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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无窗,并无光线照进来,桌上只点了一盏小灯,足以把整个屋子内的陈设照得清楚。一张桌,四张凳,再往四周,是一排排的陈列柜,专程用来摆放东西的,柜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首饰玉器,便宜的都在外面,这里面才都是些好东西。
这里是凤缘里间用来放些珍贵的商品,通常是禁止人入内的,此时那张桌子后面一墨衣男子正负手而立站在那些柜子前,漫不经心像是在挑心仪的东西。
“属下李奎,参见主上!”李掌柜匆匆掀帘进来,看着眼前的男子单膝一跪恭声道。
“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男子转过身来,一张银色面具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冷光。
“皇后那里已办妥,朝廷内三日后便可动手!”李奎如实答道。
落止看着烛灯的火焰,蜡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灯盏流下,他沉声问:“北宫煜那里如何?”
“没有任何动静。”他摇了摇头。
落止皱了皱眉,李奎在一旁看了他一眼,犹豫道:“主子,那个太子妃……”
“她怎么了?”他坐了下来淡淡问道。
“她来找主子,说,想卖东西给您,换点银子。”李奎把夏筱筱的事告诉他,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太子妃为什么会来换银子用,宫中不是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吗?
落止轻笑出声,她说的想出宫,莫不是她就是这么攒盘缠路费的?他起身出了屋子,一身黑色劲装与脸上的银面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轻声道:“下次来,换给她。”
辰霄宫内还有几个妃子坐在院子拿着自己第二天要送给北宫煜的东西,有手绢的,有绣花的,有雕鼻烟壶的,也有会做陶的做了个像来,一样样都希望能博得垂爱,夏筱筱绕了绕路,北宫煜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过一个生辰就有那么多女人想法子逗他开心。可自己又如何呢?不也是和那些人一样吗?
她揣着个玉璞回到暮锦阁,一坐下就吩咐清月,“清月,给本宫找两把刻刀来。”
没多会儿,清月就拿了两把刻刀来,夏筱筱让她放在一旁,自己拿了纸笔开始画起图来。
没多久,图就画好了,拿出璞玉,用刻刀细细的雕琢起来。她别的不行,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画和雕刻,一笔一刀下去,原本巴掌大的玉璞就只有半个巴掌大了,雕出个圆形来,北宫煜有时候看起来就像个狐狸一样,夏筱筱就真的给他雕了个小狐狸上去。当然,送给北宫煜的东西被他看见这只狐狸肯定说对他不敬,哪有把太子比作狐狸的?所以她又在一只小狐狸身上加了些装饰,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像只狐狸,反而像春天开着的桃花儿。
她一头专着雕东西,明日便是北宫煜的生辰了,她必须在明天之前就把东西做好,今天她看见了,落止戴着那个玉佩确实很好看,北宫煜平时身上也戴得有,她就不做腰佩了,索性给他做个剑穗子,他的楚文剑配个剑穗子一定很威风!
一刀下去,她想北宫煜的楚文剑挂上剑穗子的样子想得有些出神,手上就开了个口子,刻刀很锋利,这一刀下去血就涌了出来,她也不管,放在口中吸允两口又埋头继续。
清月抱着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回头望向屋内,她的主子这次总算是开窍了。
一夜过去,夏筱筱做完抛光之后,给玉的下端镶上两个流苏穗子,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吹了吹,“总算做好了!”
外面的天色已大亮,她做了整整一晚上,她又唠叨道:“北宫煜,你看我对你多好,熬夜给你做东西呢!”
她看了看手中的剑穗子,玉体通透,雕琢精细,玉虽不是上好,但刻出来的小狐狸看上去却很精致的了,北宫煜太有福气了,从小到大,除了娘亲和李小二,她可从来没有亲手做过什么东西送人!一晚上下来,手上的口子开了不少,涂了点药不大看得出来,但还是有些疼,她太久没有刻东西了。
“娘娘,太子在秋水亭那儿设了小宴,让娘娘们都过去呢。”清月抱着包子跑进来。
夏筱筱收好穗子,找了个精致的盒子放进去,揣到袖中,满眼全是笑,又看了眼清月怀中的包子道:“你和包子不去了吧,北宫煜不怎么喜欢它。”
今天是北宫煜的生辰,她不想惹他不高兴。
太子生辰并不是什么大事,充其量只是和北宫煜关系较好的皇子官员来走走。北宫煜设的只是个小宴,在秋水亭旁的一片空地,小案两排,每排后面都有几颗柳树婷婷玉垂,柳枝随着风在空中飘扬,正好挡住了头顶的烈日。
风习习,夏筱筱到的时候没想到皇上和夏淑兰也来了,两人正坐在屏风后面,两排的案几,北宫弄言在右侧,北宫煜在左侧,夏萦夕和舒长画,叶秋雨以及其他的辰霄宫妃子都在,正好北宫煜的身旁空了个位置。
北宫煜见她愣着,朝她招招手,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筱儿,过来。”
只是在那如沐春风中夏筱筱看到了一丝狐狸的气息。她上前朝皇上和夏淑兰行了礼,这才走到北宫煜身旁,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在耍什么名堂,皱了皱眉还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她以为只有辰霄宫内的人在,顶多再加上搁北宫弄言的小宴,哪知皇上和姑姑也会来?
