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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乎又有了些困惑。”萧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
我竟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轮椅,自从他换上轮椅之后,行动倒是方便多了,竟也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我身后吓唬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躲在院子的角落。
如今月蝉爹和玉兰都在房里昏迷不醒着,守望和月蝉、青山不时来往院子中照顾,想在这时候只凭着呼吸的声音找到我,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叹息声。”萧珏轻轻一笑,“你的叹息声一声接一声,比起别人来,自然要容易找到一些。”
“原来是这样啊。”我又叹了一声,结果自己都笑了。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萧珏的笑意慢慢退去。
“嗯。”我只是应了一声,不过新的发现并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还有一部分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需要证据来证实,所以现在,不打算和他讨论这些。
“看来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萧珏可以从很简单的语气中察觉到线索。“霍汐,你对于人心的分析很有见地,难住你的问题,大概与人性有关吧。”
“我大学一开始,是学习心理的。第一年过完年后,下学期才转到法学院的。”我侧目看了看他,想象过他面上所覆的黑纱下,那双眼睛是什么样子的。停顿了半晌,他始终静默,我才开始解释。“在距离这里一万多年以后,所有人都会统一接受教育。从幼儿时期入读学前班开始,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逐步研读下去,为了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们都拼了命的学习。大学是高等教育,虽然在大学上面,还有一些学位,我们的大学分了一些专业,对一些课业进行专门的研修。有心理,有法律,有金融,还有很多很多。我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心理,就是专门研究对人类心理的分析。可是持续了一个学期之后,我就转系了,去读了法律,而法律是制衡人类一切道德的标准,为不公平的人和事发声。”
“听起来,应该是发生了些什么,才让你下决心改变的。”萧珏淡淡地语气,听起来倒让我觉得没那么难过了,我本以为有一天说出这些事的真相事会让我觉得很尴尬,可是在他面前的时候,没有。
我感觉到有些安慰。“我曾经很想弄清楚每个人的心思,想知道在我眼前的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可是人性的真相,让我觉得无能为力,每个人都有隐藏起来所不希望被其他发现的一面,和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亲切、温暖、阳光、善良等等,所不一样的那一面,恶毒、凶狠、残暴、疯狂、执念……被藏在角落里最阴暗的一面,比起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老师曾经说过,我是个解读人心的天才,可那并不值得我高兴,当我与地狱同生的时候,任何的荣誉都不能挽回我所失去的一切,我可以用仅仅一句话的反应,将我对面一个人当时的心思全部解读出来,只要一句话……无论眼前的人是谁,都如同地狱里的恶魔一样。我撑不下去了,我不知道善与恶的界限究竟在哪儿,我分不清好人和坏人的区别,一瞬间的心意可以让善良的人变得恶毒无比,也可以让恶毒的人变得温暖起来。所以我放弃了,选择了法律,在清楚人心的本性之后,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至少维持一个公道……”
萧珏始终沉默着,如同他不在一样。
我说完这些话,也沉默了下来。
守望打开房门,他打了个哆嗦然后在院子里张望了一周后,走了过来。从他向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注视着他,直到他走到我们面前,咬了咬嘴唇,面对萧珏时他显得有些浑身不自在,“大人……”
话音刚落,守望就已经转过头来看向了我。
萧珏也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
“怎么了吗?”我站起身来,问了句。守望的样子明显就是有话要说,我先前还未想好,该怎样在解开真相前有所安排,可现在守望自己找了过来,应该不只是想知道,他自以为杀了长景之后,该接受怎样的惩罚吧。
守望年纪不大,个头却已经和我差不多高了。他咽了口吐沫,把心思一横,问出了口,“霍汐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我大姐?”
书兰?!
