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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场。”
郭晔迈入考核区时，内心如是说。
此时正是秋老虎肆虐的天气，也是新生考核的第四天。作为大陆第一学院，史莱克相较综合能力，更看重魂师在战场的表现，因此考核的唯一标准便是实战。
他正值总角之年，来自星罗最南方的滨海行省，数月前凭借十八级的魂力进入学院。迄今为止，他已经连升两级，刚好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考核分两部分，共有近三百组学员。车轮战集中在前三天进行，刷掉一半人数后，前六十四组再进行淘汰制。除不许发生人命事故、禁止使用魂导器外，考核并无太多规则。
昨天郭晔在擂台上总感觉有些怪异，他的内心还会下意识将对手当成孩子，下手痛击时总会有些许不自然。
好在心态问题并未影响结果，尽管过程有些忐忑，他所在的队伍以十战七胜的成绩通过考核，并堪堪咬住淘汰赛的尾巴。这代表今年郭晔可以安心留在学院，虽然第二轮考核只有一次机会，但他已经毫无心理压力。
据说前四名的队伍可以得到学院奖励。
但他并未在这方面下太大心思，因为现在每打一场都是赚的。
再过几分钟，郭晔就会面对自己的新对手。胜利，便可以准备明天的比赛，若是输了，也可以在接下来几天过得较为轻松。
每次比赛前，他都会和两位同学商量接下来的战略，他们配合的时间虽然不长，考核时也以机变为主，但多一份心理准备总是好的。
二十级的魂力在新生中已不算低，队伍自然以郭晔为首，另外二人一为他的室友，另一位是名为赵昊辰的食物系魂师。虽然彼此算不上特别熟络，但同在一个班级，相互间交流也会方便些，相较一些临时拼凑的队伍，已经算是不错。
他尚在低头沉思，监考老师已经开始安排抽签，看到那三十多岁的陌生女性，郭晔不知为何左眼皮略有抽动。
未时跳左眼，此乃破财之兆。
当他来到场地，看到自己的对手时，面色不禁有些发白……
一小时后，郭晔半躺在医务室的床上，上身赤|裸，只缠着几圈绷带。脸色呈不健康的蜡黄，不声不响地端着冒热气的汤药。
今天比赛的观众多了不少，都是学院的重要人物，若是胜了，可能会得到他们的关注与青睐……
罗睺坐在他的床边安慰道：“别苦着脸了，输掉这场也不影响什么，至少按你说的，我们没有输得太过难看。”
郭晔点点头没有说话，将碗拿到嘴边，闭眼，一口口喝下。
药很苦。
接过罗睺递过来的白水，冲淡口腔中的药味，他重新躺回枕头上，望着天花板长出一口气。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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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阳光很好，清晨的暖风拂过地面，也摩挲着雄伟斑驳的城墙。
曾有古诗云——春城回首树重重，立马平原夕照中，诗文虽不属于这个世界，“立马”也并非“平原”的修饰，但这处名为立马平原之地，风景却是极美的。茂密的植被给人以清新之感，而唯一的城市，又在这幅画卷上平添几分烟火气，不显庸俗，只是不让人误以为这里是仙境罢了。
至于这平原的名字究竟从何而来，估计已经没有多少人知晓了吧。毕竟，立马之名已经流传了万年的光阴，时光荏苒，人们只记得它的存在，却忘记了那命名之人。
行人中有不起眼的一对，是道路最右侧的一老一少。少年背着不小的包袱，行走间虽无这个年纪应有的跳脱，但四处乱扫的眼神暴露了他性格未必沉稳。他身后的老者也拎着一个小袋子，身着葛衣，长裤，布鞋。脚步显得极有规律，未曾多踏出一分，也不曾少迈了一毫。
老者的面容如同古井水面般，但每当目光落在前方的少年身上时，眼底总会露出温润的慈爱之色，当少年提出歇息的请求后，他便微笑着同意了。
两人停在路旁树下，借助浓密的树荫遮蔽阳光。那老者立在一旁，少年背倚大树，双臂自然下垂，腿部折成直角，以一种奇特的姿势站起桩来。
他身上不见赘肉，四肢修长，略微宽大的衣衫遮住身型，但能看出身材比例十分匀称。旁边的老者瘦瘦高高，抬手便能抚到少年头顶。
“陈伯伯，前面不远就是史莱克城，等到了学院报名缴费这些小事我可以自己来，您也不用时时刻刻都陪着了。”
陈姓老者揉了揉他本就不算齐整的头发，面带笑意道：
“怎么，不愿意让伯伯跟着？”
面对老者的问题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几乎不经过大脑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您看我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小事自己也能完成，没必要总是靠您，人总是要成长的嘛……”
看到老者笑意不减，少年眼珠一转，又道：
“好吧其实这些也是顺带的，主要是您陪我一出来就是几个月，老爹那里怕不是又把宗门弄得一团糟，他如果破了产，可就没人给我交学费了啊。”
