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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天,周朗都没去衙门,在家里专门照顾小娘子。
吃饭不许她拿筷子,喝水不许她碰杯子,恨不得连小解都抱着她去。静淑是既甜蜜又无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着他去了衙门。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早上在被窝里睁开眼,静淑就哀怨地呢喃了一句:“今天是元宵节了呢。”
周朗用手肘支起头,好笑都瞧着她:“怎么,还想去看花灯呢?”
“伤口都结痂了,应该也没事了吧。”
“让我看看。”周朗说着就伸手去拉中衣的领口。
静淑赶忙死死地抓紧了领口:“别……”
自从换过一次药,发现伤口结痂之后,小娘子就不肯让他看了。周朗不敢用强,只能依着她,哄着她:“听话,让我看看恢复的怎么样。”
“不要。”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让我看?”周朗不解。
“因为……好丑。”小娘子自己都不敢看,那一道暗红色的血痂,像一条难看的大蜈蚣趴在肩膀上。
周朗静默了一会儿,霍地起身穿衣,不再强求。
静淑有点慌了,这些天他一直哄着她、宠着她,对她百依百顺,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好像不真实。现在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像是回到了过去,让她心惊胆寒。
“你……生气了?”她缩在被窝里,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只贪图美色的男人么?”周朗系好腰带,飞快地梳好头发,就要出门。
“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夫君……夫……”眼睁睁地瞧着他大步出去,静淑心里凉飕飕的。
小娘子落寞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无力地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他的枕头。
不管这几日多温柔体贴,可他终究还是个有脾气的男人。
正垂眸难过的时候,眼前光影一闪,身边柔软的棉被陷下去一块。“来,让我看看吧,我刚去烫了一下手。”他闪动着亮晶晶的双眸,搓着手去而复返。
静淑一愣,不知该恼还是该笑,愣神的功夫周朗已经拉下棉被,长指灵巧的抻开带子,把右边的半幅衣襟展开。
“啊……”突如其来的曝光让小娘子下意识地拉高被子捂住胸前欢快跃出来的白玉团。
周朗只专注地盯着伤口,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伤口长得很好,血痂干爽,没有发炎化脓的地方。照这样看,月底应该就能自动脱落了。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心急,自己用手抠,知道吗?”
看他十分认真的样子,静淑觉得既可爱又好笑,微微点头:“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娘子乖巧听话,周朗越看越欢喜,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起身时大掌有意无意地滑到了前胸捏了一把:“还藏?又不是没见过。”
静淑小脸上腾地升起两片红云,拉起被子就要蒙住头,小声道:“你坏。”
娇娇俏俏的大姑娘,跟鲜嫩的花瓣似的,让他怎能心如止水。大手按住被子,低头在她耳边道:“二月初天气暖和些了,就带你去给娘添坟,然后……给她生个孙子。到时候,你哪一处不是我的?”最后一句说的极为暧昧,话音未落,就含住小巧圆润的耳垂吮了一口。
静淑小脸儿红透,眸光漾水,垂下长长的睫毛,不敢瞧他。羞羞怯怯的模样别提多诱人了,周朗身子蓦地就挺直了,抓了抓她的小手又放下,扔下一句:“我晚上回来。”
就落荒而逃了。
小娘子抿着小嘴儿合上眼又眯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他要带她去上坟,证明是从心底接受她了,要让她去拜过世的婆母。正式成为周朗的妻子。
暮色四合之时,周朗穿着青色官服回来。更衣之后,和她共进晚膳。自从换了厨娘之后,菜色焕然一新,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府里的下人们再也没有敢慢待三爷和三夫人的。静淑受了伤,不必去上房请安了,小两口的日子安静温馨。
