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45.net,最快更新醉风流 !
皇后、太后、皇帝全到齐后,那个站在宫殿中央,神色坦然的少年,这才缓缓的从腰间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太后,“小神算说,这封信,必须得太后打开才可”
太后接过,展开信封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的笑意越大,“太好了!太好了”
“母后,说了什么事?”皇帝面带急色。
“给,你看看,小神算信上说,这是秘方,上面写着如何生男,如何能得女,还有四个月内的换胎秘方,龙凤胎秘法,双生子方子,还有如何让久不怀胎的妇人如何怀胎的法子!上面还说,陛下如今正是春秋鼎盛,无奈子嗣不旺,这个法子,希望能让皇儿多子多孙……”
皇后听完,心里一个咯噔,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自个和这个小神算犯冲,子嗣旺盛,旺盛有什么用,难道要和自个儿子争太子之位?
心里满是苦涩,可是,对着太后和陛下,她又不能将这种心思表达粗来。
“母后,要不,也让嫔妾看看?”皇后假笑道。
“这还看什么,小神算的话,难道还有假?”太后收起了方子,小神算在最后写了,这个方子很是重要,不能让旁人得了去,对小神算的话,太后无不遵从。
皇后脸上很是尴尬。
那少年不顾此时三人如何神态,一板一眼道,“小神算说,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地有地道,谁打乱了序,谁就逆了道,谁就会出现不该有的灾,陛下忧思百姓,又一心向道,所以才有此次福祉,还请陛下珍惜”
“好好好,朕记住了,那小神算现在在哪,她可曾说过什么时候来宫里?”
少年摇头,“不曾”
皇帝有些沮丧,“小神算是自由惯了的,不能勉强”说罢,又重新看着那个不卑不亢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姓沈,名修阳”
“沈修阳?你父母是谁?家在何处?”
沈修阳低着头,嘴角扬起的弧度,似是有些讽刺,又像是带着些凉薄,可是很快,他就把这份情绪收敛起来,回道,“草民父母早逝,现在和妹妹住在城外”
“哦”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左右走了几步,“这样,朕念在你今个立了大功,特意赏你黄金百两如何?”
皇帝在等着他跪下谢恩,黄金百两,这一辈子,不能大富大贵,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谁知,这等好事,沈修阳竟然跪了下来,摇了摇头。
皇帝有些吃惊,“可是嫌少?”
“草民不敢,陛下仁慈,赐百两黄金足够小人这一生衣食无忧了。
可是,少年本该保家卫国,方才对得起陛下的洪恩浩荡,并非草民贪得无厌,而是想要向陛下讨个机会,能让草民投身军营,将来建功立业,到时候再在这大殿上,亲手接受陛下的赏赐!”
说罢,他重重的跪在地上,脑袋磕着冰冷的地板。
皇帝反应过来,脸上笑意更甚,“好好好,你有如此志气,朕很欣慰!”他点点头、“朕就满足你的心愿,让你投于程徽将军的麾下,将来建功立业,再来受赏”
沈修阳再次跪下,朝皇帝道谢。
沈修阳退下,太后作势要离开,“皇儿你政务缠身,母后也不便多留,这几日注意身体,别忘了小神算在信上所说”
皇帝点点头。
太后搭着赵姑姑的手,满意的走了。
“太后,您看那方子……”赵姑姑是全程看了那方子是怎么来的,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这方子的由来。
“小神算给的,不会错不了”太后没在意下人的僭越,脚步轻快,“小神算在上面写了几个属相,都是今年能怀的上的,马和猴儿,这宫里,谁是属马和猴的?”
