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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收礼的一天。
九点,池洋网购的海鲜肉食到货。
十点,钱宁网购的瓜果零食到货。
中午,夏夜差人送来了一堆员工福利。
对于不给老板送礼,反而收老板礼物这事儿,杜君浩并不觉得多不妥,夏夜现在需要他这样的员工,他抛家舍业的给夏夜效犬马之劳,夏夜自然会哄着他点。
为夏夜跑腿的人路希竟然认识,这人叫李玉涛,和路希有过一面之缘,时间是那年那月的情人节,机缘是走失的神兽羊驼。
李玉涛也没想到路希会是杜君浩的养子,思及自家少爷曾和路希几度见面,近距离接触相处,心里有点毛毛的。
“少爷不知道ZZ走丢过,被他发现我会挨罚的,你能帮我保密吗?”李玉涛如是拜托路希,因为有第三者在场,所以他用的是窃窃私语的音量,一双不算太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释放着诚挚的恳求和楚楚可怜。
“好的,没问题,绝对守口如瓶。”路希连连应是,同时在杜君浩波澜不兴的注视下挪了挪身子,拉开自己和李玉涛之间的距离。
李玉涛安下心来,无意多做叨扰,礼送到了话递到了就告辞了。
客人走后,路希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把自己如何认识李玉涛,李玉涛刚刚又拜托了他什么如实的禀报给杜君浩,并端着一张乖孩子的面孔表示,爸爸不在家,儿子很听话,没有乱交朋友。
杜君浩是很信任儿子的,他不信任的是李玉涛,他和李玉涛共事过,了解李玉涛的脾气秉性,那小子看着二了吧唧,没什么心眼儿,其实竟干些装着傻卖着乖让你帮他顶缸扛雷的损事儿,夏夜身边的人就没一个吃素的,杜君浩不想儿子跟那些人过多接触。
“除非夏夜再让我蹭飞机去找你,或者他家神兽再丢一次,否则想接触也没机会啊。”路希一边劝他那保护欲超强的企鹅爸爸放心一边查看夏夜送来的礼物,他上班那几年也收过员工福利,他们老板比他还能算计,别的单位都发个三五百块的购物卡,就他们公司年年是大米,月饼,调和油,品质比最次那一等稍好一点,全加一起也要不了两百块钱,他每次都得背着抱着的去挤公交,折腾到家累一身汗,表哥表姐还会抱怨米不好吃油不香。
夏夜可比他们老板大方多了,送来的都是好东西,单是那盒粗壮的海参就得几千块,路希这会儿也不小气了,当场就把礼盒拆了,打算煲锅好汤给杜君浩补补,虽然杜君浩壮的跟头黑牛似的,完全不需要进补,但这是做儿子的一片孝心。
午饭过后,杜君浩还是去了趟菜市场,购置配菜米面,路希倒是想跟着去,可他也是做老板的人,员工再如何可靠,中秋节当天不去店里露一面也不合适。
一进门就被告知月饼已售罄,路老板很高兴,当场表示所有人月底奖金加一倍,于是他的员工也高兴了,连这些天累出来的一双双熊猫眼都明媚了起来。
路希从店里出来之后,遇见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子,看身型大概十五六岁,一头半长发油腻污浊,浑身上下散发着许久不曾做清洁的酸臭味。
路希见到的时候他才被隔壁餐厅的服务生撵开,其实那孩子原本也没进到店里,他只是在门口作着揖念着吉祥话,想讨口残羹剩饭果腹,路希也曾落魄过,在那段时间里他见过不少假乞丐,那些人也是看着凄惨无比,但他们只要钱不要饭,如果真有人给他们个馒头,他们能用馒头扔人家,眼前这孩子一看就是个真乞丐,是真正食不果腹的那类可怜人。
“你先别走,在这等我一会儿。”路希跟那孩子说了一声,转身了店里,把那些破了相不的月饼点心装了一袋,又拿了一瓶水,折回来交给了男孩,“这些点心是碰碎的,很干净,你拿去吃吧。”
男孩接过东西,先前说的很溜的吉祥话这会儿反而说不出口了,最后他给路希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路希接到了钱宁的电话,之前所有人都没料到杜君浩会赶回来陪儿子过节,所以不管是池洋还是钱宁都心疼这个留守儿童,池洋想带路希去周家过节来着,但路希不肯去,人家一家团聚,他这个外人夹在中间实在不合适,钱宁也得去张家过节,同样没法陪路希,他和池洋都知道路希节前正忙,就网购了些吃食给他,钱宁打来电话是跟路希确认货送没送到的。
“到了,水果很新鲜,还送了两包菜籽。”路希也时常在上网买东西,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礼物已经见怪不怪了。
钱宁:“我知道,虽然是赠品但不拍不送。”
路希:“拍它干什么?又没地方种。”
钱宁:“怎么没地方种?阳台不是地方啊?”
