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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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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子的东北角是一个演武场,原本这儿是一个镖局弟子练武的场地,不知道为何废弃了,反倒是成了镇子中的小混混们赌钱喝酒的场所,真是好不委屈。此时这演武场,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那些小混混知道这仙门的弟子是不好惹的,一溜烟往别处去寻找热闹了。

    两排包着玄铁的木桩树立在那连连的荒草中,一棵巨大的槐树洒下了一片浓阴。从那人群的缝隙中,依稀可见天衍宗弟子那飘飞的衣角。我挤进人堆里打听了一会儿,得知这天衍宗还要在这幽天镇待上四五日,我也便不着急了。人群中推搡与咒骂声不断,那汗臭味连带着酒气一起在空中翻滚,热潮涌动,实在是令人心烦。

    从演武场向着北面再走上数百步,就是一家客栈。门前一根长竿子插在了泥土中,竿子上挂着的青布幡在风中晃动,四扇雕花门都大开着,前厅摆设桌椅,稀稀疏疏的坐着一些饮酒的人。从那前厅右侧穿过一道小门,是这客栈的后院。四四方方的庭院,四角各有一个花坛,里面种着一些草木。长廊上挂着大红色的纸灯笼,在风中一晃一晃。

    我从幽天山上下来的时候便酉时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夜幕便降了下来。寒星点缀在了那深邃的夜空中,迎面吹来的风犹是带着几分凉意。我坐在屋顶上独自饮酒,倒是无意间做了一回窥探人*的小人。说起来也是巧得很,那天衍宗的弟子们也投宿在此处。

    夜中静悄悄的,客栈前堂的门早已经关上,油灯也熄灭了。庭院中的两排厢房,只有几间犹自亮着烛灯。这庭院这么大,他们偏生在我所在的这一处私语。清冷的月光落在瓦上,如同水流淌动。底下有一张石桌与四张石凳子,此时正坐着穿着道袍的一男一女。

    那男的穿着一件浆洗到发白的蓝布道袍,戴着一顶鱼尾冠,瞧着颇为风流儒雅,而他对面的那个女子,看着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亦是穿着一身蓝布道袍,一双眼眸极为灵动。此时她正扁着嘴,向那男道士抱怨。我实在是不想偷听他们的话语,可是四面寂静,那响声自动的钻入了我的耳中。

    “清华师兄,掌门派我们来这幽天镇到底是为了什么呀?这等破落的地方能够几个根基好的弟子?”那个女子声音娇软,倒像是与情郎低语呢喃一般。

    “玄华!”那叫做清华的男人,面上似是有几分无奈,他应道,“师父派咱们来定然是有几分道理,连大师姐都被派遣出来了,幽天山的那位师父是极为敬重的。”

    “大师姐,你口口声声都是大师姐!幽天山上的哪位?什么九天雷劫,我去了那儿分明没有看见任何的行迹!”

    “嘘,你小声点!”那男人似是有些急了,赶忙伸手捂住了女人的唇。再之后,不知两个人为何抱成了一团,行那档子风月之事。低低的呢喃与厚重的喘息声传出,这天衍宗的弟子不该是清心寡欲洁身自好的么?这等急色的模样,仿佛是风流鬼投胎似的。我沉思了好一会儿,将那空空荡荡的酒葫芦朝着屋檐底下扔去。

    “谁!”那男人被惊动了,匆匆忙忙地笼好衣襟冲了出来。五柄飞剑朝着我的面门袭来,那男人一闪身也要跳上屋顶。我避开了那飞剑,踩着黑瓦朝着夜色深处急掠,也不是怕他,只是担心被发现了真面目进不了天衍宗的宗门。谁知道这男人是个不罢休的,丢下了庭院中那刚经受狂风暴雨的小美人儿,只一心追赶我,无奈之下,我只好从一间大开的窗子跃入了厢房中。

    “啪——”地一声甩上了窗户,瞧着那人影在窗前一顿,之后又在夜色中远去,我才松了一口气,坐到了桌边斟了一盏茶喝。这茶,是苦的。只饮了一口,我的眉毛便皱成了一团,我忽地醒悟过来,我虽逃离了那男子的追赶,可是又跌入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这屋子中住着什么人?屏风后有一道绰约的身影,我点点头,自语道:“住的是个女人。”

