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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姐趴在北江边上的清风轩二楼雅间窗前,打量着沿江两岸熙熙攘攘的人群。有风扶过,吹起她鬓边的青丝和五彩丝线,暖暖的,痒痒的。元姐拢了拢鬓发,转身坐了下来。
“春霞姐姐和秋云姐姐也跟着大表姐去看过龙舟会么?不知京里的龙舟会是个场面?”元姐笑吟吟的,连光化这样的小县城,都能全城出动赏一场龙舟,可以想见,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京城是什么样子。
“奴婢们倒是都没去看过呢,不过听人说,端阳前一个月,临江的雅间就全给订光了。”秋云答道,素手斟了一杯菖蒲酒,递给元姐。
有诗云,采得菖蒲届端阳,酿成美酒送异香。
此间,?每逢端阳节,连皇帝都要饮用菖蒲酒,而且除自己饮用外,还赐给宫眷内臣一起品尝,并要穿上“五毒艾补子蟒衣”,举行隆重的饮酒仪式。只是今年皇上龙体欠安,不知道还有没有这饮酒仪式。
韩先生得了两瓶上好的菖蒲酒,分了一些给元姐,让她也饮上两杯。此酒具有提神、化痰、清头明目、轻身坚骨之功。常饮可补脑益智、延年益寿。
宋代医学家王怀隐所着《太平圣惠方》一书载:“菖蒲酒,主大风十二,通血脉,治骨立萎黄,医所不治者。”
可见此酒是难得的好东西。
元姐接过来,瞧了瞧。薄胎甜白瓷酒盅盛了菖蒲酒,倒可以看出此酒色橙黄,微翠绿,清亮透明,有些药酒的样子。元姐靠近鼻尖问了,倒是气味芳香。
元姐甚少饮酒,所饮不过是家酿的花酒之流,甜丝丝的,无甚酒劲。
她觉得此酒约莫是不怎么好喝的,和大多数的药酒一样,因而一仰头喝了半盅下去。没想到竟然是酒香酿厚,药香协调,入口甜香,甜而不腻,使人不厌,仔细回味,还有神气清爽之感。
元姐大乐,把剩下的半盅也一饮而尽了。
雅间有人敲门,是珍姐派了人过来,问她这里方便不方便。
韩先生应酬去了,她这里清净的很,自然欢迎珍姐过来的。珍姐也不客气,接了信就过来了。
“哎呀,你不知道太太娘家小侄子多顽皮,上蹿下跳的,还要拽我头上的豆娘,真真吓死我了。”珍姐进了门就抱怨道。朱氏娘家的小侄子正是七八岁的年纪,所谓七岁八岁狗也嫌,不是没道理的。
元姐笑着,让秋云也给珍姐上一杯菖蒲酒。
“不能再喝了,这酒后劲绵长着呢,我已经喝了两杯了。”珍姐连连摆手,走到窗前,往外瞧了瞧,道:“还得一刻钟才开始吧?”
“是呢,姐姐莫着急,坐下歇会儿。”元姐拉了她坐下,捡了小粽子用竹签串了递给她。
珍姐尝了口,是豆沙的,倒是欢喜,又吃了两个,说起新得的信儿来:“你听说了没,嫦姐也要定亲了!”说着,眼睛发亮,一副我有好料的样子。
不过这一次,元姐可是比她知道的早。
五月初三就是个吉日,于家请了媒人去赵家提亲,赵老爷自然欣然应允。于家预备初八再去求婚,近日正四处寻着活雁呢。
昏礼下达,采纳用雁。
于行的这本《徽商传》越发地红火了,每日进账也多起来,还有人上门出钱让他再写一本。好在他一向老成持重,胸有大志,没被这一时的真金白银迷了眼,放了话出去,就此封笔。
不过,如今于家已是能在光化买得起一座两进小院了,聘礼也给的十足。本来赵老爷还以为真的是个穷秀才,颇有些碍于王大老爷的面子才允了婚。现下看来,于家竟比想象中富裕的多,里子面子都有了,他再没了什么顾虑,每日喜笑颜开的。
元姐早早就知道了,比着赵老爷还高兴些,如今见着珍姐问她,也学了珍姐的模样,说道:“那姐姐可知嫦姐订的哪一家?”
这个珍姐就不知道了,她也不过是听说有人去赵家给赵嫦提亲,然后赵嫦父亲允了,至于是谁,她还正打听着呢。可是,看元姐的样子,竟像是知道的,这让她难以置信,却有兴味大起。
珍姐连忙看了元姐,嚷道:“妹妹竟然知道?快说快说!”然后突然想起元姐前段时日与赵嫦走的极近,点了她:“你定是早就知道了,快告诉我!”
元姐哈哈大笑,却不好告诉她是自己一力促成的此事,毕竟闺阁女儿插手婚姻大事总容易被人置喙,想了想,只道:“此事说来也巧,那提亲之人正是家舅父的学生。只嫦姐姐和他们家在路上碰巧遇上了一回,嫦姐姐和那家的姑娘都跟我提起此事,这才相互认识的。那家觉得嫦姐姐挺好的,就由我家和王家牵线,促成了此事。”
珍姐倒不起疑,只大叹赵婵好运道,摆脱了王家不说,还寻了个好人家。忽然又想起元姐早知道了却不跟她说,转身要去挠元姐,嚷道:“好你个小丫头,我有什么信儿都跟你说,你得了这么桩巧事却瞒了我,看我不挠花你的脸!”
“姐姐快饶命,此事没定下来之前,我哪里敢乱讲,还请姐姐体谅则个!”元姐边说边求饶,笑着跑开了。
二人笑闹了一场,便听到外面鼓起大震,龙舟赛要开始了。
元姐和珍姐赶紧朝外边看去,还招呼了几个丫鬟一起凑热闹,准备赌一赌哪支船能赢。
“不是红船,便是黑船!”珍姐下了定论。
“为什么啊?去岁赢过?”元姐连忙问。
珍姐赶紧摆出一副“你不知道了吧”的表情来,让元姐连喊三声“好姐姐”才告诉她。
“红船是我们商家出资赞助的,黑船是光化几家武馆的弟子上的阵,一般都是这两条船赢…?…”
珍姐给她们说起来光化的龙舟史,滔滔不绝。
龙舟赛在万众瞩目中,开始了,一城的人都跟着摇旗呐喊,而夹在人群中的徐纪文,转身挤出来,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过来了?徐纪文心中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