她侧头瞟了一眼,旁边的夏萦夕就在隔她们这张小案两三步的位置坐着。
“朕许久不过问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没想到感情倒是越发的好了。”皇上坐在屏风后,夏淑兰也在他身旁微笑附和着。
“自然,平日也不烦父皇挂心了。”北宫煜笑笑,说得恭敬,夏筱筱却低着头不说话,北宫煜与她之间是个什么样子,整个辰霄宫的人都清楚。
皇上点点头,夏淑兰却有些遗憾道:“可惜今日皇后娘娘祈福未归,不然,也算是个小小的家宴了。”
夏筱筱看了看她姑姑,不知此时她提老狐狸出来做什么,皇上却是皱了眉头,北宫煜漫不经心的握住她的手,夏筱筱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北宫煜在皇上的面前低着头,目光却全放在夏筱筱手上,他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吗?
夏筱筱看了眼上座一身黄袍的男子,又想起了上次在惜云殿的事,到底,她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坐在上面的那个人?如果是,他一个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去那么个又偏又破的宫殿做什么?
她抽了抽手,哪知北宫煜看似随意的把玩着,实则捏得有些紧,她抽了两下也没抽出来。
“殿下。”手上的口子被他捏得有些痛,夏筱筱小声提醒着他,现在可是在皇上面前,她偷偷看了一眼上方的皇上,还好他此时并没有看到这边。
这家父子,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让人猜不透的心思,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北宫煜这臭得性肯定就是他祖上遗传下来的了。
“爱妃有事在心里骂骂就行了,别露在脸上,不好看。”北宫煜在她手上的口子上一道道的抚摸,声音低得只有夏筱筱能听见,她刚反应过来,他又换了副模样盯着她的手,神情专注,语气温柔,语调提高了些,“爱妃手上的这些口子怎么弄的?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他的指腹因长年习武,上面已覆了一层茧子,在她手上有些硬硬的,暖暖的,一阵酥麻像电流般的窜到心窝里。
她没再要抽出手,北宫煜的深情装得真是时候,皇上刚好朝这边看了一眼,脸上立刻堆上了笑意,北宫成彦是个深情的男子,平生最痛恨风流之人,北宫煜平时风流成性,这会儿在他面前倒当了回好儿子。
可他哪知道他这个儿子的真面目?
别说坐在上面的皇上被他骗了,就连被握着手的夏筱筱都差点被他的神情迷惑了,一时,辰霄宫内不知有多少人不解,或者有多少人在暗自佩服,太子和太子妃不是一直关系僵硬吗?怎么这会儿倒成了一幅恩爱多年的样子?
皇上心情愉悦了不少,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小太监拿了个锦盒过来,打开来看,金色绸缎里躺着两只白羊脂玉如意,“今日太子生辰,朕便把这对玉如意赏赐给你,太子可得争气些早点为朕生个皇孙才好。”
皇上乐呵呵的说着,夏筱筱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北宫煜却像没看见一样,收了那对玉如意,“谢父皇!”
突然,一个小太监匆匆到了屏风前,俯到皇上耳边,“皇上,有人说在京城看到了离王。”
小太监就对着北宫煜这边,声音不大,估计除了坐在他身旁的夏淑兰隐约能听见几个字外,其余没人能听见那小太监说了什么,可北宫煜眼睛尖着呢,手还握着她的,一眼望过去,皱了皱眉,大致是仅凭那太监的嘴型就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那小太监退下,他起身走出了屏风,片刻也不停留,“朕还有事,剩下的就太子和十三你们这些年轻人玩吧。”
说着,他一挥黄袍云袖,立刻就有人尖着嗓子扬声:“起驾!”
尖尖的嗓子刺得夏筱筱更不舒服了,夏淑兰也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越过屏风行过夏筱筱面前,一双美目在夏筱筱被北宫煜握住的手上停了停,终是跟了上去。
一排长道的柳树下,那一身黄袍的人影还未消失,北宫煜的嘴边就已浮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