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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长生微愣时,便对上一双冰寒暗金双眸,心头不由惊得紧缩,展龙已沉声道:“若敢一去不返,我决不饶你。”
只是他嗓音嘶哑,透出浓浓伤重疲倦,如此威胁反倒令展长生心头一软,反手轻轻握住那人手腕,只觉他肌肤灼热,只怕已生了炎症。
展长生柔声道:“展龙兄放心,我回村取些药草便来。”
展龙方才将手指松开,颓然倒在稻草堆中,黑发披散,气息微弱,竟似昏厥一般。
展长生暗道不好,只守在一旁,见他气息虽微弱却平稳,方才自山洞壁挖出的小洞中取出一条粗布薄被盖在那人身上,出洞后又拖拽一丛灰绿灌木前来覆盖住洞口。随即拎起药篓,飞奔下山。
这少年心思细腻,在山下河边脱下外裳细细查看,将衣角、袖口血迹在河水中用力搓揉洗去,拧干后重新穿上,这才一副平淡神色回村。
他先将药草送到吴郎中家中,又提起那只斑鸠道:“我往日备的金创药已用完,烦请先生换上一包。”
吴郎中不疑有他,取出两包金创药放在展长生手中,却不肯收那猎物,“这些药草足够充抵药资,斑鸠性温平和,正合为你娘炖汤滋补。”
展长生心中感激,收了药包,提起空药篓匆匆返家。
他将斑鸠交给娘亲,又叮嘱几句,只道有几味药草需夜里采摘,又回房中取了干净衣衫、几块干粮,连同平素积攒的药草,又另取一个葫芦,打了满葫芦井中灵水,方才回了山中。
月色冷清,那人不在洞中休养,却立在山壁下沐浴月光,投下一片巍峨阴影。随即脚步不稳,背靠石壁渐渐坐在地上。
展长生眼见展龙跌坐,疾步上前搀扶,低声道:“地上寒凉……”
触手间却觉他通身炙热如火,不由怔住。
展龙黑衣披散,露出褐色健壮胸膛,在月光下微微起伏,一双眼明亮如星,沉沉透着暗金之色,鼻息粗重,犹若择人待噬的猛兽。展长生忙道:“恐是发烧,将这药内服外敷……”
他才取金创药在手,腰间骤然一紧,脚步趔趄,已被展龙两臂舒展,圈禁在怀中。
那人肌肤火烫,展长生就如同被炭炉包围,苦不堪言。手中一包金创药粉亦是尽数散落草丛。
展龙却觉自那少年身上传来清凉气息,将通身暴躁血腥化解。听那清冷嗓音犹若冰雪融化,清泠泠流过胸臆,舒畅身心,他便从心所愿,往那凉爽宜人的源头追逐而去。
展长生方才一声惊呼,双唇遂被堵住,火烫舌头撬开齿列,肆无忌惮深入勾缠。展长生又惊又怒,才动一动身躯,便被手臂紧紧箍住,复又跌坐在那人坚实腿上。
摒息良久,展长生只觉胸口发闷,两眼发黑,方才得了空隙,张口急促喘息,早已面红耳赤,险些窒息。展龙更是食髓知味,将那少年禁锢不放,两手反剪身后,得寸进尺。
展长生博览群书,眼界开阔,对男子间这等欢好虽时有所闻,本身却并无龙阳之好。怎奈他天生体格有限,竟挣不脱那人双臂只得厉声喝道:“展龙,我救你性命,为何恩将仇报!”
展龙如闻当头棒喝,停了亵玩行径,却仍是将他圈禁怀中,只气息粗重,缓缓抬头。
展长生猎装凌乱,衣襟已被扯到肩下,露出骨骼分明的肩锁,见他肯听,心头方才有些安定,又怕触怒于他反引来祸患,只得权且压住心头不忿,低声道:“你身受重伤,如何行得这等事,还不将我放开为你上药。我这金创药虽是乡下所产,却有奇效……”
展龙却沉声道:“凡俗药石不济事,不如你天生神泉,能化解我血怨。”
展长生听得懵懂,展龙却重将他头颅按住,唇齿再度胶合。
这一次并未持续多久,展长生便觉那人周身灼热体温竟已渐渐降下,同寻常人相差无几。他心中惊疑不定,忆起往日里村中童子素爱同他亲昵,只为一席清凉。如今看来,莫非他这特异体质还能为展龙疗伤不成?
这修仙大陆,奇诡莫测,匪夷所思,只怕果真有这等疗伤之术。展长生思及此节,被同性男子亲吻纵使满心别扭不悦,此时亦是渐渐散去。先祖曾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必拘泥于小节。
展龙将他放开时,脸色果然好转泰半,又道:“难得你单水灵根,万中无一,却被浊气污染,窍穴锁闭,仙途断绝,当真可惜。”
这番言辞,竟同那广灵子所言相差无几。
展长生虽心胸豁达,被人连番提醒,亦难免怅怅,他站起身来,仰头看山间半圆皎月,良久才问道:“莫非,当真便别无他法?”
