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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早晨,天刚刚放亮时,是人最恋床的时候。闻子君迷迷糊糊的感觉旁边有动静,睁开眼睛就见昏黄的灯光下,申屠炽已经起床了,正站在地上整理衣服。
“这么早去哪儿?”闻子君草木皆兵,心想不会是又有什么情况了吧?
“吵醒你了?”申屠炽手上整理腰带,转头和她道,“我去校场操练,你再睡一会儿吧。”
没想到今儿个一大早就要操练,闻子君有些意外:“昨儿个闹得那么晚,大家都没睡上一会儿呢,今天还操练啊?”
申屠炽道:“当兵的么,就是如此。两天不练那口气就松了。”
当兵的可真是辛苦,闻子君心想,她长这么大,活的还真是可耻的舒服。
“我走了。”整理好衣服,申屠炽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披风,和闻子君说了一声便往外走。
“哎,等等。”
申屠炽转身:“怎么了?”
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的闻子君缩了缩脖子道:“感觉今天比昨天还冷,你穿的是那件厚棉衣吗?”
申屠炽点了点头,眼中暖意融融。
闻子君道:“那就好,你去吧。”
申屠炽没走,却转身回到了床边,他扶着闻子君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又去拿了她的那件裘衣压在了被子上,终于将她捂严实了后,才直起身说了句:“我走了。”
闻子君脸上带着甜笑:“好。”
申屠炽拎着披风出了军帐,大风中利落的一甩,将披风披到了身上,大步往校场去了。
申屠炽到了校场时,三军已经站列整齐,包括昨日刚刚进城的,王台率领的三万人。
黄岩在指挥操练,申屠炽站着看了一会儿,便让人把王台叫了出来。
“将军叫我。”
申屠炽一直看着王台带来的那三万人的方向,王台感觉有点没脸,和另一边临城的士兵相比,那三万人看着要松散很多。这情况在早上刚一拉开阵势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临城兵那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呼和声也是气足声脆。反观他们这边就有点不能看了,动作不到位就算了,态度也很成问题,王台一眼扫过去甚至还看到了几个混蛋在偷偷地打哈气。
申屠炽没有照顾他的自尊心,十分犀利的问王台:“你们平时不训练吗?”
他们当然训练,不过练得没他们这么严,这么好而已。平时也没觉得练得不好,大家都是如此,只是今儿个和申屠炽的兵站到了一起,就相形见绌了。
他没有给自己找借口,干脆的道:“练,不过,练得不够。”
申屠炽转过头看着他道:“我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你带来的所有人必须跟上黄将军的节奏。”
“是!”
申屠炽看着他很认真的道:“有一个人拖后腿,三万人当天口粮减半。”
王台傻眼,按照他一贯的思维,五天让三万人跟上训练,是指的大体,毕竟三万人的队伍,怎么可能练到没有一个人拖后腿的地步?原本他想着能有一半人跟上就过得去了。可是没想到申屠炽的要求这么高。
王台脱口就道:“五天时间,这怎么可能?”
申屠炽面无表情的问他:“是你做不到?还是他们做不到?”
王台噎住,憋了半天没憋出话来。
申屠炽语气严肃的道:“如果你做不到,我让黄岩去练;如果你觉得他们做不到,我让黄岩证明给你看,他们可以做到。”
王台一听,申屠炽这话说来说去,就只有“他不行”一个意思。血性的汉子,谁能服下这口气?
王台扯着嗓子道:“可以做到!”
“好!五天后我来验收。”
“是!”
在王台瞪视的目光中,申屠炽转身走了。
离开校场后,申屠炽和身边的传令兵道:“叫军师过来议事厅一趟。”
“是,将军。”
……
申屠炽去了议事厅,坐下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乌文青就进来了。
“将军。”
“坐。”
乌文青坐下:“将军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无事了。”申屠炽问他道,“王台带来的船都接收了?”
乌文青道:“黄将军都接收了,属下也造了册子。”
申屠炽点头:“有多少条船?”
乌文青道:“一百七十三条船,除了夫人的四十条商船外,还有二十条军船,剩下一百一十三条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都是民间的渔船。”
申屠炽道:“你去找宋雷,让他安排一百探子,两个人一条小渔船,今天晚上就出发,潜到京城和南平一带,混到流民当中去散布消息,就说南平战事停了,说咱们的大军驻守在田远不走了,这边的大片田地谁种就是谁的……这些之类的话,让他们在流民当中散布开了。”
“是!”乌文青想了想问他道,“将军,您这是,想要夺回田远?”
“一个月之内,必须夺回田远……”申屠炽抬头,“还有南平。等过两个月土地开化了,我要这大片土地都种上粮食。”
乌文青沉默了,他心底情绪翻涌很是激动,他明白申屠炽这一番做法的用意,如今西北、江南连着中原一带,打的是乱七八糟,他们也还没有摸清楚太子和江南的乱军,西北的反贼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如果他们这会儿回去,必然会陷进混乱的战局当中去,到时候那仗一打起来,只怕是几年之内都没个休止了。倒不如留在北疆养精蓄锐,待以后……
“报!”
门外卫兵的这一嗓子,打断了乌文青对未来美好的畅想。
申屠炽道:“进来回话。”
“是!”
那卫兵进来单膝跪下:“属下见过将军、见过军师。”
申屠炽道:“什么事?”
“禀将军,城门守兵来报,一刻钟前,夫人骑马出城了。”
如今城外并不太平,就不说探子、哨兵到处都有,就是撞上个敌军小队也是有可能的。这个时候一个人出城是十分危险。
申屠炽脸色一变,一下站了起来,他问道,“从哪个城门走的?”
