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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石洞里,透过枝叶的缝隙,细雨托腮,看着夕阳一点一点隐入山后。
山间多风。
山风掠过时,四周山林便沙沙作响。
细雨支起耳朵,在树叶沙沙声中捕捉纸鹤翅膀扇动时发出的细微扑棱声。
直到整个夕阳完全隐没山后,天际流云也越来越黯淡,她才等回了探查归来的小纸鹤。
伸出手掌,纸鹤盘旋一圈,慢慢落在掌心。
细雨拿起纸鹤,手指轻轻一晃,纸鹤两只血眼开始冒起青烟,随着一左一右两道青烟交融,渐渐形成一个圆环。
圆环内慢慢浮现画面——
低矮的灌木、高大的松柏、青色的院墙、院墙四周种植的香花异草、大门紧闭挂了锁头的正殿、穿过正殿的屋顶,便是一株高大的银杏树。
画面围着银杏树绕了两圈,然后便朝后院一间草堂飞去。
屋门大敞,屋内略显凌乱,前后窗都开着,穿堂风刮过,吹得草堂桌案上的一小摞黄符纸落满一地。
从草堂出来,便是灶房。冷锅冷灶,灶膛里的火早就熄了。纸鹤在灶房里飞了一圈,细雨盯着灶房角角落落细看,却没看出什么异常。
从灶房里出来,画面中出现的便是灶房旁的柴房。
柴房飞了一圈,随后一口井出现在画面中。纸鹤应该是飞到了井里,她看到了井壁上滑腻的青苔……
圆环展示着纸鹤在出云观所看到的一切。
飞遍了出云观角角落落后,纸鹤还飞到观外的松柏林中,绕着整个峰顶细细飞了一圈。最后的画面,便是一块横卧的巨石……
画面消失,青烟形成的圆环也随之消散。
纸鹤安安静静地卧在细雨掌心,除了两只血红眼珠颜色稍稍淡了一些,与刚折好时没甚区别。
细雨收起纸鹤。
以血为媒介,这只纸鹤还能再用几次。
等什么时候它的两只眼珠子颜色彻底消失,这只纸鹤才算完成自身使命,也可功成身退。
从这次探查结果来看,情况比她想的好,观中无人。
师父不在,不知什么身份的“那些人”也不在。
不知师父是不是如他所说那样,他也藏身某处,躲过了那些人的搜查。而那些人找不到人,早已离去?
细雨咬了咬下唇,决定回观,亲自探查一遍。
既然师父和他所忌惮的“那些人”都不在,她还躲在这个破石洞里做什么。
拿定主意,细雨弓身从藏身的石洞中钻了出来。
刚一出洞,便觉得身上一凉,水波纹一闪即逝,隐匿阵效果已破。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不过正值盛夏,白日天长。日头虽已落山,天色却还不暗。
虽然派纸鹤先去探寻了一遍,细雨还是决定,谨慎一些。
避开上山的山道,她决定沿着山林再往前走一点,走到后崖的位置,从后崖爬上去,悄悄溜进出云观。
若那些人是躲在什么地方,避开了纸鹤探查,她小心一点就是对的。
若是峰顶早已无人,那她小心一点,对她也没有坏处。
打定主意,细雨便迈步向后崖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半刻钟,便绕到了后崖。
后崖崖壁上长满植株,满壁绿意。
满壁绿意中,那一抹白便分外显眼。
盯着崖壁上被藤蔓缠住,吊在半空中动都不动的大白,细雨瞬间急了。
“大白!”
没敢大声叫喊,细雨压着声音,小声呼叫。
被吊在半空奄奄一息的大白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垂着的脖颈微微动了动,发出一道细弱的“嘎——”。
大白还活着。
细雨顿时喜出望外,顺着长在崖壁的树木藤蔓便往上爬,没一会儿就爬到了大白旁边。
借着周遭的树木稳住身形后,细雨拉着缚住大白的藤蔓,连藤带鹅扯了过来。
“嘎——”
因为扯动,大白似乎感觉到痛疼,又虚弱的叫了一声。
“大白别怕,是我啊,我来救你了,你会没事的。”细雨将大白抱在怀里,一眼便看到被藤蔓缠住的左翅。
这只呆鹅最爱惜它的羽毛,如今左翅上最漂亮的长羽却掉得没剩几根,被藤蔓缚住的地方,也磨得血肉模糊。
看着就疼。
细雨曲起一条腿,将大白放在腿上,两手微微用力,结实的藤蔓应声而断。
三两下扯下大白翅膀上缚着的藤蔓,细雨又扯下另一根长藤,将大白与自己牢牢绑在一起,背着大白一起往上爬。
爬的时候,看到有能止血的草药,她还顺手拔了一些,塞进怀里。
半盏茶的工夫,她就带着大白一起登上了峰顶。
顾不上喘口气,细雨就近寻了一株高大的柏树,带着大白爬了上去。
柏树浓密的叶子遮挡了她的身形。
从怀里掏出采的止血消肿的草药,细雨揉搓叶片,挤出汁液,连叶带汁涂抹在大白翅膀伤处。
敷药的刺痛刺激了大白,一直没啥动静的呆鹅猛地抬头,正要叫出声,却被细雨伸手,捏住了鹅喙。
嘴巴被捏,大白无力地晃了晃脖子。
细雨朝它嘘了一声,“别叫,若是坏人还没走,你叫声引来他们,咱俩就要倒霉了。”
小黑豆般的鹅眼呆呆地盯着她。
“呆鹅,听懂没?听懂了就点点头,我放开你的嘴。”
果然,手下的鹅头轻微的晃了晃。
细雨也守信,果真放开了大白的鹅嘴。
被放开的大白,重新恢复奄奄一息的模样。
细雨给它翅膀上了药,又在鹅身上各处摸了摸。除了翅膀,其他地方倒没受伤的地方。
果然是还没出壳就好运附体的呆鹅。
当初,跟它一起买来的鹅蛋,都祭了五脏庙,只有它,因为手感不对,小细雨拿给师父瞧。
师父对着阳光细细看了看,对细雨道:“这是只孵了一半儿的鹅蛋。”
“一半儿?”小细雨抬头望着师父,“师父,啥是一半儿?”
“一半儿就是……”师父抚着她的头,“就是这只鹅蛋再孵上十几天,就能孵出一只小鹅。”
“小鹅?”细雨眼睛一亮,“师父,我要小鹅。”
“好。”师父拉着细雨,拿着这枚鹅蛋,塞进了后院正抱窝的母鸡肚子底下。
十几天后,大白出壳,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细雨。
一人一鹅感情十分深厚。
收拾好大白受伤的翅膀,细雨将它放置到三根粗枝交叉处,摸了摸鹅头。
“大白,你先在树上休息一会儿,我去寻点吃的来。不许叫、不许翻身,我马上回来。”
说罢麻溜的下了树,借着树木遮掩,从后门溜进了出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