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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天序
谓天不可至乎?太史、星官、造历者业已至矣。可至则可谈矣。若夫一天而下,议论纷纭,无当而诞及三十三天者,此其人可恨也。天有显道,成象两仪,唯恐人之不见也。自颠及尾,原始要终,而使人见之审之。显道如是,而三家者犹求光明于地中与四沿,其蒙惑亦甚矣。会合还虚奥妙,既犯泄漏天心之戒,又罹背违儒说之讥,然亦不遑恤也。所愿此简流传后世,敢求知己于目下哉!
纲目纪六朝事有两日相承东行,与两月见西方,日夜出,高三丈。此或民听之滥,南北两朝秉笔者苦无主见耳。若果有之,则俟颖悟神明,他年再有造就而穷之。阅书君子,其毋以从何师授相诘难,则幸矣哉!崇祯丁丑初秋月,奉新宋应星书于分宜学署。
日说一
气从下蒸,光由上灼,千秋未泄之秘,明示朕于泰山,人人得而见之,而释天体者卒不悟也。以今日之日为昨日之日,刻舟求剑之义。以近而见之为昼,远而不见为夜者,其犹面墙也。
西人以地形为圆球,虚悬于中,凡物四面蚁附,且以玛八作之人与中华之人足行相抵。天体受诬,又酷于宣夜与周髀矣。夫阳气从下而升,时至寅卯,薰聚东方,凝而成日。登日观而望之,初岂有日形哉?黑气蒙中,金丝一抹,赤光荡漾,久而后圆,圆乃日矣。时至申酉,阳气渐微,登亚大腊而望之,白渐红,红渐碧,历乱涣散,光耀万谷。其没也,淹然忽然,如炽炭之熄,岂犹有日形而入于地下,移于远方耶?
或曰:泰山末千仞,东海以东,当泰山之冲者,岂无比肩相并,昂首相过者乎?有之,皆足以蔽初旭,何一登临而显见若是?
呜呼!日出非就地也,天枢下瞰,咸池上有光明之穴焉,当其奋荡成形拂于泰山之表,业已数倍。是故东当泰山之冲,无有能蔽初日之形;西当乌斯藏、亚大腊之冲,无有能障日灭之状也。千载而下,东南西海之间,必有同心焉。
日说二
天形如卵白,上有大圆之郛焉。日月光耀未丽,其郛虚悬半际而行。夏至,太阳盛长,奋翼上腾,其程驭差高,其精光久延而不轻坠谢,以故迟之。迟之而又久者,百刻之中,昼几三分其二也。冬则阳气索藏,不能强睁而上,其程驭差下,其精光低垂而平视,故不能四十刻而为夜,盖捷径倦游之义也。形具右图。千载而下,四海之间,必有同心定论也。
日说三
无息乌乎生,无绝乌乎续,无无乌乎有?日月之贞明也,晡旦朔望之间,从其未始有明而明生,亿万斯年之久,从其明还无明,而明乃无敝于天壤。夫明还无明,则食之谓也。太阳、太阴两精会合,道度同,性情应,而还于虚无,其乐融融,其象默默,其微妙不可得而名言也。日食而至于既,所谓无极也。此二气最难几遇,而乾坤欲之不能自必者也。寂然之内,呕轮吐明,无极而太极也。食不尽如钩,交合功能亏于一篑也。食一而存九,适酬初爵,为时不暇卒事也。食及其半,老夫女妻稚阴以待壮也。月几望而食者,后妃梦至帝寝,户牖识焉,杝悦存焉,而不见其人,黯然魂销而魄丧也。
伐鼓于社,君相之典故也。朱注以王者政修,月常避日,日当食而不食,其视月也太儇。《左传》以鲁君、卫卿之死应日食之交,其视日也太细。《春秋》:日有食之。太旨为明时治历之源。《小雅》:亦孔之丑。诗人之拘泥于天官也。
儒者言事应以日食为天变之大者,臣子儆君,无已之爱也。试以事应言之:主弱臣强,日宜食矣。乃汉景帝乙酉至庚子,君德清明,臣庶用命,十六年中,日为之九食。王莽居摄乙丑至新凤乙酉,强臣窃国,莫甚此时,而二十一年之中,日仅两食。事应果何如也?女主乘权,嗣君幽闭,日宜食矣。乃贞观丁亥至庚寅,乾纲独断,坤德顺从,四载之中,日为之五食。永徽庚戊迄乾封己巳,牝鸡之晨,无以加矣,而二十年中,日亦两食。事应又何如也?
今夫山河大地之中,严霜一至,草木凋零,蠢尔庶民,蹙额憔颜,怨咨肃杀,而不知奇花异卉、珍粒嘉实,悉由此而畅荣。通乎绝处逢生、无中藏有之说,则天地之道指诸掌矣。
日说四
日行二至,高下相悬。而月有定程,不分寒暑与朔望,为魄为明,其身总伏日下相会,而日食非必其体亲也,气融神合而已矣。日食于冬,曦驭去月最近,而亦乘月之上。日食于夏,日光高月魄,相去或千里,而上下正逢之际,阳精下迎,阴精上就,合而还虚,犹夫水火之相见也。
日早晚出没有定程,而月无者,大君祖识天德,纠虔天刑,不负寸阴,而后无憾。后妃为或盥或荐之事,宜其著也。月春秋高下有定则,而日无者,后妃待姆而行,见庙而反居。而大君征诛揖让之所为,时至则行,时穷则止。与时污隆,乾坤乃理。此日月之情,天地之道也。
日说五
《参同契》云:晦朔之间,合符行中。朔日诚合晦日,则月体先现一刻。逮日出时,月已高过一步,犹之朔之二日,月后现三刻,日高一步,而月方成象。总之,匝月之中,仍有三十个或魄或明,月体东生西没,如日经天,毫不缺少,但为日光笼盖,则不见耳。初八上弦月,以午时成象东方,十二时中皆现月之候。以此推之,具了然矣。
或曰:使月有定期,司夜永如望日,一如日之司昼,岂不美哉?曰:乾坤计之熟矣。日长司昼,月长司夜,则太阴、太阳终天隔绝,永无会合之期,何由还返虚无,而吐贞明于万古?惟月以无定而合符日之有定,此之谓先天之体,非穷神知化者其孰能与于斯哉?
日说六
古来以日行度数测天体,然日月出没之位,不知其为大圆之止极焉否也。其云东西二十万里,南北十七万里,东西恃日晷测之诚是,南北以度推未必有当也。
《周礼》:日至之景,尺有五寸。所谓土圭也。郑玄以为:日景于地,千里而差一寸。昔术家立八尺之表于颖川阳城,曰日光邪射阳城,则天径之半,以此为天地之中。今二至晴明之日,立景早晚而积算之,则中景之候,东行短数刻,而西稍长焉。
以中国为天下中,实未然矣。就日之出与没而拆之,中国迤东二万里,而印度当东西之中。此其大略。若夫南北之中,则意想之所穷然。以黄赤二道分日光出没为东西之极,则中国亦稍迤北,犹之东西之稍东也。夫聪明运用不求之大清之上,而必于入极地下寻度数之行,何如其智也。(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