展龙却答曰:“我主……我师尊有一套功法,名唤,一转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二转洗筋伐脉,淬净灵根。若能修炼至二转,自能助你冲开窍穴,蓄养灵力。只是——”
展长生听他说得诱人,不免心潮澎湃,忙追问道:“只是如何?”
展龙道:“年深日久,那功法如今不知遗落何处。”
展长生心头一沉,更是无限失望。
却听展龙续道:“若你肯拜入我师门,随我游历人间,迟早能寻回功法。”
展长生闻言,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仙途有望,男儿志存高远,若是机缘来临,谁甘心放手,只做个山野猎户?忧的却是舍不下家中亲眷,此去经年,娘亲与宁儿却该如何?
展龙却道:“你若入我仙门,必当了却尘缘,绝不可眷恋。”
展长生闭眼,沉思良久,方才躬身行礼道:“多谢仙师指点,然则我家中尚有老母幼妹,人间尘缘难断,入不了仙门。”
展龙只皱眉看他,片刻后冷嗤道:“鼠目寸光。”
展长生只得苦笑,取出自己旧衣,让展龙换上,“我这衣衫只怕尺寸不足,权且穿一穿吧。”
展龙一眼扫过,并不接手,只缓缓扶住山壁起身,随手一扯,将破烂黑衫扯下,露出魁梧精壮身躯,沐浴月色之下,犹若天尊降临,气势如山。他垂首道:“换洗衣衫在储物袋中,随意取一件与我。”
展长生自怀中取出那青色荷包,摆弄一番,却不知如何使用。
展龙道:“凝神在袋上,内视之即可。”
展长生依言而行,手捧荷包,闭目凝神。须臾,便见眼前一亮,显出成排橱柜来。他心思一动,便见标记衣物的柜门打开,柜中码放有十余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待他睁眼时,正有一件黑衫连同中衣留在手中。
展长生初尝这宝物神奇,不由心头雀跃,却仍是先将衣衫交给展龙。
那男子接过衣衫穿上,举止间已不见大碍,又道:“你那水灵根虽已废了,却仍能上通神泉,暂且借我一用,日后必有重谢。”
展长生却茫然反问道:“神泉是何物?”
展龙眼中却掠过狡猾之色,抬手托起那少年下颌,“若想知晓,先答应借我。”
展长生如何能上当,只后退半步,避开他轻佻手指,皱眉道:“不说便罢……你待如何借?”
“双修自是最佳,”展龙见他脸色一沉,方才转了语气,“若是不成,如先前那般,借些灵池玉液亦可。”
展长生耳根微红,心道不过是些口涎唾沫,却叫得这般风雅名字,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展龙又道:“若是首肯,我另有一套粗浅功法送你,虽不能得证大道,却也可保你强壮肉身,多享几年寿命。”
展长生心思微动,“这功法……可有限制?”
展龙答曰:“此功法名为,乃百年前一名散修观鹤唳鸡啼,凤鸣鹭吟,心有所感,演化而成。粗浅易懂,亦无灵根限制,只重健身养气,人人能练,个个可习。长久修炼,可保轻身健体,便是上战场也多几分胜算。”
展长生更是心动,永昌国内修仙者寥寥,各门派更是将功法当作传家宝一般珍藏,非本门弟子不能学。眼下不过几个亲吻,便能换一套功法,这交易委实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展龙性情急躁,见他沉吟,不由皱眉道:“若你不肯,我用强便是。”
展长生察觉此人虽杀气萦身,令人望而生畏,本性却极纯良,分明可以巧取豪夺之事,却愿同他讨价还价做成交易。许是师门门风清正,教养得好之故,未免叫人心生羡慕。只可惜,他只怕同这门派无缘。展长生忙施礼道:“自是肯的,还有劳仙师指点。”
展龙手臂一伸,重将那少年揽入怀中,侧头覆唇,纠缠舌根,贪婪吮舔。展长生百般不适,却仍是扶住他肩头,一味忍耐。
良久唇分,只见这少年眼神迷离,气息紊乱,竟有失神之相。展龙拂去他嘴角湿润,哑声道:“随我安歇,明日清晨授你七禽诀。”
展长生脑中警铃大作,期期艾艾道:“我、我自行,安歇便是。”
展龙见他瞪大两眼一派紧张,嗤笑不语,只扛起那少年回洞中席地而坐,又将那少年圈在怀中。
山中夜晚阴寒,展长生本想生一堆火在洞口,一则取暖,二则驱赶蛇虫猛兽。
只是展龙将他抱得极紧,不容他动弹,便只得作罢。
那男子通身高热已然降下,如今体温和暖,正能驱散山中寒气。展长生见他闭目养神,并不做其他动作,这才放下心来,便凝目打量。
展龙面容约二十五六,犹若名匠打造的一柄削金断玉的神刀,容姿端丽锋锐,薄唇紧抿,漆黑剑眉高扬如一抹刀痕,眉心紧皱,即使在梦中亦难纾解,却不知心中藏了多少苦难。
展长生虽好奇他身份,却不敢多问,只在心头百般揣测,远处夜枭泣啼,风卷万木涛起,天地悠悠静谧,一派祥和。他不觉间竟靠在展龙怀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