听到这里那葛衣老者不禁和少年一起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垂暮之年的老人，顺着少年的话，老者笑道：“还有一点就是，如果老朽一直跟着你，少爷你就没法在城里玩得尽兴吧。”
“嘿嘿，还是您了解我……”
从言语间判断，这两人是典型的一主一仆组合，但又不像普通的主仆关系。他们之间交流显得极为随意，作为仆从的老者不仅可以和主人开玩笑，甚至连称呼都是普通的“你”，而拥有主人地位的少年对他似乎比那不知名的老爹更为尊重。
不过老者也将分寸拿捏得极好，同样的动作，少年用的是平等且有看护意义的“陪”，到他口中却是从属意味明显的“跟”。这说明他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十分恰当，不曾因为主人的信赖便做出僭越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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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首次在魂师大赛夺冠后，史莱克便成为大陆知名学院，地位水涨船高。当七怪在大陆创出名号后，依靠帝国的支持，史莱克坐稳大陆第一的位置，迄今已有万年。
郭家只是大陆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家主姓郭名璥，是郭晔的亲爷爷，今已年逾古稀。其三子郭子颐为郭晔生父，晋升魂帝后受家族的支持开宗立派，在当地也算是一方豪强。
郭老爷子曾效力于星罗军方二十余年，期间在大陆奔波无数，交谊三教九流，在军中有一定人脉，心中自然清楚史莱克的意义。郭晔身为家族的嫡长孙，天赋还要超过其父，先天八级的魂力放眼整个大陆也算上乘，因此受到郭璥的倾力培养，后经当地城主推荐，得以在史莱克报考。
回到这世界半年有余，郭晔对于地球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尽管记忆中有着生动经历，但自从那天醒来后，便恍然如同隔世。
二十年光阴，不过南柯一梦。
“我究竟是谁？”这是困扰郭晔很久的问题。
他还记得那段记忆以入睡结束，随后便被陈伯叫醒。从大陆的时间来看，郭晔仅仅睡了两个时辰，但在这两个时辰中，他度过了一段新的人生。
王瑞生于神州大地上某县级市，出生时未见天地异象，其后生平也可用平淡无奇形容，不断地汲取知识又不断还给老师，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生活轨迹罢了。
他总会觉得那个世界很无聊。
最后的记忆是为朋友庆祝生日，王瑞稍微喝了些酒，以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回到宿舍后入眠，再睁眼便是那熟悉又陌生的老者。
“早上好啊，陈伯伯。”
恍惚间，一句问候便被道出，正如他出生时的啼哭般。
斗罗大陆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正在逐渐抹平他的记忆，但郭晔始终搞不清一点，那就是这两段记忆究竟何为真实。即便是梦，连续做上二十年也和现实没有什么分别，那他究竟是做了一个怪梦还是两世为人？上一段记忆以睡觉结束，那他现在究竟算是清醒，还是身处一个新的梦境？
他甚至在那段记忆中看过两部奇怪的小说，现在回想其实与这世界渊源颇深，似乎不像巧合……
类似的问题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过，包括父母。这与信任问题无关，若是连父母都无法真心实意对待，只能说郭晔活得很失败，但他觉得即便说出来也无多大帮助，多半会被当作孩童的臆想罢了。
王瑞本质上是个懒人，这种性格也或多或少影响了郭晔，对于想不通的事情他选择暂时忘记。若是由于思虑过多导致精神恍惚，郭子颐多半会带儿子去看郎中，为了过去的事情影响当下，这并非什么聪明的事情。
余下的路程很快便走完，走出了丛林，迎面便是宏伟的城墙，当整个视野都被深灰的城砖占据时，一老一小都有片刻的失神。
印第安人首次见到来自欧洲的巨舰时，或许也是这样的状态。
没人嘲笑乡巴佬一般的两人，因为像他们一样的人太多了，多到大家见怪不怪。眼前便是大陆魂师心目中的圣地，当人们遇到超过自己想象的存在时，绝大多数反应都不会是一比高低，而是默默后退遮住双眼，避免被上面所附带的光芒闪瞎。
恢弘到了极致也是一种美。
当郭晔看清城门上方用斗罗文写出的“史莱克”三个大字后，苍劲的笔体再次给他精神上的震撼，恍惚间有了一种错觉。
过了这道门，他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鱼跃龙门不外乎是也。
城门洞是此处唯一的阴暗，在走进这片阴暗前，郭晔下意识地抬头望天。
天很蓝。
他忽然想起，那天下午醒来时，也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