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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刘肇在被送回去后,彻底地伤透了心。之后好长一阵子,都再不曾去过寿康宫。
履霜这一胎怀的不那么好,因心力交瘁,几乎有小产的迹象,每日服着安胎药保胎。何况也不想养子离的太近,让他察觉到自己的身孕。所以见此也不是很伤心,反而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又借口卧病,几乎封闭了寿康宫,素日里连门都不出。
沁水大长公主见此,几次三番地递了牌子进宫求见。履霜是知道她这个人的,嫁的不好,母家又卑微。从前先帝那儿她说不上话,现如今的皇帝却只是个孩子。她自然是瞅准了空,拼命地巴结讨好。
履霜厌恶沁水,毕竟是和宋月楼勾结在一起过的人。吩咐了竹茹,每次她去福宁宫见刘肇,都在旁守着,不许她和刘肇多说话。但这样的情况多了,刘肇忍不住发起火来,公然地大骂竹茹,“你走!你走!为什么不理我,还不许别人理我?!”
竹茹没办法,只得先告退了,回来告诉履霜。
她心里也知道,孩子是在指桑骂槐。而她这样对待孩子,的确太过分了,叹了口气,没再让竹茹去,只叮嘱了福宁宫伺候的宫女黄门,务必盯好沁水。又派了半夏去提点那位公主,婉言劝她无事少进宫。
这样不多久,沁水也就歇止了,只有事要求刘肇,不得不进宫时,才过来一趟。福宁宫的人见她收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履霜的肚子,慢慢也隆了起来。
起初一个月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感觉。可等孩子渐渐地大了,那种母子血脉相连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有个小生命在腹内,并且日渐地成长。
半夏曾经悄悄问她,要不要写信告诉一声侯爷。
她意动。但想了想,还是摇头,“现如今有多少人不满我们,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这时候传信出去,到不了窦宪手里不说。万一被别人截获,那就是一场雷滚九天的风波。”
竹茹听的不安起来,问,“那侯爷多久才能回来呢?”
履霜冷静地想了想,“大部队过去,即便日夜兼程,最少也要两个月。呼屠又不比从前的军臣。和他们打,至少也要一两个月。还有回来的两个月。”
竹茹忧心忡忡地说,“那侯爷岂不是要半年才能回来?”她失望地说,“到那时,您的肚子都有七八个月了,到了要生的时候了。这半年时间,哪里瞒得住?”
“哪里撑得到半年...只怕再过两三个月,京里就要起风波了。”履霜看着两个婢女,“那天窦宪刚走,邓叠就那么耐不住。一旦大军在塞外驻扎下来,彻底回转不及。你们觉得,邓叠还会再恭敬吗?”
两个婢女听了,都面色煞白,问,“那为什么侯爷还要把这种祸害留给您呢?要不,要不咱们现在就除掉他?”
履霜摇头,“你们想的太简单了。窦宪杀了一王一侯,本就激起了众怒。现在他又远赴千里,留下我和陛下孤儿寡母。宗室里那些老王爷,还有姜应麟这些年的故旧,难道不知这正是废我的好时机吗?若无邓叠在外震慑群臣,你们以为咱们如今的日子会这么好过?”
半夏听的叹了口气,“这样用奸除恶,实在太险。况且,即便到时候顺利收拾了邓叠,奴婢恐怕还有人会趁着机会,再冒出来。”
“用奸除恶?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们才是最大的国贼呢。”履霜苦笑,“抽个空,把守宫门的方毅宣过来一趟。我累了,想睡,你们都出去吧。”
而此刻,窦宪正带着大军,行在茫茫的山道上。
山道又陡又滑,一众人都行的艰难,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连人带马地跌下山崖。纷纷下了马,牵着坐骑向前。窦宪走在最前面开路,一边向身后众人道,“辛苦大家了!等尽快突袭到边塞,给呼屠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咱们就不会这么苦了!”
这次被调来的多是他这些年训练的士兵,要不就是身怀报国之念的热血青壮年。闻言纷纷响应。
窦武耳听着,默不作声地从后面牵着马过来,去了窦宪身边。
他见了,忙道,“去后面,跟着顺叔。前面路陡,又没人走过,你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怎么办?快去!”
但窦武摇了摇头,倔强地说,“本来我跟着您,就是来打仗吃苦的,若还要人保护,像什么样子。”
窦宪听着,也只得罢了。看着养子脏兮兮的小脸,怜惜地说,“傻孩子,巴巴地跟着我到这里来。在京里待着不好么?正好我不在,陪陪你爹。他大老远从扶风过来呢。”
窦武道,“我爹自己会找到事做的。”看着前路,跃跃欲试地说,“我就想跟着您,去边塞看看。等到了那里,我也要跟着打仗!就跟在您身边当个亲卫,杀尽匈奴人!”