“禀将军,东门。”
听到是东门申屠炽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东边儿临海,到海边儿也没有多远的路,一路上有他们的巡逻兵来回巡防,倒是比别处要安全一些。
不过到底放心不下,申屠炽和乌文青道:“刚才的事,你去安排吧!”
“是,将军。”乌文青又道,“将军也不要担心,夫人的性子十分谨慎,应不会往危险的地方走。”
申屠炽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那卫兵道:“夫人是一个人走的?”
卫兵道:“回将军,不是一个人,夫人身后有二十个将军府的府兵跟着。”
听到这句,申屠炽的脸色才算好了几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
申屠打马出城往海边儿走,到了海边儿举目四望,除了岗哨和几队巡逻兵之外,再没见到岸上还有别人。
申屠炽问身边站岗的士兵道:“夫人来过吗?”
“回将军,夫人在船上。”
“哪条船?”
那士兵便指给他看,是离他们最近的那一条商船。
申屠炽松口气,抬腿朝那条船走去,走到了跟前要上船时,正好闻子君从船舱里出来了,她一抬头便见到了申屠炽。
闻子君朝他笑:“将军,来巡防吗?”
申屠炽没出声,大步上了船,他左右看看没见到别人,便问她:“人呢?”
闻子君奇怪:“谁?”
申屠炽道:“你不是带了几个府兵出来吗?”
“哦,他们呐,我让他们办事去了。”闻子君转头,“你怎么知道我带了人出来的?”
申屠炽有些严厉的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身边一个人也不留遇到敌人怎么办?”
“哪是一个人?”闻子君伸出胳膊一比划,“这不都是你的巡逻兵吗?”
申屠炽瞪她,他表情十分的严厉,却不是那种冷冰冰的严厉,瞪着眼睛的样子,莫名就有几分可爱。
闻子君没管住自己,大庭广众的,公然把手伸到了申屠炽的脸上摸了一下。
申屠炽:……
闻子君朝他甜笑:“我是到了海边才让他们离开的。”
申屠炽收回视线,看着脚下的船板,刚才的气势一下就没有了,听了闻子君的话,他很小声的“嗯”了一声,就把头转向了海面。
“喂!”闻子君叫他。
申屠炽看着海面……
“子擎!”
申屠炽睫毛一颤,小声“嗯”了一声。
见他如此,莫名的,闻子君的心口忽然跳了起来,她也垂下了视线,小声问他:“你来找我的?”
申屠炽没出声。
闻子君扯了扯他的袖子:“不是啊?”
申屠炽僵了僵:“是。”
闻子君便笑了:“来找我干嘛啊?”
申屠炽:“随便看看。”
“对了,”闻子君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出城了的?连我带了几个府兵都知道。”
申屠炽道:“守城门的士兵上报。”
闻子君惊了:“你让他们盯着我?”
“我盯着你做什么?你又不是奸细!”
被冤枉的将军有点急了,他一急说话的样子看着便有点凶。
“那你还说是他们上报的。”
申屠炽凶巴巴的道:“你以为城门是随便就开的吗?现在可是战时!”
“啊?”闻子君傻眼了,她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心想,难怪出来时那守城士兵推三阻四的不愿给她开城门呢!抬眼瞅瞅申屠炽,头一回她有了一种走了后门的感觉。
闻子君有点抱歉的问他:“你也不和我说,我也不懂这个呀!没坏了你们的规矩吧?”
以为她是在认错,申屠炽看着她,“知错了?”三个字正要出口,却听她接着又道:“要不你给我弄个通行证什么的吧,不然弄得我好像是那种仗势欺人不守规矩的人一样。”
申屠炽:……
闻子君歪着脑袋看他:“成吗?”
申屠炽道:“下次出城和我说一声。”
闻子君道:“我若是天天出城的话,天天和你说,多不方便啊,再说若有的时候你不在呢?”
申屠炽皱眉:“城外不安全,你要天天出城做什么?”
“也不是天天要来,就是打个比方。”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闻子君朝他笑不说话。
申屠炽眉头皱的更深了:“说。”
闻子君只好道:“我想去打渔。”
申屠炽一愣:“你想干什么?”
“打渔!”闻子君道,“也不是我去打,你看我们守着这片海,现在又有船了,不打渔吃都浪费了老天爷的一番心意。我让府兵们去城内找渔网了,若是没有就自己做一些。”
申屠炽想了想道:“打渔可以,不过你就不要去了,回头我和宋雷说一声,让他安排。”
闻子君不愿意,她道:“宋雷是宋雷,我是我,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呀!我也要做事啊,我总不能天天待在屋子里啊!”
申屠炽皱眉,闻子君眉毛也皱了起来,她不高兴的道:“你若真是这么想的,那我可不在这待着了,我回去了,我娘还不知道怎么担心我呢!”
申屠炽皱眉:“不行,你刚拉了三十条船的粮食过来,太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不做防备,这个时候你不能回去。”
闻子君赌气的道:“怎么不能回去,来的时候还有拦截呢,我怎么来的就能怎么回去。”
申屠炽看她,闻子君也看回去,看了一会儿申屠炽出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呆在屋子里了?”
闻子君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申屠炽:“出海的事,回头再议!”
闻子君:“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只想把女人关在后院儿里,不让出门。”
申屠炽:“我没有这个意思!”
闻子君:“哼!”
申屠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