赵姑姑仔细想了想,“老奴想了想,好像只有萧贵妃和那新进的董贵人,是属马的,再想想,也没旁人了”
“萧贵妃……”太后仔细想了想,“嗯,萧贵妃自从生下清玉那个丫头,肚子也有今年没动静了,这会既然她属相最好,那就交代下去,让皇帝多去她俩院子几次,还有,我下去誊个方子,你给她们两个送过去”
赵姑姑点点头。
在这宫里,谁不想要个自个的儿子?就算是将来儿子长大封王,她们也能跟着去,总比一辈子在这宫里圈着要好。
萧贵妃这么些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一连续两个月,后宫一直平静的很,那些太医,更是天天往那萧贵妃和董贵人那跑,还是没摸出喜脉。
一日一日的,萧贵妃原本希望,也快被消磨没了。
清玉不知道舅舅在寝宫内,抱着蒙着布的东西小跑进来,崔妈妈见此,急忙上前,作势要从她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东西。
“哎,崔妈妈,这东西可金贵了,您可碰不得”清玉退后一步,献宝似得把那蒙着布的东西放在路贵妃眼前,“母妃,这是大吊,是唐木阳特意用陶土炮制成的专门畏药的宝贝”
萧贵妃摸摸那大吊表面刻的八卦图,笑笑,“她也算是有心了,放下去吧”
“哎,小心些啊”清玉紧巴巴的盯着那东西消失在了眼帘。
萧贵妃的哥哥收起药箱,看妹妹闷闷不乐的表情,劝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萧贵妃苦笑一声,“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清玉都已经十几岁了,要是有孩子的话,早就该有了,我本是死了心的,可是,突然有了小神算的方子,我……”
清玉心疼,“母妃……”
萧贵妃摇头,“行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都熬过来了?你们不用安慰我”
萧太医出门,跟前来送他的婆子道,“这些日子,你们一定要精心伺候你们娘娘”
妹妹的脉搏已经比往日强健许多,自从剩下清玉公主后,身子已经有了亏损,能再怀上孩子,除非是老天怜悯,可是这些日子,他摸着脉搏,比以前强劲了不止一点。
诊出萧贵妃怀孕,是在一月后,萧太医收起工具,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望着一直紧张看着他的妹妹,点了点头。
崔妈妈手里的茶杯一个没端住,从手里摔了下去。
“可是……真的?”
萧太医摇头,“皇家血脉,岂可儿戏”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萧贵妃有些语无伦次,“快,快去请陛下来,还有,崔妈妈,去太后宫里,跟太后通报一下,快去,快去!”
“哎”清玉狠狠点头,撩起裙摆跑了出去。
“娘娘最近可要主意饮食,吃的清淡些,还有,往后可不许再这么情绪激动,对孩子不好”
萧贵妃十几年的心愿了得,听的哥哥的教诲,急忙点头,她不是年轻人了,这等事情,还是有分寸的。
大雪纷飞,唐木阳穿着披风,站在游廊下,一手抱着暖炉,一手在逗弄着笼子里的八哥儿。
元宝小心翼翼的过来,看着小姐在逗着八哥,忍不住道,“小小姐这几日天天来喂八哥,偏偏这八哥又是个傻的,小姐喂,它就吃,也不看自个都圆成一个球了”
自从发现这个小八哥会说话后,小小姐如获至宝,整日不练大字的时候,就踩着凳子,来喂八哥。
以前这八哥看到人来了,还知道扑腾扑腾身子,现在,吃的这么多,圆滚滚的更不爱动了,远远望过去,还以为小姐在笼子里养了一个灰色的石墩呢。
唐木阳另一只手摸着暖炉,“要是让初乐听到你说她的鸟儿又胖了,怕是又得发脾气了”
元宝急忙捂住嘴。
唐木阳跟着元宝回了屋子,唐木阳喝了几口茶暖了暖身子,绮玉进了门,“小姐,已经打听出消息来了,萧贵妃真的是有喜事了”
唐木阳点点头,“看来,清玉公主又得借着这个由头,来搜刮我的好东西了”
元宝语气带着钦佩,“奴婢听人说,这次萧贵妃和董贵人双双怀上龙胎,可都是小神算的功劳,小神算给了陛下一个方子,还说要属相相当,才能怀胎,果然,这才不到三月,这贵人们就纷纷怀上了”
唐木阳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俩先退下去吧”
“是”元宝点头。
绮玉则是细心的拨了一下通红的火炭,轻轻的退了下去。
皇宫里,有人欢喜有人愁,萧贵妃怀孕,皇后表面是送了些补品和吃食,还交代不少。
把一个皇后该有的大度表现的淋漓尽致,可是私下,那种怨愤的情绪,像是野草一样,不停的在心头蔓延。
“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来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气,张开双臂,示意贴身丫头整理整理她的衣袍,“请进来吧”
秦淑婷进来后,恭敬的给皇后请安,奈何今个宫里两个嫔妃有了身孕,她的心情实在是好不了。
别人都有了喜事,怎么她儿子贵连嫡长子都没有!
“太子听说母后这几天身体欠安,特意从别处带的阿胶,让母后补补身子”太子妃温婉大气道。
皇后坐下,语气不大好道,“这些东西还是你们吃比较好,本宫都这把年纪了”
太子妃低下头,并没有答话。
皇后又道,“肚子还没动静?”
