖霸仔细看过,脸色微变,徐嬷嬷着急地问道:“可是方子有什么不妥?”
肖霸看着徐嬷嬷,严肃问道:“夫人咳血的症状有多久了?”
徐嬷嬷脸色顿时惨白,“夫人咳血,是今天才有的。”
“不对,”肖霸立刻摇头,看了一眼睡过去的沈氏,“她的心脉受损如此严重,这样的情况至少有一个月了。”
温时锦双脚一软,差点就要倒下去,温时凌顿时红了眼睛,冲上前,喉咙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我娘她……。”
肖霸伸手去翻沈氏的眼睛,只见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停下手后,他环视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温滁的身上,磨牙道:“******情况不容乐观,而且,她身上还中了毒。”
“中毒!”众人大惊。
徐嬷嬷脚步一个踉跄,“怎么会……。”
温时锦定了定心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母亲,中的是什么毒?”她问得很隐晦,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前世母亲就是这个时候辞世,可她居然不知道母亲是被人下了毒手!
“这是一种江湖秘药,叫醉心,本是专门对付武功高强之人用的毒药,无色无味,能损毁人的心脉,使练武之人无法使力和继续修炼。一般大夫是诊治不出的,”他拿着手上的两张药方,“是药三分毒,这些药是止咳润肺之药,对夫人的毒并无半点做用,反而会让夫人的身体更加虚弱。”
肖霸顿了顿,继续道:“这毒,在夫人体内,至少有七年了。”
徐嬷嬷喃喃道:“七年……。”她的目光落在沈氏的脸上,似乎透过沈氏回忆起了某些事情,脸色惨白,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只是屋里的众人都被肖霸这番话惊到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
温时凌已经扑到了沈氏的身上,压抑着哭喊起来:“娘……。”
“那母亲这种情况,可还有……办法?”温时锦目光寒意顿现,如同出鞘的剑,冷冷地在众人的脸上扫过。
肖霸踌躇了一会,“唯今之计,要尽快找到火炼蛇胆,先替夫人解毒。”
温滁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肖霸身上,“火炼蛇胆?”
肖霸继续解释道:“这是一种巨毒之蛇,数量稀少,我也只听江湖老一辈人说过,此蛇全身通红,表面灼热无比,如烧红的铜铁,行走之处,寸草不生,而且只生长在海外岛屿。”
这么说来,要拿到火炼蛇胆,根本就是天方夜谈。
温时锦与肖霸一前一后走出南风院,温时锦这才问道:“你可知在哪里能找到火炼蛇?”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笃定他知道。肖霸淡淡一笑,他刚才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却还是没能熄灭她心中的念头,果然什么事也瞒不住这个聪慧的女子。
“东夷附近,无名岛。”肖霸眉头一皱,“此岛最近有些不太平。”
温时锦点头,却不说话,沿海战事一起,哪还能太平。而且出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对了,”温时锦叫住他,“如果你们出海作战,你不凡向皇上提议与秦家合作。”
肖霸剑眉一挑,居然与他想到一块去了。他的胸膛突然跳慢了半拍,强烈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想移开半分。
那是一种,迫切想得到一样东西才有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