窦宪听的好笑起来,揉着他的头发说,“你知道打仗有多危险么?就这么说。”
想到自己同意他跟过来,心里不由地一阵后悔。当时只想着孩子不和自己冷战了,愿意跟着他,真是太好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但现在眼看着孩子这么吃苦,又舍不得了起来。对窦武道,“我瞧你这几天都没吃饱。等晚上驻扎下来,我去打个什么野味,热热地烤给你吃,好不好?”他想起曾经也对谁说过这样的话,思绪渐渐地飘逸。
这一去至少要四五个月,也不知在京中的履霜,现在怎么样了?
窦武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低着头说,“您也别太担心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窦宪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窦武不假思索地说知道啊,低声地说,“她嘛。”
窦宪笑了起来,“你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才不是。”窦武气鼓鼓地说。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窦武回答不上,悻悻地说,“反正我就是知道么。”
窦宪见和他说起这个,很轻松,他再也没有从前那种义愤填膺的态度了,不由地好笑,问,“你不是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么?又老看不惯我的。”
“我没有看不惯...”窦武嘟囔,“只是我从小没见过这样的事。但后来看你们这样也很好,就......”
窦宪揉着他的脑袋笑,“哎,我的傻儿子。”
他们日夜兼行,终于在一个月后提前抵达了敦煌,驻扎了下来。
太守吴维安和主簿黄朗都是窦宪的旧相识,听闻他来,都大喜过望,来拜见他。
窦宪多年不见他们,也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感。三人商议着,在吴家摆一桌大宴席。到了点,窦宪领着窦武去了。
一时人来齐了,黄朗和吴维安眼见着座中有个孩子,都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将军真是宠爱儿子,和老友相聚,都不忘带孩子过来。难道怕他自己一个人呆着,走丢了不成?”
窦宪含笑道,“我可没说那是我儿子,你们怎么自己就瞎猜了?”
黄朗喝了一大口酒,砸吧着嘴说,“眼睛眉毛生的一模一样,要说不是将军的儿子,那谁能信?”
吴维安附和说,又问,“将军娶妻了?生了几个孩子?”
窦武不由地看向了窦宪。他笑容稍缓,没有回答,以一句玩笑话带了过去。
寒暄叙旧后,窦宪很快就切入了正题,“我回转京师多年,对匈奴现在的状况,都只是自奏折中得知。具体如何,还请两位兄长明示。”
吴维安皱眉道,“早年匈奴被咱们打的几乎灭国,几年都不见他们出来。可之后,呼屠被余人拥护着继了位。那位单于,哎...极擅用谋收心,短短几年之间,夺去了西域不少地方。若非当年被军臣之母逼迫远逐,我看啊,他合当是一代霸主。”
吴维安说话谨慎,却如此推崇呼屠。窦宪听的心里沉了一下,“看来这一仗不好打。”
黄朗摇着手说未必,“匈奴如今啊,外头是立起来了。可到底遭逢了重创,底子里还是一盘散沙。”
窦宪心里一动,问,“他的部下?”
“是。他部下里有许多人,很羡慕降汉的几位王呢——先帝不是分疆裂土,也给他们封了爵位么,那地又比境外的好。而呼屠见此很是不满,揪出了不少亲汉党,当众处以极刑呢。”
窦宪听的背靠向椅子,大大松了口气。又问,“小宛那里呢?”
黄朗哈哈大笑,“当年将军去骗了小宛王,过后他见匈奴被咱们灭国,土地被咱们瓜分,恼怒生气的了不得。但也没有办法,除了偶尔骚扰骚扰边境,他也做不出别的来。”
窦宪也跟着笑。轻松地说,“事情比我想的简单。这样,黄兄——”
黄朗忙摆着手道,“将军折煞了,不敢当,不敢当。”
窦宪搂着他的肩膀,“你我是生死上一起过来的人,何况我年纪确实比你小,叫一声兄长也没什么嘛。这样,请你去派人,多向匈奴人宣扬汉威。”
黄朗答应了下来,“这一套,我早已经做熟了。”
窦宪点点头,又对吴维安道,“再请太守想办法,邀小宛王于两国边境处,与我一会。”
在座之人都耸然变色,“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窦宪含笑说,“我又不是托大、亲入小宛。总之,一应安全事宜,就全赖两位为我操心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