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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桂哥的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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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哥和鲁用的这一番对话,让旁听的邱向阳完全理解不能。

    不就是自己吃饭么,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桂哥他又不是自理不能。

    而且还扯到什么礼制,什么皇帝免除膳时礼乐,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等到鲁用退出门外,并掩上门后,邱向阳凑到了桂哥的身边。

    “什么叫膳时礼乐?为什么你父皇要免除?”邱向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膳时礼乐便是天子公侯大夫们在用膳时,乐者要在场演奏礼乐的礼制。”桂哥为她解惑,“这是从上古时便流传下来的礼制,轻易不可废除,我父皇为了裁减宫中用度,便免除了膳时礼乐,这样可以削减乐者的开支。”

    “为什么可以削减开支?”邱向阳还是没明白其中的因果关联。

    桂哥撇了邱向阳一眼,实在是为她的没见识而无语。

    “养乐者是需要钱的,把这些可有可无的乐者遣去,只留下演奏大礼乐的乐官,每年是可以省下许多钱的。”桂哥直白的解释。

    “哦。”就是裁员啊,邱向阳明白了,“但是为什么刚才那个人问你,要不要传乐?这又是什么意思?”

    “父皇只裁了他和母后的礼乐,但是我和皇伯母的礼乐还在。”

    “哇,你父皇可真疼你。”邱向阳心中羡慕,感叹道。

    “不过你父皇免除膳时礼乐,与你能不能自己用膳,有什么关系?”邱向阳最不明白的就是这点了。

    桂哥真的为邱向阳的单纯而心累了,没有半点政治敏感度。

    “还好你只是一个小妖精,不用为官,不然就你这样,连揣摩上意都做不到,连内里关联都看不透,只怕到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邱向阳一点儿也不为桂哥的嫌弃话语而生气,反而更加想知道其中原因了。

    “到底有什么关系?”

    桂哥撇了邱向阳一眼:“你自己搬一把椅子过来坐。”邱向阳不是侍人,而是朋友,桂哥不想让她站着听训。

    邱向阳赶紧搬了一张椅子过来乖乖坐好。

    桂哥终于为她解疑了:“膳时礼乐是项古制,轻易不可违弃,而我父皇为了体恤天下民生,主动免除了他身为帝王应有的膳时礼乐,虽说是为了天下民生,但到底是违制。父皇为了天下民生,力抗礼臣、违制而行,我身为人子,自然要与父同行,裁减用度,何况我也没有如何裁减,只是要自己用膳,这如何就不能了?鲁用要是再拿遵循礼制来说话,岂不是明摆着指责圣天子与礼不合了?”

    邱向阳听完后,把这些话再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还是觉得这个逻辑有点牵强啊。

    桂哥看出了邱向阳的犹疑:“怎么,你以为这里头的关系,很牵强?”

    邱向阳轻轻点了点头:“嗯。”

    “这种把两件事捆绑在一起,共荣共辱的手法,是官场上常用的手法,你要是见识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桂哥轻笑,“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但是后来我看明白了,不在于捆绑在一起的两件事是具体什么事,而在于这两件事的立场,懂吗?立场。比如父皇违制,这是为了天下民生,这是大公,而我违制,是为了顺应君心,这也是大公,既然都是为了大公,那么放在一起自然是可以的,更何况父皇与我,还是亲亲的父子,立场一致更是应当应为的。”

    邱向阳托腮想了想:“怎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你们干嘛搞的这样复杂?不就是吃饭么,吃饭时不听乐,吃饭时自己动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这就是礼!”桂哥看着邱向阳,神情肃然,“天家无小事,家事即国事,身为天家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要合礼合制。”

    邱向阳面上不反驳,心中却在暗想,你不是太子么,你父皇不是皇帝么,怎么这点小事都要受人管,这样还是皇帝和太子么?还有点人身自由么?

    桂哥眼神老辣,哪里看不出邱向阳暗藏底下的不以为然,但他只是笑了笑:“罢了,你只是一个小妖精,哪里懂得人间帝王的身不由己,你只要知道身为帝王,也是要受到诸多限制的,我啊,有时还真不如你这个小妖精自由。”

    邱向阳噘了噘嘴:“但是你享受的也比我多啊,举一国之力供养天子一家,你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比我好上许多倍啊。”

    桂哥又笑,指着桌上的菜:“行了,你就别不平了,好好用膳吧,尝尝看我用的饭食,与你平日用的有何不同,好上多少?”

    邱向阳执起筷子,太子用膳自然是要多备餐具的,以防筷勺意外落地,或碗碟磕碰,需要及时更换,所以桌上是有干净餐具可用的。

    邱向阳挟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这碟时蔬看起来像是白菜,但是口感更脆更甜:“嗯,很好吃。”邱向阳还竖了一根大拇指。

    桂哥摇头笑叹:“你啊,食不言,懂吗?”

