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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辉中规中矩的和姚崐行礼。
姚家是千户,姚崐和叶思明熟识倒也正常,姚家愿意和叶家结亲,何尝不是在向钱将军示好?如今钱惟溍在京中前途未卜,姚家想在闽地站稳,自然不敢将事情做得太绝,等到钱惟溍落难,只怕最先向叶家落井下石的人就是姚家。
想到这儿,叶锦辉实在对姚崐升不起任何好感,叶思明倒是好像一副很喜欢姚崐一样,才进山门,他便向沈氏道:“你和阿真只管进去逛,我和阿崐就在这里等你们。”
沈氏点头,牵了叶锦辉的手,“好好的跟着阿娘,千万别走丢了。”
叶锦辉也应了。
此日正值佛诞日,前来求愿的善男信女人来人往,接踵摩肩,好不热闹。
叶锦辉前世本是不信这些的,若真有佛,为何坏人全都活得好好的,唯有她从小孤苦无依,生无可恋?
可若没有鬼神和来生,又如何解释她重生这件事?
这么一想叶锦辉对佛门充满了敬畏。
沈氏带着她很快进了紫云大殿,这里是开元寺的主殿,阔九间,深六间,整个大殿全由柱子撑起,号称“百柱殿”。殿内佛像金光闪烁,衣纹清晰,神容慈祥,法相庄严。
沈氏已经虔诚地跪了下去,沿着最上首的大日如来起算起,次第往下,一个不漏地拜了下去。
叶锦辉却想到了母亲昨天对她发怒的事。阿娘这么排斥开元寺,听到她的话又那么恼怒,难道是因为她在这寺庙里出生,生产条件不好伤了身子,所以才对她发脾气?
她这么一想,心里十分内疚,跟在沈氏后面,将殿里的菩萨也全拜了一遍。
今天来开元寺的人非常多,像叶锦辉这般大跪下许愿的人也不是没有,但谁又能真能将所以菩萨都换最正规的礼仪全拜一遍呢?
菩萨,若您真的有灵,就保佑母亲长命百岁吧。
等叶锦辉腰酸背痛地爬了起来,却发现沈氏已经不在大殿里了,唯有桂枝还默默地跟着她。
“太太说了,她先去功德堂,那边有些远,让咱们就在这里等她。”桂枝恭敬地说道。
叶锦辉心底猛然一惊,她如今不过四岁,桂枝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丫头,阿娘怎么就舍得留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再想到沈氏之前对开元寺的抵触,叶锦辉越发放心不下。她突然想起来,二婶昨天看阿娘的神色非常不对,就像躲在暗处随时可以扑过去的毒蛇一般。
曾记得前世的时候,林家临去京城之前,出了十万两银子帮开元寺重建甘露祭坛,曾让二婶在叶家扬眉吐气不已。万一林家之前早和开元寺有来往,二婶今天若是想找阿娘的麻烦可就太容易了,老天既然让她重生,不就是让她不再重蹈前世覆辙吗?
