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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陈昭收拾成这副尊容冒险入宫,真不单是为了赵真,他现下的身份入宫机会很少,很多事情不是他派人去打探便能打探清楚的,有些事情还是要用眼睛去看,一场宫宴便能看出许多,比如眼前大放异彩的堂侄孙。
好巧不巧的,他们入宫正好碰到豫宁王府一行人,如今在京中的只有豫宁王世子陈寅和他的长子陈启威,连世子夫人都未归京,仍在北疆,据说陈寅只带了两个小妾过来,世子夫人有孕,要等生产以后才能入京,因而赴宴的便只有陈寅和陈启威。
陈寅与陈瑜是堂兄妹,结伴而行倒也不失礼数,何况还有付渊在,但是陈启威凑到赵真旁边是个什么道理?
上次打探的属下回来说,赵真和沈桀半路遇到了陈启威,是一同进的城,进城以后赵真便甩下两人来找他了,所以他并没有多想别的,陈启威一个晚辈,还能有什么事?但如今看仔细了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就很有问题了,赵真可是个食色性也的女人。
陈昭记得上次见到陈启威的时候,他皮肤还有些黑,穿着打扮有点土气,如今肤色变白,换了身衣服,简直大放异彩。
陈启威半点不觉得自己凑到赵真身边有什么不妥的,还从自己的食袋中掏出一块柿饼递给赵真,十分熟络道:“我最近发现这个很好吃,你吃过吗?”
赵真看看陈启威,再看看柿饼,想想旁边的陈昭,有种后院失火的错觉。
她对陈启威的感觉真的很复杂,陈启威是除陈昭外第二个看过她身子的男人,其实这也没啥,但重要的是陈启威当时对她赤|裸|裸的有了反应,这就很尴尬了,以至于让她心里总是别扭,看见他就想起当时的窘境,加之陈启威样貌绝色,她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多瞄几下。陈昭要是知道这些,还不非要和她干架不可?
她自觉地往陈昭那边挪了几步,道:“柿饼嘛,吃过,不爱吃这个。”
陈昭瞄了赵真一眼:不爱吃?她不是最喜欢吃这种果脯了吗?越是掩饰越是有鬼。
陈启威似是对她的躲避无知无觉,又凑过来一些不解道:“为什么不爱吃啊?很好吃啊,那你喜欢吃红果粘子吗?酸甜的,你喜欢吃糖醋鱼,肯定也喜欢这个。”
赵真偷瞄了陈昭一眼,敷衍了一声:“还行吧。”
陈昭这次瞄了眼陈启威:还记住她喜欢吃甜酸口,够上心的。
得到了认同,陈启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我一猜你就喜欢吃,我今天买了一大包,可惜没带来,对了,我发现京城里有家糖醋鱼特别好吃,而且很大一条,我一个人都吃不了,你跟我一块去吃吗?”
赵真忍不住皱皱眉头,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啊!男未婚女未嫁,相约出去吃鱼?这让旁人听到如何想他们?幸好现下这里只有陈昭和外孙,不然不就坏事了!
陈昭听了也是蹙眉:众目睽睽之下,陈启威便邀赵真单独出行,这听在旁人耳中该如何说赵真,又该如何猜测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情?
给陈昭推轮椅的付允珩既不瞎也不聋,陈启威当着他外祖父的面撬墙角,外祖父不能说什么,他总不能也不说,轻咳一声道:“大家同是亲戚,启威兄只邀我小表姨不够意思吧?”
陈启威闻言看向他,理所当然道:“你是让我邀你吗?可是我和你不熟啊。”那表情简直在说:我傻我骄傲,我蠢我自豪,我山沟沟来的就是不懂规矩,你想咋样?
付允珩被噎了一下,但亏得他脸皮厚,不以为然的笑道:“多走动不就熟悉了?”
谁知陈启威比他脸皮更后,半点不留情面道:“我和你走动做什么?我又不娶你。”
赵真听见以后毛都要炸起来了,瞪他道:“你胡说什么!”
陈启威好像才想起来赵真之前的嘱咐,忙闭上了嘴,有些愧疚又有些可怜的看着她,小声道:“别生气,我不说了……”
要论荒唐赵真都感觉自己比不过眼前这个陈启威,她狠瞪他一眼,推开外孙,自己推着陈昭的轮椅到前面去了。
陈启威想追过去,付允珩拦住了他,向来有些不正经的脸上此刻异常严肃,沉声道:“启威兄,我小表姨尚未婚配,还是个清白的姑娘,你此言一出,委实有辱她的声名,我不管你是无心还是有意,今后请你自重!”
陈启威闻言有点无措,有点不解:“我……”
付允珩打断他,冷瞥一眼道:“不懂规矩,便好好学学规矩,这京城之中不是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赵真被陈启威也是气得不行,但还是要先哄自己男人,一只手揉在他肩上,小声道:“我和他什么事也没有,回去再和你细说。”
陈昭不说话,只是伸手将她的手拂了下去,无声的表示他的愤然:既然有话说,为何不早说,非要等到东窗事发才亡羊补牢?不坦诚!晚了!
