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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厚朴跟云翰林说了。
冷氏跟何氏说了。
何氏便嗔怪,“姐姐,你既有这个意思,为何不早说?”
冷氏性子刚强,也爽快,微笑道:“两家议亲事,总要门当户对才行。令弟官越做越大,墨儿的爹却是白身,我们便不好开口了。”
其实很多侯府子弟就算不学无术,也会有个恩荫的虚衔,虽然没实权,最起码说起来好听。韩厚朴却因为靖平侯碌碌无为,卢氏又非常刻薄,所以他连个虚衔也没有,简直就是平头老百姓。
何氏直摇头,“我弟弟、弟妹绝不是看重官职门第的人,你和三哥想多了。”
冷氏忙拜托何氏,“那妹妹替我们探探口风吧。若何家弟弟、周家弟妹不嫌弃,我们便请媒人了。”
何氏满口答应,“三哥和姐姐的事便是我们的事,我今天便回趟娘家。”
云翰林更是爽快,“厚朴兄,你在这里看看书,喝喝茶,不要走,今天便让你听到回信。”
韩厚朴微笑,“贤弟,你似乎比为兄还着急呢。”
云翰林风趣的道:“小弟主要是想挣一份媒人的谢礼。”
韩厚朴呵呵笑,“谢礼一定有,谢礼一定有。”
反正何家离得也不远,云翰林跟何氏当即便到何家去了。
韩厚朴和冷氏留在客厅喝茶。
这夫妻二人走得实在太快,云倾知道韩厚朴、冷氏夫妇造访,出来拜见伯伯和伯母的功夫,已经看不见他俩的人影了。
“我爹我娘呢?”云倾出来,看到只有韩伯伯、韩伯母,云翰林夫妇却没了影踪,不禁觉得奇怪。
韩厚朴只笑不说话,冷氏冲云倾招手,“阿稚,过来坐。”
云倾依着冷氏坐了,冷氏柔声告诉她,“伯伯、伯母央你爹娘问件要紧的事。你爹娘到你舅舅家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云倾乖巧的点头。
她有点好奇,会是什么要紧的事呢?这件事其实不难猜,但也不知她是心情太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时半会儿竟没想到韩京墨和何青黛身上。
云翰林、何氏去而复返,云翰林才进到客厅,便笑容可掬的拱手道:“恭喜,恭喜!”
何氏拍手笑道:“我弟弟和弟妹听了,都抱怨你们怎不早说。我弟弟说,他很早便看着墨儿那孩子亲切亲近,自己人一样了。弟妹却说,他们是女家,便是有心,也不好先提的。”
“我们是担心门第配不上啊。”韩厚朴、冷氏大喜,齐声说道。
韩家早就看上何青黛了,不过顾虑着何方洲做官得法,两家父亲相差太远,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何家也中意韩京墨,但何家是女方,觉得矜持些为好,也不好先开口提。一来二去的,韩京墨和何青黛竟然被耽搁下来了。
云翰林夫妇和韩厚朴夫妇热烈的说着话,云倾这才明白了,“原来韩哥哥要娶我大表姐啊。又一桩喜事,韩家和何家联姻了。”
云倾忽地热泪盈眶。
真好,前世韩伯伯遭遇那么惨,舅舅也一直不得志,现在他们不仅平平安安的,还做了亲家。她的亲人生活得这么安乐,又这么亲近,上天待她实在宽厚之极。重生之后,前世所有的遗憾都弥补了。
云倾这会儿高兴得想哭,见韩厚朴、冷氏等人都是容光焕发,不愿扫他们的兴,一个人悄悄溜了出来。
客厅里人人喜气洋洋,竟没人注意到云倾不见了。
云倾对着一株朝开暮落花树,又哭又笑,流下幸福的泪水。
“妹妹,怎地哭了?”温柔的男子声音传到她耳中。
云倾泪眼朦胧看过去,一位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站在眼前,正关切的望着她,不是陆晟,却是哪个?
“我高兴了。”云倾含着眼泪笑了,“韩伯伯和舅舅要做亲家了,我替他们高兴……”
“我明白。”陆晟看到云倾又哭里带着笑的可怜可爱模样,心中一痛,伸出手指替她拭着晶莹的泪珠,声音低沉,柔情万种,“我明白。”
他哪会不明白云倾此时此刻的心情呢?前世那么悲惨的亲人,现在全在她身边,而且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要开心满意的做亲家了。两相比较,她怎能不哭?
