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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琳和江源前后脚走进病房,入眼就看到一个身影扶着墙壁在练习走路。
两人都紧张了起来,姚琳赶紧跑过去扶她。
“腿脚还没好呢,你想留后遗症啊。”
蔓子被她扶回床边,笑笑说:“不严重,本来就好的差不多了,再不好才出问题。我问过医生了,他已经同意我出院。”
江源在对面床坐下,打量她的脚,说道:“能休息还是别勉强。”
“真没事了。”蔓子宽心地笑着,看他俩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姚琳说:“下班的时候碰上,正好都要来看你,所以就搭了顺风车一起。”
蔓子发觉这个病房除了他们,也不再会有第三个人造访,感觉上去冷冷清清,但又合她心意。
“你们这么忙,就我一个闲人,太不好意思了。”
姚琳很快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不来看你,你可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
江源听出意思来,疑惑道:“你家人呢?”
蔓子轻叹着气:“他们不在国内。”
“不在国内?”江源略显惊讶,“那你回家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多住院几天,等伤养到更好再出院也不迟。”
蔓子却是待不下去了,她坚决道:“每天闻医院的味道,我有点麻痹,必须出院了,回家静养又不会出事。”
江源还有些不放心,为保险起见说:“我得亲自问过医生才行。”
“江源。”蔓子喊住他,“你先别忙着找医生了,我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江源认真看她:“什么事?你说。”
蔓子咬唇,道:“你不是说你认识警察吗?有一个匿名手机号,你能帮我查出来是谁吗?”
江源接过她递来的纸条,上面是一长串数字,他看了一遍,接着收起来放进口袋里,什么也没问,干脆地说:“行,这没问题。”
姚琳在一旁快速瞄了一眼,那个号码有些眼熟,她立刻就想到是上次蔓子托她查的那个,隐约猜到几分,问了出来:“你是怀疑那个人吗?”
那个人指的是谁,在场的人似乎都懂。
蔓子点点头。
江源最终劝了一句:“其他的事情你别多操心,出院这事慢慢来。”
*
蔓子听他们的话,在医院又住了五天,反正于她来说,在哪都是一个人。
出院那天正好是周末,姚琳和江源都休息,后者开了车子来,在住院部楼下等着。
姚琳帮忙办理完出院手续,和蔓子一道下楼。
一出住院楼下的门口,连续几阵秋风猛烈地迎面吹来,让人忍不住封住衣领,薄薄的毛衫也有些抵不住微冷的寒意。
江源的车子停在最显眼的位置,已经拉开后车门等待她上去。
蔓子没急着往他的方向走,而是绕到了车前面,似乎在研究着车头的部位。
“怎么了?”江源走过来问。
蔓子指了指:“我没把你车子撞坏吧。”
她当时意识慌乱,但还记得那一撞有些激烈,总觉得他的车子也会遭殃。
姚琳很无语:“你竟然关心车子,就你这身骨,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
江源也因此笑起来:“你放心吧,这车上过保险,就算变形到扭曲也不成问题。”
蔓子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蠢了,点点头默默上车。
一路上,沿途需要经过繁华的市区要道,有几处地方很熟悉,但她想起来都已经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了。
在医院的这段日子,就仿佛是隔离的牢笼,在万念之间纠结挣扎,最终她伤复出来重新迎接外面的世界。
江源将车开进了小区里面,蔓子邀请他们一道上楼坐会。
等她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才意识到这里一个月没有生活的痕迹,想必是到处布满了灰尘。
她觉得不好意思,先随意擦了擦椅子,让他们暂时坐一下。
姚琳对蔓子的房子不算陌生,进门就一起帮忙搞卫生。
江源也没想坐的意思,在小小的客厅兼餐厅转了圈,然后参观别的地方。
卧室只有一间,里面的布置精致有序,看得出主人的品位不差。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靠近门口的一个小隔间,平行放置着一架旧式钢琴,上面盖了素布,布上面也有灰。他走过去,看见钢琴板上还放置了几块书面奖牌,几乎是全国各类钢琴大赛的名次奖项。
按时间来推断,那时候她还只有十几岁。
姚琳走进来,站他边上,说道:“怎么样?还算厉害吧。”
“厉害,现在的成就应该更高吧。”
姚琳整理着一边的书桌,道:“照一般人的发展模式,现在已经登上顶尖位置了,可我们蔓子不追求这个,不然她现在已经出国了。不过,再过段日子也差不多了。”
“嗯?”江源对于后面那句话有些不解。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蔓子站在门口,招呼他们出来,“先坐会吧,家里没什么喝的,只有白开水要么?”