赵真心里苦,这让她如何坦诚?难道和他说:夫君啊,我英雄救美被别人看了,他还对我起反应,但因为是你的堂侄孙我不能剁了他,咋办?虽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长得美吧……
所以说,当个外孙那样的单身狗多好。
*
皇城东面有个听音阁,这场家宴便设在听音阁之中,他们到了以后被安排在了二楼,二楼视线最佳,一会儿陈勍也会到二楼来,赵真一边是陈昭,另一边是位举止端庄的小姐,互相介绍以后才知这位是皇后娘家妹妹秦如雪,现年十七岁,虽是庶出,但也颇有才名,因而才留到现在还未许配人家。
当然,这都不是赵真关心的,她现在就想着怎么哄自己男人了,坐在旁边给她端茶倒水,剥果仁,极度殷勤。
即便如此,陈昭也对她爱答不理的,他深深的了解赵真,赵真身上有男人的劣根性,做了错事便会放低身子来弥补,若是立马给她好脸色,她下次不会长记性,所以就要冷着她,轻易不给她好脸色。
不过多时人都齐了,一声“皇上驾到!”,所有人皆出列跪拜。
陈勍走上二楼,身边是牵着太子的皇后,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和睦圆满。
“诸位爱卿平身吧。”
众人谢恩后起身,赵真殷勤的过去扶装瘸的陈昭,陈昭也没甩开她: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若是惹毛了她,便适得其反了。
陈勍进来以后注意力便在母后身上,见母后去扶外甥女,自然而然发现了外甥女的不妥:“萱萱这是怎么了?”
赵真怕陈昭说话露了馅,替他回道:“萱萱崴了脚,行动有些不便。”
陈勍闻言走到近前,关心道:“崴的厉害吗?怎么没进宫找太医看一看?这脸怎么也挡上了?”说罢低头去看她的脸。
赵真装作陈昭整理衣服挡了一下,继续替他回道:“不厉害,修养几日便好了,她下巴上也磕破了一块,这才戴上面纱的。”
陈勍点点头,没多想,有些责备道:“以后可要小心些,萱萱你这个丫头就是不安分,小时候便总容易伤到,女孩子还是要沉稳些。”
陈昭学着外孙女的声音小声道:“萱萱谨遵皇舅舅教诲。”语气中还有几分委屈。
因为声音小又有些委屈的音调,陈勍也没发现不妥,道了声:“行了,快坐回去吧,脚伤了便不要起来行礼了,和皇舅舅还如此生分做什么?”
陈昭谢恩后在赵真搀扶下坐回去,赵真刚扶着陈昭落座,陈序便过来抱住她大腿了,仰着小脸对她嘻嘻一笑。
方才秦如嫣一直拉着陈序,最后还是没拉住让他跑过去了,这小子怎么这么喜欢赵瑾?果然和陈勍是父子……
陈勍瞧见了,挽着皇后劝慰道:“别管他了,愿意坐哪就坐哪吧,反正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子。”儿子愿意亲近皇祖母,陈勍也乐见其成,母后见多了心肝似的孙子,一定更容易想起来了。
秦如嫣闻言没理会陈勍,默不作声望了眼不远处的秦太师,随陈勍落座。
陈勍落座以后扬声说了几句,便算开始了,对面戏台上的戏子鱼贯而入,好戏开场。
陈序坐在皇祖母怀里吃果仁,时不时歪头去看陈昭,懵懵懂懂的眼睛里充斥着几分不解和好奇。
赵真察觉到孙子的异样,摸摸他的小脸道:“序儿,看什么呢?”
谁知她刚问完,陈序便从她怀里出去,爬到了陈昭腿上,跪坐在他腿上仰头看他的脸,歪歪脑袋看了半响,然后伸手想要去抓陈昭的面纱。
陈昭忙捉住他的小手,低声道:“序儿。”
陈序听见以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呜哇!”了一声。
赵真忙把他抱回来,冲他比划了一个“嘘”,陈序见了捂住小嘴,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再闹腾了。
陈序总坐到赵真那里也不像个样子,秦如嫣让嬷嬷过去把太子唤回来,陈序才在皇祖母的劝说下回了母后那里。
台上的戏是阖家欢乐的喜剧,而陈勍却有些感伤,往年阖欢节他都和父皇母后一同度过,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全无顾忌,虽然今日母后在,但终究隔着好些人,还少了个父皇。
陈勍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叹道:“若是你皇祖父在便好了,你皇祖父最喜欢看戏,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只要问他便都明白了。”
陈序仰起头,似乎感受到父皇的伤感,拉拉父皇的衣服道:“父皇别伤心,皇祖父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