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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有点扯远了,结果反被噎着,向阳决定还是把它拉回来:“龟老,刚才说的化形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这个先要明白变形与化形的区别,像天狐这般血脉高贵的妖,我们天钟界虽然非常稀少,但也偶能遇上,他们与人族一样都是先天道体,不用渡过天劫就能变为道形,注意,变的是道形,而非人形,血脉越是高贵变形越是完美,只是人形与道形一般无二,所以说变成人形也勉强可以。但这种变,变的仅仅是外形,并不能改变内质,只有渡过天劫才称得上化形,只有渡过天劫才会提升血脉,增强肉身。”
向阳明白了,小狐狸那般叫变形,变的只是外形,渡过天劫叫化形,由内而外都变。
他又问道:“为何豹爷的相貌比鹤爷更像人,与本体有关么?”
龟老点头道:“本体十分重要,但也并非绝对,功法、血脉、自身对美丑的判断都会在化形中影响到相貌。”
“原来如此,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龟老学识广博,您就是我们双豹峰的镇峰之宝啊!”向阳赞道。
“还有一种。”龟老不理向阳马屁,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说完又沉默起来,像在回忆,隔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在南海之时曾有一位东海来客,他说他是人族,身上却是我们妖族的妖气。那天正好岛上有个小妖渡劫,化形化的……嗯,不太好看,我们便聊起了化形之事,他说,上古之时有好几种化形的功法,不用渡过天劫也能化成道形,还能改变血脉,再详细的他没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轰!轰!轰……”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闷雷炸响。
向阳下意识抬头一看,头顶却是一片晴空,再循声望去,东北偏东方向二十余里外的一座山头,乌云堆压,雷声滚滚……
他心头巨震,劫云!雕鹏天劫!
侧首看向龟老,四目对个正着,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出激动与欣喜,只是龟老眼神更多了几分忧色。
劫者灾祸,天威莫测,纵是天纵奇才,强横之姿,谁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
还是龟老先开口道:“去看看。”
“嗯,去看看。”
靠近劫云的一座山峰,向阳驮着一只巴掌大的乌龟缓缓落下,未及触地,那乌龟便一跃而下,转眼已化作人形,正是龟老,
龟老很重,即使缩小了本体,向阳相信,若非他使了轻身术一类的法术,自己别说飞,压也得给压死,饶是如此,此时他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劫云还在堆积,雷声轰鸣,伴着闪电火花,给人一种几至窒息的压抑感。
对面的山头树林茂密,目力不可穿透,但向阳却知道劫云之下一定就是雕鹏。
天雷依旧在酝酿,迟迟不见落下,轰隆不断的闷响如在心头擂鼓,一只只走兽爬虫从林间草丛窜出,四散飞逃,远离这片令它们战栗的地方。
此时北峰众妖听得声响也纷纷飞来,有几个还落在向阳所在的山峰,其中便有朱鹳,但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自然谁都没有心思去打招呼。
龟老神色愈发凝重,仰脸看着天上的劫云,语气有些不可思议:“第一次天劫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
向阳没听清龟老说什么,雕鹏临闭关时对自己天劫信心满满,为此他对雕鹏的天劫一开始并不怎么担心,但天威浩荡,纵然两座山间距离超过三里,也能感受到劫云中的恐怖威压,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轰!”伴随一声震天巨响,终于一道竹竿大小的紫色雷光直劈而下,三十丈范围内的草木来不及燃烧便化为黑色粉末四散飞扬。
尘埃落定,光秃秃的山头现出一道金光闪耀身影,正是雕鹏。
距离远了点,以向阳些时的目力,只能看到雕鹏虽昂首而立,身上羽毛尾端却隐有焦黑的痕迹。
他看不清楚,自然有看的清楚的,龟老目光早已落在雕鹏身上,丝丝电光在雕鹏体表游走,焦灼的羽毛也在修复生长……
劫云又在聚拢,随着刚才那道紫雷劈下,本已稀薄了一些,很快又呈厚实之状。
不多时,又是一道雷光劈下,接着,第三道,第四道……每一道都比先前粗上许多。
第七道之后雕鹏身上只剩几根秃短而焦黑的羽毛,皮肤也布满裂痕,似已无力修复。
又是一道天雷落下……此时劫云下的山顶已生生被削平了数尺,四周一片焦土,雕鹏遍身被鲜血包裹,一团鲜红在一片乌黑中显得那么刺眼,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不知生死。
但劫云还未散去,还在不断酝酿着最后一击,九为极数,九道天劫缺一不可……
向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为雕鹏担心的同时,那道道天雷之威也令他心惊胆战,每一道天劫落下他的心都跟着颤抖。浩浩天威宛若远古神祗,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一只弱小的蝼蚁,纵距如此之遥也几乎要顶礼膜拜,他是激起奎牛与欢喜之战中那股不屈的意志,方才勉强不让自己跌倒或后退。
他又想起了伟人的那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今日便以这种方式与天斗上一斗。
不得不说,一个没有信仰的灵魂,天生就对未知事物少了几分畏惧之心。
龟老脚踝深陷岩石,不知是担忧还是受天劫威压。
他目光直视前方,在与天威抗衡之中,妖识自然而然散布四周,周身数丈内风吹草动皆有感知。原以为小乌鸦血脉普通,只是机缘巧合才得仙界前辈青睐,如今看来,牛前辈果然慧眼独具,就凭他这不屈之志,坚强之心,便胜过自己所见过的妖族天才许多。
身后的斑鸠、彩燕等早已退去更远的山头,只留朱鹳望向雕鹏眼里透出浓浓关切,不过也已跌坐在地,忽然,她一蹴而起振翅往对面飞去。
还没飞出两丈,龟老猛地一蹬跃起,一把扯住她翅膀,旋即落回,接着随手身后一抛,低声喝道:“别过去!会打扰到他。”
朱鹳讷讷地道:“我……我只是想看看……”
“闭嘴!”兔起鹘落,龟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劫云。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劫云中终于降下第九道天雷,水桶粗的紫光雷柱以不可阻挡之势奔袭而下。
修行者逆天改命,但天道无情,你要逆天,我就让你看不到天,你要改命,我就让你丧命!