姚琳抹了几个地方,小声嫌弃:“你这除了白开水还有第二种喝的么,清淡的就像茉莉。”
蔓子说:“现在换季了,多喝水是有好处的,让皮肤保持充足水分不干燥,维持正常的新陈代谢。”
江源笑出了声。
他放下手上的奖牌,不在里面多做久留,来到客厅的杂物柜旁伫立,随意扫了眼旁边收纳盒里面的cd,拉开下面的抽屉还有更多,都是些陈年的专辑,粗略算一下也有近五十张。
“要听吗?”蔓子将播放机简单操作了下,让他选择一张放进去,然后按下开始键。
等旋律如潺潺流水从里面轻转出来,蔓子才依稀想起来这是舒曼的曲子,还是当年陆慧存留下来的,已经有些年数了,音质也打了一部分折扣。
但是江源并未受到影响,他缓缓闭上眼睛,在这片幽静的空间里,就这样静静享受了起来。
接着他睁开眼说:“罗伯特·舒曼,当年他一开始学的法律,后来放弃转而进修音乐作曲,也是个杰出的人物,只不过他晚年比较凄惨。”
蔓子淡淡笑了笑:“你竟然知道这么多,我小看你了。”
他谦虚地笑:“刚巧关注了而已,我在想如果我现在拜师学艺,是不是在音乐界也会小有成就。”
蔓子见他不似开玩笑,转过身从一边抽出一张宣传纸给他,说:“这是我教课的地方,你若是真的感兴趣,我可以让培训中心给你打个折。”
“那课也是你上吗?”他直视着她问。
蔓子耸耸肩,没开玩笑:“我们那儿有专门为高龄群体教课的老师。”
江源点头自嘲:“我确实高龄了啊。”
蔓子回身忙自己的事情。
她准备在家先休息几天,顺便再考虑要不要回去上课。
客厅的音乐声渐渐停了,蔓子见江源走过来,手上似乎挑了几张著名音乐家的代表作,询问她的意见:“这几张可以借我回去听吗?”
“当然可以。”他也借她看过书,她就当做是回报谢意。
江源说:“我想问一下,你怎么会保存这么多珍贵的cd,有些似乎已经很难找到了。”
“有大部分都是当年我妈收藏的,我不常听,你喜欢的话尽管拿去好了。”
“原来是这样,我发现你这屋子里面古董还是挺多的。”
蔓子笑了笑,没做答。
外面突然传来激动的声音。
姚琳飞快地奔进来,手上捧着一长形木盒子,挤眉弄眼道:“蔓子,还说没喝的,有这么好的酒还藏着掖着?”
蔓子怔愣。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仿佛在角落被遗忘了很久,紧接着她想起似的说:“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的了,应该是有一次业内交流一个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酒?我看档次不低嘛。”姚琳将盖子打开,握紧酒瓶细细深究,皱着眉道,“可惜我看不懂这牌子,江源,你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江源将那一大瓶接过去,照着上面的英文字念了出来,不过大家依旧没听说过。
“波尔多产区的贵族酒,市面上很少买到,能用来送人算是破费了。”
“是吗?”蔓子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她当时没注意,就以为是一瓶普通客人喝的酒。
姚琳艳羡了起来,“什么人送你这么好的酒?我记得你都不喝酒的吧。”
蔓子说:“我现在这样子更不能喝了,你们喜欢的话一人一瓶拿走吧。”
反正她不喝,以后若是走了,这屋内的一切也不知道怎么做打算,干脆能送人都送人。
江源对酒没兴趣,姚琳倒是很干脆地选了其中一瓶,说:“一瓶够了,剩下的还是你以后留着自己喝吧。”
蔓子走到客厅的角落,看着那边地上躺着的另一只木盒子,皱眉发起了深思。
“江源,上次那个号码……”她问正向她走来的男人。
江源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一同看向窗外对面的屋顶,沉声说道:“已经查出来了,只知道他的名字。”
“叫什么?”她屏住呼吸,忽然想到他既然这样说,应该不是意料中的那个人。
“叫何毅。”
江源看着她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何毅?
蔓子茫然地摇头:“不认识。”
他好奇:“你查他做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说,无言地低下头。
“是不是跟周屿正有关?”他又问。
蔓子抬头,看着外面的天叹气:“我也不知道,我觉得现在自己好像无形中被卷进了一张网,复杂地有点透不过气。”
“需不需要我帮你?”
“暂时不需要。”
江源点头:“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
“好。”
两个人走了之后,蔓子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自那天以后,她最常做的就是一个人静下来思考,长久以往,她都不敢将一些想法跟姚琳分享。
有些危险和害怕,她不希望再带给身边的人。
一觉躺到傍晚,外面照进夕阳的余晖。
冰箱里面没有什么新鲜食物,蔓子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点生鲜蔬菜。
受伤的那只脚看起来已经无恙,走起来还有丝异样,她全当休息兼散步,四十多分钟来回,到小区楼下的那刻,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
有个上了年纪的人在楼道口摆了张椅子坐着,看见蔓子的时候,眯了眯眼,张嘴新奇地问:“蔓蔓啊,有段日子没看到你,侬到哪里去啦?”
蔓子常年住在这里,对人也都非常熟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张阿姨,我工作忙去了趟外地,今天刚回来。”
“哦。”张阿姨点头,又加了一句,“你妈最近没回来过吧?”
蔓子歉意地笑:“没有,她挺忙的。”
张阿姨表示不满:“再忙也要经常回来的啊,噢,把侬一个人丢在国内这么多年,怎么说的过去啊?”
蔓子淡淡地笑,准备绕过她上楼去,刚登上一个台阶又被人叫住。
“诶,侬刚回来,应该不晓得吧,这里有你的东西。”
蔓子回头,张阿姨用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正是她家门号对应的收件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