    邱向阳又受了次教训,干脆闷头吃饭,不去理他了。

    真是,吃饭不聊天,多没意思啊。

    用完膳后,怕侍人们看出不对来,桂哥还特意多拿了几根筷子在剩菜里搅了搅,然后又拿了一个干净的小碗来,往里盛了点残汤,这样一来,桌上用过的餐具多了,也就看不出来到底是一个人用膳了还是两个人用了。

    桂哥开口唤侍人们进来。

    鲁用领头进来了,进来后他先施了全礼,然后躬身说道:“殿下,陛下和娘娘们请殿下过去叙叙话。”

    桂哥心中一提:“可是你把孤刚才的话与母后说了?”

    鲁用垂头不敢看太子:“奴婢不敢隐瞒。”

    桂哥哂笑:“知道你的忠心了。”只是你这忠心浅薄的很,轻易就会掉转。

    看来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了,既然试了几次,母后都不肯把鲁用调走,那他就得好好打服他,让他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忠心的奴婢!

    能在宫中混出个头目的都是机灵敏感之辈,鲁用虽然不知太子心中正在打着什么主意,但是他的背后却猛然一寒,心中隐忧,更加不敢抬头看太子了,只能把头深深低下。

    “父皇、母后和皇伯母,此时正在何处?”桂哥起身,由侍人们服侍着更换衣袍。

    “在坤灵宫。”坤灵宫是皇后的居所。

    桂哥换好衣袍:“那我们就走吧。”

    太子仪驾从东宫而出,往后宫坤灵宫而去。

    桂哥坐在肩舆之上,邱向阳小跑跟在肩舆旁边,肩舆走的并不快,她完全可以边走边跑的跟上。

    现在邱向阳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抓起来了,她可以自由走动,四处围观,所以她就趁着这个机会跟着桂哥过去看一看,看一看大燕的皇帝、皇后,看一看这庞大的宫殿群,这可是她以前想看都没办法看到的。

    坤灵宫里,大燕的皇帝、皇后,以及前皇后,正在慢条斯里的用着晚膳,而这一顿皇室三大巨头享用的晚膳,全是素的,不见一点油腥。

    太子仪驾到达了坤灵宫,三大巨头正好用完了晚膳,移到中殿接受太子的拜见。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侄儿拜见皇伯母。”桂哥一一给家长们行礼。

    嘉和帝双手虚抬,和蔼的说道:“起来坐吧。”

    “谢父皇。”桂哥起身,坐到了下首的位子上。

    “今日可有好好用功?”嘉和帝温和的看着长子,“老师们教了什么?”

    “今日是杨大人讲刑律,尚大人讲田粮。”桂哥清朗回道。

    嘉和帝微微点头:“嗯,实务是该学,但是诗礼也该用功,朕可听傅卿说了,你不爱学诗,古文也学的不尽用心。”大燕的诗是包括诗词歌赋,古文则是指上古历史,这个上古,特指未有书籍,只靠口耳传承的古代。

    桂哥看似认真的点头,但也为自己辩驳:“儿臣与诗词一途上,实在是天赋不够,而古文,则是说法太多,儿臣不知该信一家,干脆就姑且听之。”

    其实是因为桂哥觉得诗词无用,最起码是于救国无用,所以不想学,而古文,也的确是因为各种说法太多,有些是自相矛盾的,难以圆满,所以他就打算听听而已,不想深究。

    嘉和帝也知道长子对这两处学问的确无心,好在身为储君,也不必学那些大儒精研苦读,刚才提点两句,只是提醒他不要偏废了学问功课。

    “知道你了,但你到底是一国储君,这些学问,你可以不精,但不能不通,还是该用心些。”

    桂哥垂首应是:“是,儿臣不会偏废学问的。”

    嘉和帝和太子的父子对话结束后,王皇后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话题。

    “桂哥,你今日胃口可好?听鲁用说,你是在书房中用膳,还是自己动手用膳的?”

    “是,儿臣觉得时光流逝,迢迢不可追,想在书房中多用功一些时间,而且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些许小事,自己能动手的便亲自动手,这样也能裁撤一些多余的人手。”桂哥并不希望自己身边围绕着一群只会服侍人的侍人宫女。

    王皇后却不赞同儿子的裁撤想法:“你年岁尚小,多些人服侍才能照顾的仔细些,你的健康,可是大燕的大事。”

    圣慈安皇后也同意王皇后的意见:“是的,你年岁小,需多加仔细,不可轻易裁人。”

    好了,母后和皇伯母都说话了,事情也就不可违逆了,也就是说,桂哥以后用膳,身边肯定是要有人服侍的,再不能像今日这般,一个人用膳了。

    桂哥心中暗叹,唉,当太子不自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