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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徐勇一直在房间里面抄书,将一些欧美的名著,给翻译了过来,闲暇时,又以半山居士的笔名,写了几篇文章,主要是时评以及对欧美制度的介绍等,分送到各家报社,便安心的等着消息了。
过了两天,期待的回复终于来了,当徐勇正从外面吃完午饭回来,准备上楼的时候,王贵喊住了他,将三份信交给了他,徐勇谢过之后,拿回房间仔细的拆了看起来,一份申报,一份苏报,以及一份东方杂志。申报里面是一张十元的纸币,以及一张短信,上面写的只是一些套话,希望下次投稿之类,苏报也是差不多如此,也是十元。东方杂志倒不是这样,除了两张十元的纸币,还有一份的长信,因为徐勇没有用真名,所以上面也一直称呼徐勇半山君,倒是有点像日本名字了。信的大意是这次寄去的介绍美国和欧洲各国制度不同的文章很好,希望他能讲得再详细点,以及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当面探讨的想法,信的下面落款是东方杂志主编,杜亚泉。徐勇不敢怠慢,连忙写了一份回信,表达了自己对于能刊登自己文章的感激,已经对杜先生的久仰之情,最后又详细写了一篇关于自己对于美国制度利弊的探讨,从选举制度,一直到经济制度,已经在最后大胆“预言”了一番对于美国在巴黎和会后面的的外交策略等。并准备放在第二天一早,寄送了回去。
“咚咚咚!”突然有敲门声响起,徐勇在这边这么久,因为大都是埋头在房间里面写东西,偶尔出去也只是吃个饭就回来,于是也没什么客人。除了王贵,也几乎没人会敲他的房门,徐勇连忙把笔记本等碍眼的东西,全部收进了柜子里,并将柜门将刚刚写好的东西,反面翻好,方才打开房门,房门外却不仅仅有王贵,还有上次楼梯遇到的母女:“您好!”徐勇将房门打开,将三人请了进去:“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做母亲的不等王贵说话,便抢先说了起来:“您是徐先生是么,是这样子的,我家小妮正在上学,但是晚上,我们租的房子没有电灯,所以想,让小妮在您这边,写一会儿作业,电费什么的,我这边贴补您一点,您看行么?”说完局促的搓了搓手,显然很是不好意思。王贵也在一旁帮忙求情:“王太太和她女儿都是老房客了,肯定没问题的,妈妈一直在纱厂上班供孩子上学,住的那间没有电灯,所以求到我这边来了。”徐勇看了看母女,小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两支羊角辫,脸色苍白中,带着一丝蜡黄,衣服还有几个补丁,做母亲的就更是窘迫了,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就跟四十多岁一样,想了想,自己现在也基本上抄好了,以后白天抄写就是了,而且有这么个小孩子,房间也显得有活力一些:“好吧,以后晚上来就行了。”“那多谢徐先生了!”王太太千恩万谢的给徐勇深深鞠了一躬,便带着小姑娘,走了。
从那天以后,徐勇就白天抄名著,晚上爬格子写文章,顺便辅导一下小女孩的学习,当然这个辅导也有限,仅限于回答一些她不懂的问题。两三天相处下来,徐勇也有点喜欢上这个乖巧的小姑娘了,经常带一些零食放在自己房间里,给她吃。小女孩名字叫王二妮,祖籍苏北的,徐勇听王太太的口音,猜测应该是淮安这一带的,父亲先来到了上海滩闯荡,进了青帮,给人做了打手,一个月当时,也有个十几个银元入账,便又把她的母亲,也就是王太太也接过来,卖掉了老家的田宅,并在第二年生下了王二妮,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小女孩的爸爸死在了帮派混战,乡下的田又早已卖了出去,自然是回不去了,只能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在这上海滩苦熬。看王太太的样子,也熬不过多少年了,她们的命运,似乎早已注定了。
第三日,徐勇又收到了杜先生的回信,信里面再一次表示了希望有机会当面探讨的愿望,言明在后日,也就是六月十日,在威海路上的张园,有一场公共讲演,希望能邀请到徐勇能参加,即使不参加讲演,也能交流一下对于中国改革的意见,并附上了一份邀请函,以及上次文章的稿费。
张园,徐勇对这个地名早有耳闻,原本是一个洋人的别墅,后来被一个张什么的人,买了下来,起名叫味莼园,但是上海人还是习惯按照主人的姓,叫张园,这里,是中国进步力量的一个象征,从蔡元培到孙大炮,都在张园有过演讲或讨论,包括后世耳熟能详的霍元甲,也在张园摆过两次擂台,虽然现在张园,已经有些没落了。但是这场讲演摆在张园,也是有些很深的含义的,作为一个一心想要进入那个圈子的徐勇,不可能拒绝这一个邀请。
“二妮,你有什么理想么?”当天晚上,当徐勇想着到时候应该怎么说,才能一下子一鸣惊人,迟迟感觉不到头绪时候,突然问道。
“理想?什么意思?”王二妮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徐勇,一脸疑惑的问道。
“就是,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我想,赚一笔钱,然后给妈妈买一座房子,然后不要她再去纱厂上班了,那里面太苦了。”二妮想了想,脸上焕发出了一点神采。
“不错”徐勇点点头,这么小的孩子,让她有什么驱除鞑虏之类的,也不现实,他们的理想,还仅仅是局限于眼前:“那你想过怎么视线这个理想么?”
“没有……”脸上的神采,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二妮低下头,继续写起作业来:“妈妈说,我要好好上学,以后就能养她了。”
“呵呵……”徐勇干笑了两声,继续爬起格子来,十年后的上海滩,比现在更繁华,也更乱,更肮脏。那一层繁华,是建立在千千万万人的痛苦之上,如同一位泥足巨人一样。稍微有一点风浪,就会把他吹倒。
徐勇想了想,就从小的地方开始讲吧,所有人都在狂热的讨论着大而空的东西,都在幻想着能够一次改革,就从此强大起来,自己也该给他们,泼泼冷水了,虽然这样会得罪一批狂热者,可是这也算打响自己理智改革派的一个号角。
张园离徐勇住的地方,已经是很远了,徐勇吃过了午饭,就叫了个黄包车到了,园子是完全的西式建筑,园内草地花圃,和徐勇在电视看看过的唐顿庄园一个味道,本来这主人就是一个外国人,房子很是高大宏伟,还有一个类似英国的塔楼,只是有一些破败了,显然现在经营状况不是太好,再过几年,这个地方就要彻底荒废了,然后变成了后世的张园样式“一座标准的石库门”,没进大门就见了两个青年学生在门口站着,以及在周围游荡着的巡捕,显然这个地方早已被租界当局盯上了,要是出现什么乱子,肯定是第一时间抓人了。两名学中的一人,看过了徐勇的邀请函,就将徐勇带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门口写着三个字:“安恺第”徐勇想了想,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大厅很是宽敞,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婚庆酒楼了,只是古朴宁静很多,也没有什么各种拱门什么的,更没有大喇叭唱着喜庆的歌曲,徐勇来得已经有点晚了,大厅里已经基本上坐满了,乌泱泱的得有七八百号人,只是人虽然多,却没有显得多么热闹,显然,五四运动到了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关键节点,大家对于下面该怎么做,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把握,或者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