路希:“亲,你家阳台上种大白菜和小黄瓜啊?”
钱宁:“我拍的是水萝卜籽。”
路希:“……给什么就收什么吧,只是心意而已。”
钱宁:“我也没想找他换,回头拿云顶去吧,种在天台上。”
路希:“大哥,你见过别墅上面种白菜的吗?你把园艺师气死算了。”
钱宁:“我就种,我家的房子我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张夫人听到钱宁通电话,好奇的问了一句:“儿子,宁宁在说什么?”
张天琪剪了支雪茄,叼在嘴里,一边伸手拿火柴一边含糊着声音道:“种菜,他买东西送了两包菜籽。”
张夫人道:“你们家那么小哪有地方种菜啊?拿回来吧,我帮你们种在院子里。”
张二小姐瞄着贵气优雅的母亲,神情怪异:“妈,您是不是闷得慌啊?等过完节让我爸陪您出去走走吧?”
张夫人幽幽道:“是闷,可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哪有精力东奔西走啊?我们就在家里养养狗,种种菜,打发打发时间吧,别的事……哎……”
最后那一声悠长且无奈的叹息是有内容的,张天琪听得懂,但他假装听不懂,张二小姐也听的懂,可他没法替弟弟懂。
已经结束了通话的钱宁握着自己的手机,白净温和的脸上透出了纠结,他看向张天琪,被看出他在想什么的男人狠瞪着他:别想!没可能!不许胡闹!
钱宁像个苦恼的孩子似的,抬手挠了挠眉毛上面那一小块皮肤,犹疑须臾,蓦地一咬牙,迈步朝二楼去了。
张天琪脸色一变,起身就追:“宁宁,你给我回来!”
钱宁一边往二楼跑一边扬声求救:“二姐,帮忙。”
张天颖转转明眸,倏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张天琪,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姐弟俩站在楼梯上,隔着一阶台阶,一上一下,张天琪怕用力挣摔着他姐,就反抓住那只死死抓着自己的柔荑往下掰,脸色又急又臭的呵斥:“别闹,快放手!”
“谁跟你闹了?跟我下去!”张天颖说着话就用另一只手上的长指甲掐他手背,他们老张家什么时候有后主要看钱宁什么态度,她会放弟弟去捣乱才怪。
钱宁在张天颖的掩护下上了二楼,在书房的门上很快的敲了两下,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进他就推门进去了。
张老爷站在书桌后面,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执羊毫,笔下修竹数竿,错落有致,笔法严谨,但又带着潇洒之意。
老爷子抬眸瞥了一眼进来的人,淡道:“来的正好,帮我瞧瞧这画儿少了些什么。”
钱宁掩上房门,在书桌前站定,瞥一眼桌上的墨竹图,吸了口气,道:“缺笋。”
老爷子一顿,提起笔来看着他:“缺什么?”
钱宁:“缺竹笋,这些竹子已经老了,竹下应当有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