吃罢了饭,周朗亲手帮静淑穿好狐皮披风,也把自己的貂裘大氅穿好,牵着她的左手出门。
“真的可以去看吗?不会很挤吧?”静淑双眸亮晶晶的,既期待又紧张。
“当然挤了,每年逛完花灯会回来,就被挤胖两圈。”周朗淡然说道。
静淑停住脚步:“那怎么办?万一伤口被挤裂开呢。”
周朗回头在她鼻尖上点了点:“放心吧,不是有你男人在么。”
小娘子还是有点不放心,怯怯地跟着他往前走,却发现并不是去前院出府,而是去了后花园的方向。来到一座三层楼高的飞檐小楼旁,周朗定住脚步,静淑抬头去瞧,就见正门的牌匾上写着藏书阁三个大字。
“我抱你上去,别怕。”周朗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环在她纤腰上,暗自凝神提一口丹田气,足尖轻点地面,身子腾空而起,在瓦沿上若蜻蜓点水一般跳跃了两次,稳稳地落在阁楼房顶。
“嗬……这,简直是飞上来的呀。”静淑惊奇地瞧着脚下。
“看。”周朗扶着她坐在屋脊上,长臂一伸,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灯海。
“哇……好美呀!”静淑不得不慨叹,帝都果然名不虚传,元宵夜景如此恢弘大气,灿烂到耀眼炫目。
“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前辈的诗果然是真的,我在柳安州从未见过如此盛景。”
周朗笑而不语,回身扯动早已备好的蝉翼丝,唤她回头瞧。
静淑回眸,就见一盏鸳鸯戏水合欢灯从高高的树梢直直地飞了过来,即到眼前时,周朗大手一伸,稳稳地抓住花灯底座,托到她面前:“送给你的。”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静淑回不过神来,捧着漂亮的鸳鸯灯,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抿着小嘴儿偷笑。
“元宵节不猜个灯谜怎么行?看这个,你这江南小才女能不能猜得出来?”周朗从雄鸳鸯的嘴里展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天鹅信使东飞去,口衔吉祥草归还,又见炊烟不见火,佳人如玺玉不换。
静淑为了看清字迹,就把头倚在了他宽宽的肩上,周朗拢拢大氅,为她挡住寒风。
“天鹅信使东飞去……哦,这个我知道了,鹅字里面的信使走了,上古传说中都说青鸟是信使,鸟没有了就是我字。第二个,口衔吉祥草归还……口、吉、还有草,这个是……”
小娘子犯了愁,周朗微微一笑:“要我提醒吗?亲一下。”
“不要,”静淑抬眸嗔了他一眼,“我能猜的出来。左右不行,那就是上下组合,我知道了,这是个喜字。”
周朗赞许地点点头:“娘子真聪明。”
小娘子心情美美哒,接着往下猜:“又见炊烟不见火,火没了,又见……哦,这是个欢字。佳人如玺玉不换,玉、佳人,玉不换人,这是个你字。连起来就是——我喜欢你!”
周朗凝视着她璀璨的眼眸,唇角扬起欢快的弧度,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我也喜欢你。”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许久之后,她脑海中依旧是这样一幅画面。
在高高的琉璃瓦屋顶,面对着茫茫灯海,她手中捧着一盏鸳鸯戏水的花灯,他手中捧着她的脸。她说:“我喜欢你。”
他似乎是早就在等这一句,听到之后,便笑眯眯地亲她一口,早有预谋的说:“我也喜欢你。”
什么猜字谜,分明是落入了他的圈套,可是她为什么这么甜蜜呢?甜在心里,很久都化不开。就那样傻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她的丈夫、西北飞鹰、神箭周郎。从那日在马车上被他保护时就喜欢上他了,也喜欢上被他保护的感觉。就像现在,他温柔的看着她,眸光定定地,像是在承诺一辈子的幸福。
静淑忽然好想感谢苍天,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丈夫,心里纯纯净净的没有旁的女人,只等着她从柳安州远道而来,成为他的妻子,走进他的心房,可以和他相依相偎一辈子。
直到他握住她的小手,在手心里帮她呵气暖手,那温暖的白色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她还在傻傻地看着他。
“小傻瓜,冷不冷?”周朗笑着看她。
“有你在,就不冷了。”静淑低声道。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每年冬天我都觉得很冷。可是,今年我觉得很温暖。就像你曾经在我耳边呢喃,暖暖。其实你根本不必担心身上的疤,所谓爱屋及乌,我爱的是你,自然爱你身上所有的一切。”周朗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