云倾哭得越发厉害了,陆晟心痛,温柔抱住她,“阿稚哭吧,在哥哥怀里哭个够。”
云倾恍惚之间,仿佛和陆晟又回到了前世那亲密无间的时候,伏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哭完顺手撩起他的衣袖,擦了擦眼泪。
以前她和他便是这样的。
陆晟见她这样,嘴角轻勾,宠溺的道:“拿哥哥的衣袖擦眼泪可以,醒鼻涕也可以。”
云倾脸腾的红了,“不,我不是故意的……”羞不可抑,脸蛋深深埋到了陆晟怀里。
“故意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陆晟笑声低沉,把她抱得紧紧的。
陆晟抱得越紧,云倾越觉舒服,越觉安心。
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也不用怕了,他会替她遮风挡雨,会替她保驾护航,会和她风雨同行,不离不弃。
两人不知相拥了多久,静谧世界中隐隐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云倾侧耳听了听,轻轻的道:“好像是大表姐的声音啊。”拉起陆晟,“咱们过去看看。”陆晟不忍违她心意,任由她的小手牵着自己,和她一起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两人透过花丛看过去,只见韩京墨和何青黛两人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满面羞红,正低声说着什么。
韩京墨生的像冷氏多些,像韩厚朴少些,是位容貌出众的年青人。何青黛脸色娇嫩,樱唇黛眉,端庄秀丽,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非常相配。
“阿黛妹妹,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功名,不敢冒昧求亲,唯恐玷辱了你。”韩京墨满含深情又有些不安。
“那有什么?我爹嫁给我娘的时候,也还没有功名,是后来才考中的进士。”何青黛低头摆弄衣带,声音轻轻的,细细的,异常娇羞。
“噗……”云倾掩口,差点儿笑出来。
这两个人实在太紧张了啊,何青黛说“我爹嫁给我娘的时候”明明是口误,可是,何青黛说出来了也没意识到,韩京墨专注认真的听着她说话,竟然也没听出来……
陆晟也笑,拉了拉云倾,示意她和他一起走。云倾却调皮的笑笑,指指韩京墨和何青黛,意思是还要偷看。
前方传来燕王的大笑声,“亲家,你做什么去?”
燕王的声音实在太大,声音震得林间的鸟儿扑楞着翅膀乱飞,韩京墨和何青黛这一对年轻人更是小兔子般分别向左右蹿出,唯恐被燕王和云翰林看到了。
“我爹捉人来了。”云倾笑,“你赶紧溜吧,莫被我爹看到了。”
陆晟“嗯”了一声,“嗯,这就走。”在云倾脸颊上亲了亲,匆匆离去。
“亲家,我远来是客,你得尽尽地主之谊。”燕王笑道。
“亲家,你声音低些。”云翰林恼火的道。
燕王哈哈一笑,“咱们已经是亲家了,我就不跟你见外了。我这是在你家,跟自己家差不多,说话不由自主便大声了,哈哈哈。”
云翰林不由的咬牙。
云倾从小路上绕出来,笑盈盈的道:“伯父,爹爹。”
云翰林快步上前,“女儿,你怎地忽然人影不见了?”
燕王“咦”了一声,“阿稚,你哭过了么?”
云倾不好意思,“那个,我听到大表姐和墨哥哥的事,太高兴了,就哭了。舅舅和韩伯伯有喜事,我当着他们的面哭了多不好啊。所以我就悄悄溜出来了呀。”
“原来是这样。”云翰林长长出了口气,“忽然发觉你不见了,把爹爹吓了一跳。”
云倾走在中间,让燕王和云翰林走在两边,防着他俩吵架,“伯父,爹爹,舅舅和韩伯伯是不是在商量婚事怎么办了啊?”
“阿黛和墨儿年纪都不小了,两家想马上定下来,尽快成亲。”云翰林笑道。
提起何家和韩家结亲的事,他的脸色好看多了。
“这么说,大表姐和墨哥哥虽然定亲定的晚,但成亲会很早?”云倾笑问。
“对,会是最早的。”云翰林欣然道:“他俩最先成亲,然后是你哥哥。”
云倾和陆晟要轮到最后了。没办法啊,云倾要等云仰先娶媳妇,韩菘蓝要等韩京墨先娶媳妇,而且云翰林、何氏夫妻舍不得女儿早嫁,燕王、陆晟父子要婚事大办悉心准备,所以他俩是这三对之中最早定亲的,却是最晚成亲的。
“娶个媳妇容易么?”燕王感慨,“娶个媳妇容易么?”
云翰林白了他一眼,云倾抿嘴笑,笑盈盈搀扶着他,“伯父,前边有台阶,您小心点儿。”
燕王乐了,“本王这辈子也没被人搀扶过呢,不过被阿稚这么一扶,竟然心里乐呵呵,哈哈哈。”
云倾嫣然,连云翰林也忍不住露出笑脸。
云倾陪着燕王和云翰林回到客厅,人还在外面,便听到韩厚朴在说话,“……内人答应过侯夫人,以后若再嫁闺女,定要到侯府先请示。可我们这次不是嫁闺女,是聘儿媳妇,所以便不到侯府请示了,咱们两家直接定下来吧。”
燕王龙行虎步的走进来,大声道:“本王给韩家做个媒人!不光给韩家做媒人,本王今天路过靖平侯府,还要进去跟靖平侯说一声,看哪个敢跟韩三爷啰啰嗦嗦。”
韩厚朴大喜,“多谢王爷!”