秦淑婷没想到话题回扯到这份上,当时就有些难堪,这生不出孩子,她比任何人都着急……
皇后缓和了口气,“你是正妃,只有你的孩子,将来才是最富贵的人”她说道这,突然想到当日小神算测的那个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贵不可言这个命格,又有些语塞。
“我们女子,尤其是天家的女子,更是因为大度,以皇家血统为重,你是个识大体的,这些话也不用我多说,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出生后,也是要唤你母亲”
太子妃惶恐低头,“母后所言,儿臣都听在心里的”
就在此时,门外有女官小声道,“娘娘,陛下请您过去呢”
皇后整理整理身子,这会让她过去,无外乎就是萧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事了。
“母后,我听说,小神算这个方子特别灵验,能不能,能不能……”说到这,她羞涩的开不了口了。
皇后顿时了然,儿媳也想要这个方子,也对,要了方子怀上身孕,她就有嫡子了,只是,这方子在太后手里,那人攥的那么紧,怎么可能给她呢。
“这事急不得”皇后没直接允诺,而是收拾收拾,跟着女官走了。
朝阳殿内,皇帝红光满面,萧贵妃和那个董贵人就在皇帝下首坐着,两个人难掩脸上的红光。
皇后急匆匆赶来,给皇帝太后请安,随即坐在皇帝身边,她的手心紧紧攥着,不愿看此时萧贵妃欣喜的脸。
太后缓缓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哀家有个事想同你们商量商量,清玉,今年也不小了,再过年就要及笄了,这婚事,也该张罗了”
“是啊,咱们清玉公主是该议亲了”皇后大气道,“也不知道母后和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笑笑,“自然是有了,这次让皇后来,也是想着多个人参谋,朕看上的,是程徽”
皇后嘴角一僵,程徽年纪轻轻就建功立业,声名显赫,加上府里没爹娘,清玉嫁过去就直接当家,再说,程徽长得,又是整个大周独一份。
谁能嫁他,那真是福分。
只是……她的眼神,不自觉的盯向长乐公主,前些日子,她可是想把紫玉公主指给程徽的。
果然,陛下刚说罢,长乐就急急开口,“程徽虽不错,可是,到底是身份悬殊巨大,他怎么能配的上金枝玉叶呢”
“无妨,我们清玉性子骄纵,程将军比她大几岁,肯定能包容她,能嫁给他,是清玉的福气。
长乐清楚,皇帝下定的决心,很难有人能更改的了,给清玉指的亲事,是看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份上。
她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皇兄明显不愿多谈,她只好把话咽回去,想着再过几日,再好好说说。
紫玉那孩子自从发生那种事,这几天浑浑噩噩,痛不欲生,她已经派了暗卫当时这幕后黑手是谁,可惜,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没一点的进展。
清玉招唐木阳进宫,刚走到她的房门外,迎面就飞来几个杯盏,元宝身子灵活,看一个杯盖朝自个小姐飞来,急忙伸出挡住了那杯盖。
清脆的声音落在地上,那杯盖瞬间四分五裂。
“唐姑娘,没伤着您吧……”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伺候清玉的丫头,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
唐木阳看了看元宝胳膊只是微微有点红,松了口气,转身朝那丫头道,“无妨,你家公主怎么了?”
