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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邀明白了,欧阳冥川大概是在清点她的罪责。
一个女孩儿因为年幼丧父,从此遭遇人生滑铁卢,被拐被卖被□□,跌到了谷底。
的确挺悲惨的。
但遗憾的是,黎邀有点麻木,没有一丝罪恶感,甚至连一丝愧疚也有。
她只能面带微笑地洗耳恭听。
杯子里的茶水没了,欧阳冥川给自己倒上一杯,继续说:“我母亲是无法忍受折磨用摔碎了碗的碎片胳膊大动脉死去的,那个时候她23岁,虽然很年轻,但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死对她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但她临死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活下去’,很矛盾是不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说到这里,欧阳冥川抬起眉毛轻轻一笑:“我的确活下来了,不过凭的是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她的遗愿。想活就活,想死就死,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别人一句话就能左右的不是吗?”
他笑得面无波澜云淡风轻,好像谈论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母亲。
“……”
黎邀笑笑不说话。
人的生死真有那么容易自己掌握,她今天就不会坐在他面前。
她觉得自己可能会错意了。
不管欧阳冥川的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半点算帐的意思。
他或许,只是憋太久了,想找个人吐槽而已。
欧阳冥川:“我母亲死的那天,我父亲也死了,他喝完酒,对我母亲施完暴后,累得睡着了,连我母亲自杀死了都不知道。而我坐在我母亲旁边,发现原来人只要轻轻在脖子上划一道口就能死得那么快,于是我现学现卖,捡起我母亲用过的碎瓷片,在我父亲脖子上划了一道……谁也想不到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杀死自己的父亲……后来我就成了孤儿被送到福利院,再后来,我被我师傅收养……师傅跟我父亲的爱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喜欢喝酒,醉了就活动活动腿脚出气,不过,他比我父亲有本事,年轻时是驱魔协会的一员,不过后来犯了规矩被逐出协会,一直被同行排斥轻视了十几年,十分惨淡,所以他发誓一定要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让驱魔协会那帮人刮目相看,但他到死也没做成,只能把遗愿寄托在我身上。”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很可笑是不是?人到临死关头,总喜欢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
黎邀默了默挑眉:“所以,欧阳先生说了这么多,引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你亲人报仇,还是完成你师傅的遗愿?”
欧阳冥川淡淡摇头:“都不是。人死如灯灭,报仇又有什么意义?并且,在我看来黎小姐并没有错什么,不是你花钱雇他们下墓,也不是你让他们贪得无厌一心想发死人财,更不是你让人拐卖虐待我母亲,你只是让那些打扰你休息的人闭嘴而已……至于遗愿,我说了,我只凭自己的意愿做事,不管我母亲还是我师傅,都不能用一句话左右我。”
黎邀双手抱胸冷笑:“那你想干什么?”
“我在向黎邀小姐阐述一个因果循环的道理……如果不是你当年杀死我外祖父,我母亲就不会为了寻他被拐卖,更不会跟一个村野莽夫生下我,而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聊天不是吗?一切都是缘分,没有你就没有我,从你挥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会以这种形势相见。”
欧阳冥川再次望向墙上的画,笑得有点陶醉:“从我第一次眼见到这画上的你,就觉得我们有解不开的缘。”
黎邀突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心道:就算有,也是孽缘。
欧阳冥川仍旧陶醉其中,起身走到画前:“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看你一眼……”说着,他伸出手在画中女子的红色裙摆上细细摩挲,如同抚摸心爱之人的脸蛋:“你身上的秘密让我着迷,这几年,我一直找,一直找,没想到这么快就触手可及。”
然后他敛了笑回头,严肃而又正经道:“黎小姐,我想我们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黎邀点头:“说吧,怎样才能把匕首还我。”
欧阳冥川重新坐回沙发上:“很简单,只要黎小姐跟我分享一个秘密。”
黎邀表情疑惑:“什么秘密?”
欧阳冥川定眼:“永生的秘密。”
黎邀挑眉:“怎么?欧阳先生怕死?”
欧阳冥川摇摇头笑:“不,不是怕死,是好奇,到底什么代价才能让一个人不老不死,从战国活到二十一世纪。”
黎邀遗憾地摊手:“我也想满足欧阳先生的好奇心,不过可惜,我只是始皇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偷吃了他的仙丹才活到现在,至于仙丹怎么练成的?炼丹的道长死了,没留下药方,我也不知道。”
“仙丹?呵呵呵……”欧阳冥川笑出了声:“黎小姐真幽默,几颗汞丸能让人活到现在?”
黎邀无所谓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欧阳冥川眯了眯眼继续笑:“黎邀这么不配合,我会很为难的。你我都知道这世上根本没什么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灵药,三界六道遵循能量守横,想要延长寿命,只有用等价的条件交换,或者夺取别人的。不过据我这么多年的研究发现,一个人普通人身上根本没有足够的条件换取不死之身,唯一的途径就是去掠夺别人的,但夺取别人的容易,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却很难,那么黎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黎邀表情陡然变冷,眸子里溢出缕缕寒光射在欧阳冥川身上。
欧阳冥川轻笑一声:“你不说我也道。是通过‘魂祭之咒’对不对?”