    我只是闯进屋子避避风头,当危机解除的时候,我自然也要离去的。从窗户出去,生怕那男人在外头守株待兔,犹豫了片刻,我心中便有了主意。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情,为何不能大摇大摆的走正门。离开前,我又朝屏风那儿望了一眼,那影子已经缩成了一团,里头的人瞧上去很痛苦。我闯进来她是知道的,只是尚且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来管束我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师父说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还是师父说的。

    我且去看看,如果是个嫫母般的人物,我扭头走也不迟。

    屏风上挂着一件素白的轻纱罩衣,屏风后头是一个女人蜷缩在了地上,低低地痛吟着。那束着长发的绿玉簪子早已经滑落在地上,簪子上金色的流纹似是一个上古神兽的图案。我的目光在簪子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来。撩开了那女子凌乱的长发后,露出来的面庞令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仿佛是从冰雪中走出来的人,她的身上沾染了一丝烟火气都是罪过。此时她的额上都是汗水,她的一双眸子也是紧闭着,脸颊上的红晕如同火焰在燃烧,我摸了摸她的手腕,则是冰凉如霜雪。

    幽天镇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修仙弟子?如果天衍宗是为了招收徒弟,那么其他人又是为了什么?我将女子抱到了一旁的榻上,取了布巾细细地拭去了她额上的汗珠。脑海中不由浮现了方才听到的那些对话来,师父飞升时候的九天雷劫竟然惊动这么多人?幽天山上什么痕迹都不剩,他们来此处又能够寻到什么奥义呢?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世俗之人是痴傻的,修仙者难道是个聪明的么?

    这女子睡在榻上不安稳,盖在她身上的锦被很快便被她掀开去,伸展开的手脚又蜷缩到了一块儿,她的面上还在烧着,身体却不住颤抖仿佛被置入冰窟中的人。她身上的气息极为紊乱,我摸了摸她的脉门,可以感受到她体内那股纯正的灵力,这位走得分别是正统的修仙法门,为何身上会有流窜的魔息?“冷……”她哆嗦着唇,低喃道。

    这魔息若是不能够彻底拔除了,只会随着她的修为增长而强大起来,直至吞没她体内的仙灵之气。女子此时已经到了金丹后期,也算是这大陆的强者了。正是突破关键的时刻,这乱窜的魔息冒了出来,使得她几乎废去了一身功力。

    罢了,救她一命吧,在我封印修为前,倒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情。我将她的身子扶正,盘腿坐在她的身后,手抵在了她背上的几处大穴,引着她体内的魔息流出。她丹田处的莲花心脏已经初具形状,怦怦地颤动,那缕黑色的魔息缠绕在她即将成型的元婴上头。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惹来如此凶煞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将她的元神搅成碎片。

    小榻正对着一面铜镜,她抬头瞧了眼,正对上镜子中那双清冷的眼眸,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唇角淌下,滴落在了白色的衣襟上,恍若一树寒梅竞相绽放。她的意识始终没有清醒过,我也不担心她能够记得我。

    一丝丝黑气从她的体内逼出,额上的汗水落在了眼睫,刺激着我的眼眸。我发誓,这等累人的活,我以后再也不愿干了。她的丹田内元婴在黑气抽离之后,快速地生长起来,这空气中的灵力朝着她体内涌来,我瞧着那元婴幻化成一个婴儿的模样,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散在了半空的黑气忽地聚拢起来,朝着我涌来。

    当真是猝不及防。

    那黑气融在了我的血脉中,我怎么都无法将它们逼出来。

    这女子身上被一层柔和的白光笼罩着,她盘膝浮在了半空中,那天地间的灵力都朝着她体内涌来。长发张扬,衣袂无风自动,似是要突破了。从金丹期跨入元婴期,少则一两天,多则十天半月,甚至还有几年的。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宗旨,我在这屋中替她护法,偶尔也担心担心那潜入我体内的魔息会怎么样。

    这女子似是独来独往的,她陷入冥想之境好几天,外头都没个探视的人,来得最多的也是送饭菜送热水的店小二。我倚在了榻上,面前摆着一只小几,上头摆着几个碟子,装满了糕点瓜果,这些都得记在这女子的账上,算作是我帮助她的报偿。

    掐算着日子,她突破境界花了五天。

    我在她醒来之前溜了出去,这正是天衍宗弟子留在此处的最后一天,我得抓紧时间拜入宗门。想到即将见到那个师父时常夸赞的元慕华,我心中便好一阵开心,不知道她修为有几分?比之没有自封修为的我又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