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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逃走并且挟持一名人质的事件立刻扩散开来,然而这次与政府关系一直不坏的黑手帮却是选择袖手旁观,只因为逃走的那个囚犯是军师,很快,一队六七十人的军队被拉到此处封锁住火车站的所有出口,然而屠夫看向这群松松垮垮歪七斜八的军人摇摇头,再来一百名这种素质的军人也捉不住军师。
但是总要对上面有个交代,屠夫充当临时指挥官,分配这群人五人一组开始巡逻,而他带着手下的十九人沿着铁轨往幽深的黑暗中前行。
“你是要背叛苏九?”李雪川停下脚步,他的枪抵在赵孟轼的腰间,问道:“苏九那一系的人都擅长背叛么?”
身为军人,李雪川讨厌背叛,所以他顿时对前面这个英俊镇静的年轻人生出一丝厌恶。
“背叛?”赵孟轼扭过半个脑袋,他嗤笑道:“我什么时候效忠过?都只不过是因为利益凑到一起,但这次他动了他不该动的人,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另外,”赵孟轼指了指远处的脚步声,说道:“我们能先换个安全的地方谈话吗?我可不想坐在厄尔顿监狱里和你说着不能实现的计划。”
如果此刻冲出去必然麻烦重重,但是如果走赵孟轼提供的密道,李雪川很担心自己会落入狼口难以脱身,四下踌躇之际,他忽然瞥到不远处的下水道口,他的枪顶了顶赵孟轼的腰腹,说道:“从下水道那边离开。”
“我的奥古斯丁大少爷,你让我像老鼠一样钻下水道?”赵孟轼的嗓音陡然提高八度,竟没了先前的冷静,他也不顾抵着腰间的手枪,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看我长得这么帅能钻下水道吗?万一感染什么病怎么办?就算我身体强壮不会生病,你能忍受那浑浊腥臭的水滴到我这章脸上吗?”
李雪川倒是被吓了一跳,一个面对屠夫和他手下精悍的十九名军人都能够镇定一步步逃脱的人,一个一直被枪指着后背还能够思绪清晰的人,竟然仅仅因为要他走下水道就有如此大的反应,而且听着在隧道中回环的脚步声,远处的军队越来越近,赵孟轼的嚎叫一定是被听到了。
他皱起眉头,走到下水道口,搬开井盖对赵孟轼说道:“既然你不走那我自己离开了,记得帮我把井盖盖好。”
李雪川有足够的把握赵孟轼会随他下来,他的复仇计划中一定有关于他的一环。
果然,李雪川脚刚落到没过脚踝的水中,头顶传来盖好井盖的声音,而赵孟轼也顺着梯子趴下来。
“别嫌弃了,抓紧离开,我估计不久他们就会连下水道出口都派人把守。”李雪川看着踮起脚尖,双臂环绕在胸前,皱着粗厚的眉毛的赵孟轼,突然觉得好笑。
头顶上每隔十米就有一盏不足十瓦的昏黄光芒,唯一的用处不是指路,而是让李雪川和赵孟轼看清楚周围墙壁上的污秽和脚下所踩的肮脏流水,菜叶子,漂浮的老鼠尸体,甚至于还有人的腐尸。
赵孟轼忽然停下来对李雪川说道:“能把你脚上的靴子脱给我穿么?”
李雪川脚上的长筒牛皮靴很结实而且防水,他走在这水里除了因为鼻翼旁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并没其他不适,而赵孟轼刚从囚车里下来,穿得是麻袋一样单薄的囚服和一双脏兮兮的布鞋,他的鞋子浸透了水,走起路来咕吱咕吱的作响。
李雪川沉默一下,摇摇头说道:“我也是爱干净的人。”
厄尔顿的下水道四通八达,一些废弃的下水道甚至是穷人在冬天安身立命的场所,但是这庞大复杂的地下系统就像一个迷宫,正常人在昏天黑地中很容易丧失方向感,况且因为长时间没有修缮,有的墙壁上更是破出人大的洞,因而更加四通八达。
二人在逼仄潮湿的通道里复行数十米,经过黑黝黝的岔道,地势渐渐抬升,远处一灯如豆,李雪川不觉加快了脚步,待到灯下,眼界豁然开朗。
横在面前的是一条宽约五米的通道,依旧是每隔十米有一盏灯,只不过灯光辉煌,两旁依着墙壁立起一个又一个紧挨着的小帐篷,李雪川稍稍瞥见离得近些没有关上门帘的帐篷,床,桌子一应俱全,甚至于还有煮饭用的锅。
不少人脑袋探出帐篷望向站在路口的两人,全都是年龄不大的孩子,齐齐汇聚的凝实的目光里更多的是恐惧和难言的愤怒。
最近的那个帐篷中走出一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模样,裁剪得如狗啃一样零碎的头发,裹着油亮的蓝底白花的棉袄,她的脸上脏兮兮的左一团右一团的污渍,双手插在口袋里,瞪大圆滚滚的眼睛,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雪川尚未开口,赵孟轼已经先一步站到女孩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你看我长得这么帅就知道不是坏人了。”
女孩后退几步与赵孟轼拉开距离,她的嗓音故作深沉,再次问道:“你们来这里干嘛?”
“小姑娘,你是在害怕我么?”赵孟轼高举双手做投降状,道:“你看我这么坦坦荡荡,你就算害怕也应该害怕我身后的那个人,再说,我见你就有一种亲切感,说不定往上数几百年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李雪川打断了赵孟轼的喋喋不休,他愈发摸不清这位军师的性格,缜密的思维,跳脱的行事方法,他一只手把赵孟轼推到一边,说道:“我们只是逃命无意间闯到这里,烦请姑娘给我们指一条出去的路。”
女孩犹豫一下,指着通道没有灯的另一端说道:“从那边一直往前走,看到灯的地方就有出去的路。”
“谢谢。”
二人的身影在女孩的目光中没入黑暗。
“她说什么你都信?”赵孟轼抱怨道,他像个女孩子一样对黑暗有天然的恐惧,竟不觉伸手抓住了李雪川的衣角。
“那里像是他们的固定居住地,欺骗我们的话后果她应该清楚,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条路的另一端有能够制住我们的人,又或是被我们制住,总之会有人带我们出去的。”
“啪啪”赵孟轼拍拍手,笑道:“不愧是女帝的儿子。”
“毕竟我离开的时候军师没有拉住我,那我想,我应该是对的。”
毫无营养的互相恭维,暂时缓解了黑暗中沉默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