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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泥浆疯狂向沈冲的方向蠕动,韦德感觉身上厚重的淤泥如冰山般溶解,他赶紧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向好友跑去。
汩汩泥团汹涌地超过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冲身上的泥团越聚越多,片刻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包,犹如坟墓,墓上的淤泥缓缓流动。
那个阿拉伯女孩正用自己的武士刀当铲子不断往外挖土,但离开本体的泥团却又迅速蠕动回去。明明是在做无用功,女孩却状若疯狂,不管不顾。
韦德一阵心疼——当然是心疼自己的爱刀。
“你的绳子呢!”韦德连忙大喊。
法芮尔如梦初醒,把武士刀一丢,掏出钢绳,将钢索的一端抛给韦德,韦德左手接过绳柄,右手指尖在绳上轻轻一碰,鲜血立即滴了出来,韦德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钢绳的锋利度堪比刀剑。
二人齐力,钢绳如刀切奶酪顺滑而过,淤泥坟墓的上半部分顺着切口向下滑去,韦德心中一喜,刚想说句话宽慰急躁的女孩,却见滑落的泥团上倏然伸出无数条泥流手臂,扒拉着将自己拽了回去,又和下面的坟墓融为一体。
“再来!”法芮尔喊了一声。韦德赶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手紧紧攥着钢丝绳的柄端,法芮尔全速奔跑划向泥团。却看见泥团咕嘟咕嘟地鼓动了几下,接着一发淤泥大炮忽然从泥土坟墓中喷出,砸向法芮尔,法芮尔赶紧侧身躲避,炮弹擦身而过,砸倒了一堆废料。
淤泥坟墓没有给法瑞尔喘息之机,泥弹接连不断射向她,少女不得不连连躲闪,手中却始终紧握着钢索,牢牢攥着不肯放弃,使她闪躲的空间大大缩减,显得身形狼狈,好几次差点被炮弹命中。
“松手啊!”韦德气得大喊,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耿直。
“你先松!”
“干。”韦德还真没这种抛弃朋友的想法,二人都不愿意松手,韦德只能看着法芮尔如风中飘舞的蝴蝶,好像随时都可能会被狂风暴雨淹没。
韦德忽然有些好奇,这玩意哪来那么多子弹?他刚才躺在地上观察了半天,泥人的体积应该是固定的,每一发打出去的泥弹,应该都是从他自己的身上找补。
他细细观察,发现此时的流泥坟墓已经不再转动,发射出十几颗炮弹的它不仅没有萎缩,竟然还鼓胀了一些。
韦德瞬间明白,这个怪物像螃蟹吐泡一样,掏空自己身体,将体内的淤泥当炮弹发射出去。这表明沈冲很可能还没死!
“嗨,臭臭泥!”韦德对着泥人大喊,“看我的精灵球!”
他从怀里掏出已经摔得稀烂的手机,砸向泥人,正在瞄准法芮尔的泥团大炮停了下来,白色的眼珠滴溜溜转到后面,看着韦德,一发炮弹随即迎面砸来。
韦德自信地往旁边一滚,却觉得脚上一阵剧痛,潇洒的翻滚变成了丑陋的扑街。
我真是傻X。韦德心想。
“沈冲,SB!”他嘴里骂道。
……
沈冲听不到韦德的谩骂,厚厚的泥壁阻隔了声音。淤泥旋转的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射回荡,发出流水般的汩汩声。
他睁开眼睛,四面漆黑,头脑发蒙,呼吸感到困难。
泥人通过旋转,正在将氧气慢慢排出这个狭小的空间。
沈冲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拳捣在泥壁上,如同打上了棉花糖,滑不受力。就这稍微一运动,他立即感到头晕眼花,运动消耗了大量氧气,空气中的含氧量迅速减少。
沈冲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却感到气短胸闷,不一会就开始眼冒金星,各种飞蚊在视网膜上晃动。
没想到死的这么窝囊。
“要是有把刀就好了。”
沈冲觉得自己死后可能会上达尔文死法榜。我怎么这么棒槌,竟然把刀忘在车里了?
