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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山脸色阴沉难看至极,迅速离开了议政殿。
离开大殿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小丑。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今日朝堂之上关于成立执法院一事,从始至终就是公主殿下和白晓池专门为他演的一出戏而已,而那宣王和户部侍郎孙大人等人都是配合演出的演员,甚至可以说他自己也是戏中的一员,不仅演的是配角,是反派,更是演的最为认真的反派。
曹松见其神色,略微沉吟,便紧跟了上去。
曹松随同苏羽山一同乘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皇宫。马车里,苏羽山眯着眼,冷沉着脸,一言不发。曹松亦是如此,他大致也猜到了苏羽山为何是这般神情,只是他心里还不确定罢了。曹松本不愿意打断苏羽山这被人耍了之后的沉默中夹杂着的冷静时刻,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种种,恐怕皆是被公主殿下和白晓池算计在内的。宣王以及宫里的太后看来应该都知道成立执法院一事,他们的态度在朝堂之上已经表明地很明确了。只是……我很好奇他们为何会同意此事?或者说白晓池是如何说服他们同意的?”
听到这里,苏羽山本就皱着的眉头更紧了一些。他心里清楚,白晓池单独去了造访了太后和宣王,却丝毫没有理会自己,那便表明白晓池在明面之上已经向自己宣战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儿,自己的意见更是无足轻重。作为拥有一方势力的王爷,他自然是不能够忍受的。所以他很愤怒,但这种愤怒似乎无济于事。
好一会儿后,苏羽山神情不变,冷冷说道:“这白晓池当真比白恭更加阴狠奸诈。我知道他去造访了宣王,去后宫见了太后,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谋划的竟是这件事情。他成立执法院到底想要做什么?扩张自己的势力?”
曹松眯着眼,叹息说道:“或许……只是单纯地在为公主殿下谋事。”
“以他的秉性,他真的愿意听人命令,替人办事?”
对于曹松的这个猜测,苏羽山自然是不愿相信的。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像极了一位与白晓池极为相熟之人,但其实他对白晓池一点也不了解。
而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宣王苏南则是比苏羽山多了一些莫名的确切。虽然现如今并没有明确的证据和线索证明白晓池对苏静好是忠心不二的,但也没有任何明确且足够证据证明白晓池是想拥有自己的势力。而依着目前的现状和线索,他更愿意去相信后面这一种可能,他不是相信白晓池当时对他的坦白,而是相信白晓池与他是同一种人——以利益为先。
在知道白晓池说服太后这个消息之后,苏凌夷便猜到今日朝堂之上定会商议成立执法院一事,所以待到苏南一经回府,他便去了后者书房,没有过多的前缀问候,直接问及了此事。苏南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苏凌夷,对于后者所提及的问题并不惊讶,只是好奇后者为何会突然问起朝堂政事。虽说他平日也会问及一些议政之事,但都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像今日这般迫切。
苏凌夷解释说道:“与白兄接触这么久,我到现在才发现直接从未了解过白兄。所以他提出成立执法院,我很好奇他的真正目的。其实平日里对于白兄说的那些话,有些时候,我分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所以成立执法院到底是他与公主殿下的合谋,还是说白兄只是单纯地在为自己谋划而已,我很想知道。”
苏南听着苏凌夷的话语,神色平静地喝完了一杯茶,然后沉默了几许,开口说道:“白晓池……深浅难触,年纪轻轻,城府却似乎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还要深。在执法院一事上,我倒是觉得他只是单纯地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如今京都是什么情况,朝堂是什么局面,以他的聪明才智,他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如果说此事……他不是为了私利而是对公主殿下的忠心,那你说他凭什么对公主殿下和陛下如此忠心?刚从城外归来的一位少年能做到对小皇帝和公主殿下真正忠心吗?”
答案似乎是公认的否定,苏凌夷面色微沉,轻点了点头。
苏南又道:“我之所以赞同成立执法院,那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一层。虽说表面上,白晓池是在为小皇帝和公主殿下谋事,但今后整个执法院是白晓池说了算的。火枪队的两位队长与白晓池是有交情的,受过其恩惠,很难对白晓池做出背叛之举,而想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安插人手,更是不可能。所以今后的执法院将会全权掌握在白晓池的手中,此事于我们而言并无不利,甚至可能还会帮我们除掉某些障碍。”说完,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
站队和投资是一样的,都需要做出理性判断。推理猜测是理性人的游戏。苏南以为自己是那个下棋之人,是一个能够纵观全局的理性人,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也在棋局之中。如果都是以利益为先的理性人,或许可以做出理性的判断推测,进行理性人与理性人之间的较量,但如若其中一方不是全权从理性角度出发的,那结果又将如何?
如果夹杂着感情行事,一切推断以及最后的结论定将截然不同。感情是极大的变数,而白晓池就是那个带着感情行事的人,所以人都忽略了这一点,也没有人会想到白晓池对于苏静好的私人感情其实占了很大的比重,而这个比重足以影响他所有的举措和判断。
苏凌夷心里觉得父王所言不错,但他又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但这种不妥却似乎很难言明。他沉思了片刻,忽然皱起眉头说道:“父王,公主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你说她真的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白兄,将执法院放心地交予白兄?”