正疑惑着,月蝉也走了过来。
“昨天书兰不是和月蝉在一起的吗?”我记得竹牙说过的话,所以看向月蝉。
“确实一开始是这样的,我当时上山不小心扭伤了脚,是书兰姐陪我回去的,也一直在照顾我。后来小良娘亲过来告诉我说,我爹掉到悬崖下去了,被送到了大人这里。书兰姐就陪着我一起,跟着小良娘亲过来了,可是之后,我只顾着照顾我爹了,就没再看到书兰姐了。”月蝉也很担心。
“怎么会这样。那,问过其他人了吗?昨天来这里的人那么多,说不定有人看到书兰呢?”我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就连忙问了出来。
“都问过了,可是昨天的那种状况,大家都没有留意我大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守望越说越着急。
“昨夜,书兰可回来过?”一直沉默的萧珏突然出声问道。
“没有。”守望已经慌了,“昨夜因为房里月婵姐的阿爹和我二姐昏迷着,我起初还以为,大姐是和霍汐姑娘在一起的,去了别的地方休息,就没想那么多。可是这一直都没有看到我大姐,我就想来问问霍汐姑娘知不知道我大姐去了哪里。”
他以为书兰和我在一起?可我这几天一直是在萧珏的房里休息的。“没有啊,昨天从出事之前,我就一直没有见过书兰了。”
“那……那怎么办?我大姐,我大姐她……”守望一听说,书兰根本没有和我在一起,突然懵了。
那这么说的话,书兰最后出现是在昨天月蝉跟着小良的娘一起赶往这边的时候。可是,在昨天先后发生了那么些事情的同时,书兰的失踪难道和这些事也存在着某些关系吗?
“守望,你先别着急。这样,月蝉姑娘还要留下来照顾她的阿爹和玉兰,不方便走开,你去找小良的娘亲问一下,她昨天既然是同她们一起过来的,也许该留意到什么。”萧珏一边安抚着守望的情绪,一边做出安排。
“好,我这就去。”守望听完,迫不及待地飞奔而去。
“月蝉姑娘,既然守望要去寻找书兰的下落,那就只能麻烦你继续照顾玉兰了。”萧珏说。
“大人,您放心吧。”月蝉在经历了这些事之后,显得平静了许多,她温婉地笑着,似乎早已接受了命运这一系列残酷的安排,安静地转过身回到了屋子里。
“萧珏。”我望着月蝉消瘦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内,喊了他一声。
“嗯?”萧珏闻声并无太多的情绪起伏,倒只是极简单的答应了一声作为回应。
“案子的真凶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问。
萧珏一时又陷入了沉默,我侧目看向他,虽看不全他的表情,没办法分析他现在在想什么,可是他的手指扶在轮子上,感觉很僵硬。“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我苦笑出声。“如果我能劝他认罪呢?”
“听起来,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萧珏很平淡,平淡得好像他从来不关心结果一样。
“还是要验证一下,如果他是凶手的话,那么很快,会出现第三具尸体了。”因为贪念而进行的屠杀,并不会因为长景父子的死而结束,当欲望的毒手一旦伸向了所憎恨的人,一两次的杀戮不会这么快就收手,压抑已久的恨意埋藏在心里早就变了质,无论他多么想做一个好人,可是内心都无法逃避阴暗的侵蚀。
夜,静得可怕,静得吓人。寒风凛凛地深夜,窗外如同恶鬼的嘶鸣。
“……如果一个人,忘记了一些事,有么有办法让她想起来呢?”我躺在床上,翘着腿,枕着两只手臂吊儿郎当地问道。
“既然已经忘记了,又何必非要想起来呢。”萧珏披着大衣,坐在火炉前,他不是俯身从地上捡起干树枝送到火堆里。抽了抽肩上滑落的衣服,他一只手中一直握着些干草,慢慢搓成绳,打个结,又继续搓下去,结与结之间距离不等。“有些事,冥冥之中忘记了,就是命运注定要你忘记的。记起,或许对你的伤害会很大。不记得,便不记得罢了。”
这话听起来,的确有萧珏的风格,反正就是让人听不懂。
“不过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我看了半天,也实在不确定。
他唇角微微上扬,可是笑而不语,没有一句解释。
“大人!大人!霍汐姑娘!”
“来了。”我轻声对萧珏说道,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萧珏伸出一只手按下,示意我等等。然后提高了声音问道,“弗昇吗?出了什么事?”
“大人,玉山他……”弗昇急得大喊。
我打开了门,弗昇一个人举着火把站在院子里。守望听到了弗昇的话,打开了对面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