空气越来越稀薄,沈冲眼前的星光开始摇曳旋转,拉成一条条丝线。
幻觉么?
蓝色的光线在空中飞舞盘旋,逐渐组合成复杂的图案,接着图案开始增多叠加,相互遮盖,最后竟然形成了一副线描的图案,透视关系合理,描摹栩栩如生。
沈冲忘记了危险,惊奇地四处打量。他坐在一辆线条勾勒出的汽车之中,左侧坐着一个小巧的身影,右侧是个高大的男性,男人正在抽出腰间的东西——在沈冲看来只是线条勾勒的长方形——递了过来。
他想起了这个场景,这是在托尼·史塔克的汽车上,韦德正不情不愿地将短刀借给自己。
在沈冲理解了场景含义的瞬间,静止的线条场景急速运动,一切都活了起来。
窗外风景飞驰,身旁法瑞尔玩手机微微晃动。
韦德递过来的短刀越来越靠近,沈冲下意识伸手去接。
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冲不禁觉得好笑,大脑缺氧让自己的思维变得迟钝,竟然把幻觉当真了。
就在他自嘲想缩手的时候,沉甸甸的触感入掌,沈冲不由得大吃一惊。
描绘成短刀的线条在他的手中不断流动,蓝色光华溢彩纷然,线条如小蛇沿着轮廓攀行,描绘出刀身、刀隔、刀柄,急着往内部流动,丝线、纹理、质感,一一浮现。
描绘越来也精细,寒光越来越盛。
终于,一阵冷风吹过,四周的风景被荡空。如同寒风吹散了沙画,一切线条消失无影,好像一场春秋大梦。
只有手中冰冷的触感,沉甸甸的短刀,朴实无华地躺在那里。
沈冲呆愣愣地抽刀出鞘,寒芒乍现,他感到全身一激灵,回过了神。
发生了什么?
我穿越了时间,把当时自己手上的刀拿到了现在?还是进入了另一个平行宇宙,拿了另一个我手中的刀?
接着沈冲想起了自己在神盾局实验室的遭遇,那两把莫名其妙丢失的手枪……
阴兵借粮?
莫名其妙地沈冲突然想到这个词,这奇特的遭遇没让他有丝毫欣喜,反而打了个冷战。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沈冲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包围在四周的泥墙越来越薄,点点微光透露进来。这些细碎的光点照射进沈冲的眼眸中,他发现了那枚洁白的眼珠,正在左右晃动。
沈冲双手紧攥刀柄,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泥墙,直奔那唯一的白色。
“这招叫地图头式内部爆破!”
刀尖和眼珠相接,电闪雷鸣!
法芮尔再次躲过一枚泥弹,想要腾挪转移时,却发现泥弹黏住了自己的右脚,一时间挣脱不开,远处的泥泞坟墓再次鼓起一个大泡,下一发炮弹即将正面击中。
她直视着敌人,等待死亡的降临,手中牢牢攥着自己的钢索。
意想之中的攻击没有到来,远处泥人的眼珠开始碎裂。蓝色的闪电从中迸发出来,曲折盘绕的电光如同点燃了的火药,雷电窜上泥人周身,瞬间爬满整座泥泞坟墓。
泥人发出恐惧的怒吼,却阻止不了皮肤板结龟裂。
被温度极高的闪电烧成硬泥的泥人,身体一寸寸剥落,狂风吹来,化作一片黄沙。
沙堆下露出沈冲,他双膝跪地,拄着短刀,支撑着虚弱的身体。
他抬起头,看见的是法芮尔惊喜的脸庞,眼眶中禽着泪珠。
终于不是一脸冷冰冰的表情了。
我就说嘛,小女孩就要开开心心的,大唱大跳大喊大叫,这样才可爱。天天板着个脸装酷,多中二啊。
这样想着,沈冲觉得天旋地转,无尽的虚空召唤着他,他感觉像踏入了黑洞,越坠越深,身体仿佛不再属于他的灵魂。他栽向一边,昏了过去。
法芮尔赶忙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