苏南沉默了一会儿,轻叹道:“这也许……就是白晓池聪明绝顶,手段高明之处,能够使得公主殿下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其实她手中并没有几个可以信任且可靠是人,从白晓池刚回到京都,她便起了拉拢之意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
苏凌夷点头不语,若有所思。
苏南瞧着今日的苏凌夷着实有些不同,忽然问道:“你今日怎么有那么多问题?而且还都是关于白晓池的?”
苏凌夷瞧了一眼自己的父王,轻叹了一口气,略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愁绪说道:“白兄还是将军府公子的时候,明面上,我与他还能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而如今白兄的身份地位一升再升,朋友关系……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苏南皱了皱眉,忽然笑了笑,问道:“凌夷,你觉得白晓池性格如何?”
苏凌夷不知此问何意,说道:“随性洒脱,不拘小节……”
苏凌夷似乎还能说出不少的词来形容白晓池的性格,但苏南并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打断说道:“这些词都可以说明白晓池不是一个嗜权之人,他如今握权仅仅是需要权力罢了。身处官场之人往往最讨厌的便是同为官场之人,像白晓池这种性格也不例外,比起一个官场之人,他应该更愿意与一个无官无职的人来往交谈,而凌夷你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苏凌夷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苏南。
苏南微微收敛笑意,神色间夹杂着几分认真说道:“所以,你要尽可能地与他搞好关系。白晓池……将来必成大器,将来的他恐怕最具危险性,所以,你与他搞好关系对于将来的宣王府来说不是坏事。”
苏凌夷神色里夹杂着几分黯然,点了点头。
其实,苏南没有发现,同时苏凌夷也不会主动告诉他的一件事情是他或许真的将白晓池当作了朋友。他虽身为世子,但在京都之中并没有什么时常来往的朋友,而白晓池对他而言则算是一个难得的朋友。虽说起初的目的是接近于他,但在后来的接触当中,虽说双方立场或许不同,但他愿意将白晓池当作朋友对待。人生不易,朋友难得,知己更是重金难求。
苏南不知道苏凌夷此时心里想的是这样,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接下来……恐怕有好戏看了。”
闻言,苏凌夷略显茫然地看了一眼苏南。
……
……
朝堂商议确定之后,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两支火枪队的众人也很快便知道了此事。这段日子里除了操练便是操练,他们身心早就疲累了,如今听说朝廷将他们全部编制到执法院,自然是高兴不已,心想总算是有用武之处了。
而比起这更值得高兴的是,执法院的执法长将由白晓池——火枪及火药的发明者担任,换句话说就是白晓池来直接统领他们。不过最为高兴的自然要属聂舟和铁牛二人了,他们心心念念地想跟随白晓池,为其效力,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了。
高兴之余,他二人收到了白晓池的邀请,同时收到邀请的还有许久未见的高通和杨力。白晓池难得有放松空闲时间约见他们几人在一起吃顿饭,地点定在金凤酒楼。凭着与金凤姑娘的私下关系,订的都是上好的标间且免费。
面对白晓池的邀请,不敢有丝毫懈怠。聂舟和铁牛二人在约定的时间里是最早到达的,紧追其后是高通和杨力,高通和杨力二人因为工作关系耽搁了些许时间。兄弟四人自上次相聚之后,许久未见了。今日见面,四人首先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紧接着便是说不尽的兄弟情话。
寒暄的差不多了,白晓池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四人见到白晓池皆是肃然起身,笔直站立,恭敬至极地行了一礼。白晓池不喜这般,见状随意地摆了摆手,说是兄弟之宴,不必如何客气。他们四人知道白晓池是什么样的脾气,既然如此说了,他们也就放开了,不再拘束,该吃吃该喝喝,随意自在,没有包袱地畅饮相谈。
饭局行至差不多的时候,白晓池看着他们四人认真说道:“首先,今日这场饭局是兄弟之饭局,我想着与你们四人有段日子没有见了,自诗会回到京都之后,也没有像样地请你们吃一顿饭。其次便是有些心里话想认真地与你们说一说。”
听到此言,四人当即放下酒杯碗筷,相视一眼,面色严肃,齐声说道。
“公子请讲。”
白晓池点了点头,一一点到,说道:“高通与杨力一人在守城司,一人在巡城司,皆是要职,有着护京都之安危的重要责任。聂舟、铁牛,你们二人接下来将会跟着待在执法院,执法院也有着很重要的任务,你们身上的担子也不轻。你们四人曾经说过跟随我,如今这话还算不算数?”
四人见白晓池神色如此认真,想着可能是有重要事情交于自己,视线交汇之后,旋即提了一口气,一脸的真诚且肯定,齐声道:“此生追身公子左右。”
“好,那我有话可就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