“走,我们跟过去看看。”叶锦辉说道。
桂枝和她相处的也有一段日子了,知道自家姑娘年纪虽小却是一个非常有主意的人,决定的事情并不会轻易改变,只好心一横,随着叶锦辉出了紫云大殿。
岂料一个和桂枝差不多高的小乞儿横窜出来,嘻嘻笑着将手里又脏又破的粗瓷碗朝叶锦辉伸了过去,“姑娘,可怜可怜罢。”
叶锦辉上一世饱受世人冷眼,尝尽人情冷暖,如今有能力帮助一个小乞儿,自是不会拒绝,忙解开了钱袋子,抓了一把铜子丢在了那乞儿的碗里,然而那乞儿却诡异地笑了,“我看你也是有钱人,不如全施给小爷呗。”说着猛然将叶锦辉撞倒在地上,夺过钱袋子,撒腿朝人堆里跑了过去。
桂枝忍不住骂着追了过去。
好在那小乞儿用的力气用不是很大,叶锦辉并没有摔痛,一个正好站在她身边的妇人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又骂道:“小瘪三,活该做一辈子乞儿。”说着又拍了拍叶锦辉身上沾着的灰尘,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叶锦辉此时对于陌生人已经有了种本能的防备,忙道:“大娘,谢谢您,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娘就在前面等着我呢。”那妇人却不由分说,抱着她就走。
叶锦辉挣着要下来,那妇人照着她的耳朵狠狠地揪了一下,冷声道,“好了,拜也拜过了,你爹还躺在床上等着咱们呢。”
叶锦辉明白自己是遇上拐子了,可对方外面看起来是个老实憨厚的妇人,自己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就算她说出真相,只怕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可坐以待毙实在不是叶锦辉的本性,趁着妇人不注意,叶锦辉俯下头,照着她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几乎把那妇人的手臂咬下来一块。
那妇人没想到叶锦辉会这般凶猛,只得松了手。
叶锦辉转身就跑。
那乞儿出现的时机太巧,叶锦辉几乎可以断定,他肯定是那妇人一伙的,也不知还有没有同犯,自己要被这些人抓到,还不知是什么下场。
饥不择食,慌不择路。
奔跑之时,叶锦辉仗着身形小巧,专往人多的地方钻,别人看她一个小姑娘,大多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事的原则,也没人计较她撞了人,很快就将那妇人甩在了后面。
可她也跑到了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刚好前方一个院子,门是虚掩着的,叶锦辉顾不得多想,推开门跑了进去。
院内古树森森,枝繁叶茂,唯有树下的石桌旁,坐着一个玄衣少年正在和一个俊逸出尘的灰衣和尚在下棋。不远处的火炉上,正烧着一壶水,水已经“咕嘟咕嘟”地沸了,却没有人管。
看到这个和尚,叶锦辉心里十分吃惊。
若她没有猜错,这和尚法号惠远,十年之后,将是大宋最有名气的阴阳师。
叶锦辉将水壶提起来,洗了杯子,给下棋的人各倒了一杯水,立在了旁边看棋。
那少年看一眼放在二人面前的水杯,又饶有兴趣盯着叶锦辉看了两眼,忽地笑了起来,“难道她就是和尚所等的有缘之人?”
和尚连眉眼都没抬,却道:“她与佛门有缘,更与施主有缘。”
那少年却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姑娘不会是你们找来的吧?”
叶锦辉忙摆手道:“非也,在下乃叶千户之长孙女,和母亲走散,又遇贼人趁火打劫,不小心闯入贵地,还望大师行个方便。公子若是不信,大可让人审一审院外那妇人,事情就清楚了。”
少年的眼神猛地凌厉起来,眼中杀机忽现。
糟了,该不会以为她是有备而来的吧?
叶锦辉硬着头皮解释道:“大叔身上这些行头,一看就是贵人,出行肯定是有随从的,您若愿意高抬贵手,帮我一次,就是叶家也会记得您的人情。”
少年冷哼:“年纪小,倒是个会来事儿的,你能当叶家的主?真是大言不惭。”
叶锦辉:“舆论自会为大叔做主。大师都说了,咱们有缘。”
少年又是一记冷哼,“本公子今年不过十二岁,如何成了你的大叔?”
叶锦辉理所当然地道:“我四叔比你大一岁。”能让惠远陪着下棋的人,她自然是敬畏的,无关乎年纪大小。
和尚已经站了起来,“两天之内,藏经阁里所有书籍楚施主皆可放心阅读,贫僧告辞了。”
叶锦辉心下大惊,“楚”这个姓,在闽地并不常见,难道此人会是她所知道的那个“楚”?
可惜,她并没有见过楚瑭的家人,不知他是谁罢了,但她这一世,并不想再和楚家有牵扯,还是跟着和尚一起出去罢。
叶锦辉刚抬脚,少年那清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论起来,你该叫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