“三小姐还是进去看看吧”丫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把人迎了进去。
唐木阳踏进屋子,眼前地面满是破碎的残渣,还真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
“唐姑娘来了,你们怎么不先通报?”清玉放下屋子最后幸存的那个大插瓶,气愤道。
“你别怪丫头,是我交代她们说不许提前同你说的”唐木阳解下披风,交到丫头手里,躲着玻璃残渣进去了。
清玉正觉得自个有一肚子的怨愤没处发泄,闻言,拉着她的手坐下,“还好你来了,能跟我说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唐木阳被清玉拉着坐下,面带不解道。
清玉张张嘴,似乎有些话要说,唐木阳耐心等着,却见她把铺在桌子上的锦布攥成一团,期期艾艾,“母妃跟我说,父皇有意让我嫁给程徽,只要等我及笄,就要张罗婚事了”
程徽啊,那个时刻黑着脸的‘活阎王’啊!她自个还是有先见之明,要是真的嫁到将军府了,两个人一言不合吵架,那人还不把她送到西天去啊。
清玉沉浸在自个的恐惧里,喋喋不休了许久,才发现身边的人不发一言。
“木阳,唐木阳?”清玉得不到附和,不高兴的叫着她。
唐木阳回过神,端着茶杯,“程将军的话,不失为一门好的婚事”
“要去嫁你嫁,我才不想入这个火坑”
唐木阳笑笑没再言语。
“不说这事了,要是再过些日子,父皇和母妃还没松口,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要把这婚事给推了”
清玉说了大半天的话,还没得到唐木阳的附和,以为她像那些大家闺秀一般不好意思谈及,“行了,不谈这个了,前些日子紫玉跟变了个人似得,也不出来挑衅了,自个在院子里,当缩头乌龟了,这皇宫没她跟猴子似得活蹦乱跳,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嗯”唐木阳若有所思,怕是那晚五个人轮番伺候,这人受的打击太大,有些精神失常了,不过,凭着那人的性子,回过神来,肯定会有更加疯狂的报复的。
从清玉公主那出宫,正巧碰上了穿着整齐铠甲,眉目漆黑的程徽。
程徽远远看着披着白色披风缓缓走过的少女,心中微微一动,她从厚厚的大雪里走出来,明晃晃的积雪衬着她肤色更为莹润,又长又细的眉毛下是那双能看透一切的漂亮眸子,嘴唇透着健康的红润。
好像两月没见她,她长高了些,也变得更漂亮了些……
程徽今个入宫,是因为皇帝召他入宫,说是商量要事,谁知道会遇见唐木阳?
她渐渐走进,程徽再回过神的时候,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的下了马。
唐木阳走的越来越近了,他刚要开口,唐木阳竟然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程徽看着她披风掠起的轻微弧度,良久竟然没回过神来。
周墩一本正经道,“唐姑娘今个是怎么了?往日见到将军都说些话的,今个竟直直的走了,将军这么大一人,难道是没看到?”
程徽定定望着她消失在宫门前的身影,一脚踹的周墩直打趔趄,把缰绳扔给他,快步消失在众人眼前。
周墩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将军方才的表情略尴尬啊”
程徽走到宣政殿外,内侍看到他,陪着笑脸道,“程将军稍等片刻,荣小的进去禀报”
程徽淡淡的嗯了一声。
程徽进去后,皇帝正在批阅奏折,看到他跪在地上,放了手里的笔,“爱卿快起来”
程徽站直身子,皇帝看着他挺直的脊梁,就是这样年轻的少年,替他扛起来整个大周的安稳,把心爱的女儿下嫁于他,程徽必然能感受到皇恩浩荡,从此之后,更能全心全意的报效国家。
“爱卿啊,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如今也有二十了”
程徽躬身,“回陛下,末将过年后,二十有一”
皇帝手指在案子上敲击着,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开口,良久,才继续道,“朕还记得五年前,你初战大捷,当时也是在这大殿上,掷地有声说,要先立业,再成家”
程徽抬头,“都是末将年少无知,口出狂言”
话都口边,皇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他要对着他说,爱卿啊,朕最宠爱的清玉公主,过了年也要及笄了,我看你不错,把刁蛮的闺女嫁给你,你看好不好?
这个人正直忠良,可是脾气也倔的很啊,以前赐婚无数次,哪次他应下的?
“陛下?”他的声音响起。
皇帝哦了一声,“是这样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朕准备给你指一门好婚事”
程徽愣住了,他张了张嘴,觉得分明有些话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
他想到方才在宫门前看到唐木阳的那一幕,难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把她指给自己?所以方才见到他才故意不理他?
程徽有些不大舒服。
“爱卿?”皇帝脸上有些笑意,看看,再怎么说着不着急成亲,这会听到这消息,还不是回不过神来?
“朕打算把清玉公主指给你,清玉虽然有时候刁蛮任性了些,可是心肠还是不错的,朕的公主里也就她岁数到了,和你又相配……”
程徽心角有块地方坍塌了,清玉公主……
程徽放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捏成了拳头。
眼前好像也闪现出当年的母亲,母亲抱着他坐下葡萄架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榕花对他说。
这一辈子,最要紧的是找个心意相投的女儿家,这样,一辈子活得才不窝囊,你只要想着她,心里就无比高兴,儿子,不能勉强了自个。
皇帝嘴巴张张合合,他完全听不到陛下说的什么。
“爱卿,你意下如何?”皇帝说了一堆年后的打算。
程徽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再次站起来,后背挺直的一如往常,手攥紧拳头,“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