这时,原先未知生死的雕鹏动了,光秃秃身体荡起一片金色光华,双腿一挺,迎着紫电劫雷傲然屹立。
原来他一直都在积蓄力量,以迎这最后一击。
劫云散却,尘土飞扬,山顶被砸出了个丈许沉坑,一时间气氛有种近乎诡异的静谧,令人揪心,令人心痒。
好在这种静谧并没维持多久,一个豪爽的笑声从坑中响起。
“哈哈哈哈……”一道金色身影腾空飞起,迎着阳光扶摇直上。
龟老笑了,向阳也笑了,朱鹳更是激动的几欲落泪,口中喃喃着:“雕鹏大哥没死,雕鹏大哥没事了,雕鹏大哥是妖士了……”
雕鹏在空中缩成小点,朗笑之声从空际阵阵传来,忽而黑点又渐渐放大,却是变成人身直朝向阳这个方向俯冲而下,临近山腰,一拳挥出,“砰”的一声,砂砾四溅,坚硬的青石竟被他凌空释放的妖力击穿数尺。
坠势不减,眼看就要撞上山体,雕鹏双手一张旋即复为雕身,金光夺目,一身丰满的羽毛比之从前更多了一股苍劲有力的光泽。他从林中斜斜往峰顶飞射,翅羽如刀,刀锋冷冽,途中划过的树木齐齐而断。
雕鹏落至峰顶,又成人形,年约三十出头,身形壮硕,方脸粗眉,鼻梁挺直,望之便有一股刚毅之风,固然还有鸟类特征,但比鹤飞,甚至云豹都要完美的多。
他对着龟老抱拳道:“一时得意,在龟老面前放肆了。”
龟老掀开衣角,手中多了一件物事,朝他一扔,道“穿上吧。”
雕鹏刹时满脸通红,原来化成人形,竟全身光溜溜的,下身那老二自然也暴露在空气中,飞目一扫,朱鹳埋首不敢相看,而小乌鸦却贼眼直逼私处……
他连忙翻身跃下峰顶,不多时又现身原地,身上却多了件青袍,对着龟老再次拜谢:“谢龟老相赐宝衣。”
这可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一件法器,穿上这个再也不虞在道形与原形之间变化而产生走光的尴尬。
龟老却接他先前的话,道:“一朝化鹏,海阔天空,喜笑嗔怒皆真性情,一时得意不要紧,不要得意忘形就好。”
雕鹏肃手恭声道:“是,雕鹏谨记。”
向阳这时才知道雕鹏名字还有这么一层含义,‘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这是他记忆中鹏的神话。
“哈哈哈……雕鹏兄弟,恭喜啊!”正是鹤飞从另一座山头飞来,落至峰顶对龟老拱了拱手,唤道,“龟老。”
“行了,没事了,你们说正事,老头子先回去了。”龟老道。
雕鹏点了点头,道:“好,晚点再去拜会龟老。”
鹤飞也陪着笑脸道:“龟老走好。”背后不服也罢,怨恨也罢,他渡过天劫不到二十年,可不敢当面给一个老资格的妖士甩脸色。
龟老这回倒是没叫向阳驮回去,头也不回,一步及至崖边,举手向后挥了挥便一跃而下,瞬时没入山脚小河,借水遁而去。
鹤飞转首又是满脸堆笑:“雕鹏兄弟,没想到我们北峰这么快又多了个妖士,走走走,先回去,唉呀,你一闭关就是三个多月,大哥有好些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