有燕王出面,他和冷氏还怕卢氏唠叨么?靖平侯才不敢和燕王犯倔呢,韩京墨这婚事可以办得顺顺当当,那是一定的了。
“本王不是为了你啊,韩三爷。本王是为了我家阿晟。”燕王叹道:“我儿子容易么?他要先打发大舅子,还要打发大舅子的大舅子,他这媳妇才能娶到家啊。”
众人哄堂大笑。
云倾却是脸红得像朝霞一样了。
燕王说到做到,果然飞马去了靖平侯府。三十六名侍卫簇拥着他气势汹汹进了靖平侯府,那阵仗把靖平侯和卢氏吓得胆战心惊,屁滚尿流,哪里还敢有异言?燕王大喇喇把他给韩京墨、何青黛做媒的事说了,靖平侯一迭声的道谢,“王爷费心了,王爷费心了,这桩婚事是极好极好的,下官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卢氏脸皮紫涨,勉强附和,“是,极好的。”
她心里这个憋气啊,“老娘这几天的姑娘白相看了!本想给老三和老三媳妇弄个破落户做儿媳妇,我这儿还没挑拨好人呢,他家墨哥儿便定亲了!老三和他媳妇这是翅膀硬了,不服老娘管了……”
卢氏心里憋气,不敢顶撞燕王,却暗中使了个坏。韩京墨随着韩厚朴、冷氏夫妇到侯府的时候,卢氏让她娘家一个姓袁的远房表侄女从假山上跳下来,指望韩京墨心软去接,然后纳了这袁姓女子为妾,给即将新婚的小夫妻添添堵。其实那假山不高,就是真摔下来也摔不死人,卢氏和袁女赌的就是韩京墨年轻心软,看不得美貌女子受苦,毫不犹豫出手解救。谁知韩京墨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个侍从,那侍从见状嘿嘿一笑,“小人正没个老婆呢,这个女子便让小人救了吧。”扑过去死死抱住了袁女。
卢氏气了个半死,最后却不得不把那个表侄女许配给了侍从。因为侍从是燕王的人,虽然只是个低级军官,却也是不好惹的。而且那表侄女被那侍从抱了,觉得这人孔武有力,倒是很乐意,“他又没有娶妻,我嫁他倒好,强似给韩家做妾。”表侄女爱那侍从强壮,侍从爱表侄女娇袅,卢氏倒成就了一对恩爱夫妻。
卢氏气得脸黄黄的躺床上装病,却无人理会她。因燕王就要离开京城,韩京墨和何青黛年纪又不小了,所以两家急于成婚。当月下了文定,次月下聘、迎娶,何青黛成了韩家新妇。
“看看人家,成亲多快。”云仰表示很羡慕。
他和韩菘蓝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要想抱得美人归,还要等一个新年。
陆晟微笑道:“舅兄,你就知足吧,你比我顺利多了。”
“这话说的是。”云仰看看陆晟悻悻然的神色,捧腹大笑。
陆晟不容易,定亲最早,成亲最晚,被岳父刁难得最多……
陆晟虽然暂时不能把云倾娶回家,却硬是赖在京城不走,天天到云家报到。何氏心软,睁只眼闭只眼,陆晟便得以经常和云倾见面,“偷偷摸摸有偷偷摸摸的好”,他和云倾私相约会,既提心吊胆,又有别样的快乐。
石桥大街这边全是喜事,但京城这阵子却不太平。福建总督胡勇进京陛见,他到京城不久后于家的武师高泰便离奇死亡,死状极惨,和胡总督儿子胡不竭一样身中飞刀而亡。不同的是,高泰是全身都被飞刀刺中,有上千道伤口。
“这得是有多少恨。”提及高泰之死,人人寒心。
杀死高泰的人,必定是恨毒了他,所以才会让他挨上千刀万刀,遍体伤痕。
高泰的死惹恼了于太尉,“先不说高师父曾两次救过本官的性命,单说他是于家的人,就容不得别人这般挑衅!”下令彻查高泰之死。
高泰的死讯传到凉洲,他的族弟、凉州镇守大将高远大怒,“杀我高远的族兄,就是侮辱我高远本人,我定不和他干休!”
恰巧高远的妻室一病身亡,高远要再次续弦,觉得凉洲女子不够柔美,不够有才华,便要到京城的闺秀之中挑选一位继室。
高远也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