黎邀顿时瞳孔紧缩,全身冰冷如西伯利亚的寒潮过境。
欧阳冥川得意地抬抬眉毛:“很惊讶我会知道?告诉你也无防。十年前,我无意中从一个古玩市场里得到了一古卷,因为卷身被烧毁了一半,那个农民几千块人民币就卖给我了。古卷的文字很古老,大概可以追溯到商朝,我花了很长时间也不看懂那些文字的含义,直到遇到考古专家程教授,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帮我翻译出来,古卷的的卷名叫‘魂祭之咒’,大概意思是练就不死之身需要数十万人魂魄为祭,由于古卷后半部份被烧毁,具体方法不得而知……当然,一开始我并没太有意,直到程教授临死前提起黎小姐的存在,并拿出那幅画,我才想,那个魂祭之咒或许是真的,黎小姐,你应该还记得那册古卷下半部份内容吧?”
黎邀缓了一口气皱眉:“什么古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拿我的匕首。”
欧阳冥川疑惑:“黎邀小姐不愿意说,难道是不想我残害无辜?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早就世界人满为患,肮脏龌龊,或许少一些会更美好。”
黎邀面无表情伸手:“匕首还我。”
欧阳冥川:“黎小姐不必动怒,只要交出下半部份内容,匕首自然奉上。不然就算杀了我,你也拿不回匕首。”
黎邀冷冷吃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手握一把雪亮的小刀朝欧阳冥面门刺过去。
欧阳冥川坐着不动,和身下的沙发向后退的同时被自然光照得敞亮的客厅逐渐变暗,四周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见。
随后‘轰’地一声,黎邀只感觉脚下一空,身子下往下坠。
*
“如花,你别想不开呀,别咬舌自尽啊!别死啊!”
别墅内,妙妙叫声太刺耳,把楼下的南正鸿、常清和吴妈都惊动了,两人赶紧爬上楼,就见颜灼两只手死死搂着床单四肢僵硬地挣扎着往上爬,而鲜血已经从嘴角流到了脖子上。
吴妈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嗷嗷嗷……四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吐血了呢……嗷嗷嗷……谁来救救我家四少爷啊……”
妙妙也没好到哪里去,急得像只没头的苍蝇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如花咬舌自尽快死了怎么办?”
转着转着,她又突地眼睛一亮:“有了!有办法了!如花,你坚持一下,等我马上回来。”
妙妙一溜烟跑出去,再一溜烟地跑里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指母大的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瓶。
她像一阵风挤开常清和吴妈两三下打开瓶子往颜灼嘴里灌:“来!如花!把这个喝了!这是二一的血,她专门留给我放身上以防她不在的时候我被人打死的,快喝!快喝!喝了就会好起来的。”
她太着急,等血完全喂进颜灼嘴里才发现他是坐着的。
他竟然坐起来了。
妙妙心肝一颤瞪大了眼抚嘴,欲哭无泪:“完了,忘了二一的血可以解毒。”
任何毒都可以解,更别说麻药……
颜灼死死眼着她一声不吭,僵硬而又慢动作回放似地横起手臂抹掉嘴角的血,慢吞吞地翻身下床。
妙妙吓得识趣地缩到角落里乖乖闭嘴不说话了。
吴妈哭着上前扶颜灼:“哎哟,四少爷,你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吐血了呢?不行,咱们赶紧去瞧瞧吧。”
“没事,吴妈,不小心咬到舌头了。”颜灼拍拍吴妈的肩声音干哑地说,转眼看向南正鸿:“那女人去了多久?”
南正鸿看看表:“大概一个半小时。”
颜灼顿时低吼:“你们就让她一个人去?!”
南正鸿扶人眼镜:“四爷,你知道我们拦不住的。”
不然你也不会瘫在床上。
常清抿唇:“黎小姐让我和师兄保护妙妙,不让她分心。”
颜灼气冲冲地点头:“行,你们看好她,老子一个人去。”
说着就撇开吴妈朝外走,腿脚利索得大步生风,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由。
妙妙缩在角落里咬指头,小声嘀咕:“如花,二一不让我们去的,你不听话……”
颜灼头也不回,没一会儿就听到楼下车子嗷地咆哮一声开走了。
几人回到客厅沉默不吭声。
没一会儿,颜灼又按照惯例又上门找妙妙了。
“嗯?妙妙呢?小叔了小婶呢?”他四下张望了下,见只客厅里有吴妈和两个不认识的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而随着他的声音,南正鸿和常清同时一脸戒备地站了起来。
颜舒允一愣:“这两位是?”
吴妈道:“这两位是你小叔的客人,南先生和常小姐,嗯?这是小少爷你朋友啊?”
吴妈看着颜舒允身旁的帅小伙问。
颜舒允点头:“嗯,这是我高中同学秦瀚,跟我一起来小叔家玩。”
秦瀚笑眯眼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说:“阿姨好,我是秦瀚。”
见南正鸿和常清齐齐看着自己,又诧异地‘咦’了一声:“没想到南组长和常师妹也在这里,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