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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二,建安城内处处张灯结彩,从皇宫到城外祭坛十几里的路上都铺满了红绸,比过年的阵仗还大出了许多。
这些节日庆典的工作已经准备了半月有余,建安城内的居民都知道这日是朝阳长公主满月,皇帝要带她祭天。
卯时刚过,仪仗便已经出了皇城,向祭坛出发。皇帝乘坐的是一辆八架马车,车身有八九尺宽,一丈长,金顶雕刻着各种形态的龙,车身的木材均已涂了金漆,浮雕以龙纹。车的左右后三面均有非常大的窗户,正面的车帘也是系起的,窗户,车门处,均覆以明黄色的轻纱,随着车子行走的轻微晃动,车内的人也若隐若现。
车内小皇帝一身正装龙袍,威严无比,怀中抱着刚满月的瑾瑜,宠溺的表情和威严的龙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车前后均有数百近卫军随行,声势浩大。建安城内的百姓纷纷出门观看,或是在道路旁二楼窗户里,探身观看。
自小皇帝登基以来,这是第二次声势浩大的公开出行,第一次是将先帝送入皇陵,自己去守陵三月的时候,不同的是当时的马车上挂的全是白纱。
马车行走也极为缓慢,辰时,马车才行至城外祭坛。
小皇帝一行到了祭坛,便开始了祭天之礼,并将册封朝阳长公主之事正式昭告天下。结束时,已经是午时之后的事情了。瑾瑜在摇篮里都被晒的发昏了,虽然是春天,太阳还没有那么毒辣,但她现在身子太小太软,这么长时间不进食,即便下车前晏君复给她吃饱了,她也略有些受不了。
晏君复抱着她正走出大殿,看到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连忙低声哄到,“再忍忍,等回去之后你想怎么折腾朕都行。”
瑾瑜撇了他一眼,不理他,脑子也越来越昏沉。
突然,一只箭射入了小皇帝身旁不远处的柱子上,箭没入木头的声音和震动将瑾瑜吓得立马清醒过来,而后,是铺天而来的箭雨,禁卫军纷纷拿起手中的剑格挡,离晏君复最近的卫章也拿起剑,挽了个剑花,挡了一波剑之后,连忙带着晏君复退进了殿里,边退边高喊:“护驾!”
一波箭雨过后,近卫军损失了三分之一,这时不知从哪蹿出了一波黑衣人,训练有素,直接往护卫最薄弱之处攻去,眼看着就要攻入殿里来了。
瑾瑜在晏君复怀里有些慌乱害怕,心跳也很快,她担忧地看着晏君复。晏君复感受到了她的心跳,轻拍她的后背:“瑜儿不怕,你放心的呆在朕怀里,无论如何也伤不到你。”
瑾瑜真的好想说话,好想说我不是为我自己担心,我是在为你担心。
被晏君复轻拍着,瑾瑜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这时已经有黑衣人攻入了殿里。
卫章护着陛下,连连后退,在守不在攻。可是黑衣人渐渐越来越多,卫章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一个黑衣人冲到皇帝面前,照着他面门便砍了下来。皇帝后退一步,连连闪避开来,双臂将怀中的瑾瑜圈的更紧了。
连避几步,已经退至墙根,无法后退之时,刺客的剑又劈了下来,晏君复一个转身,紧紧搂着瑾瑜,用后背接下了这一剑。
卫章看到时,剑已经劈了下来,卫章此时眼睛都红了,大喊:“陛下!”随即几剑快剑迅速刺伤身边刺客。他一摆脱了身边缠斗他的刺客,便飞身来到晏君复身边,将那个刺伤他的黑衣刺客杀死。
他的自责里透着些许激动地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晏君复后背被刺客刺伤,留了一些血,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朕没事,时间差不多了,不用再拖延了,下死手解决吧。”晏君复眸光深深,眼中的火苗仿佛可以融化一切。
“遵旨。”
卫章将抱着瑾瑜的晏君复放在没人安全之处,回过身来,一招一式都快的让人看不清,大殿里的刺客瞬间被解决掉了。
晏君复怀里的瑾瑜知道晏君复受伤了,好着急,好想变大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可是无奈越着急也没有办法。皱着眉,眼睛也滴溜滴溜地转,快要挤出泪来。
晏君复感受到了瑾瑜的紧张和焦急,立马拍着她安慰道:“没事瑜儿,黑衣人都被杀死了,乖,没事,别怕昂。”
即使他后背受伤,抱着瑾瑜的双臂也稳如磐石,坚不可摧。
瑾瑜见他如此更着急了,急切的想表达想知道他的伤势,可是又表达不出来,终于把眼泪急出来了。这时晏君复终于领会到了瑾瑜的担忧,连忙解释:“瑾瑜,哥哥没事,小伤不怕的,你看还不是抱你稳稳的。”
说着还掂了两下。“你看到了吧,没事的,只是刺客的剑擦了一下而已,别太担心。”
晏君复掂瑾瑜的时候,拉动到了后背的伤口。后背上的血越来越多的渗了出来。晏君复由于失血脸色有一些白。
在卫章将殿里的刺客解决完没多久,华老王爷带着援军匆忙赶来,此刻,殿外的黑衣刺客见讨不了便宜了,为首的便吹了个哨,黑衣人四散离去。
“老臣救驾来迟,望陛下降罪!”
华老王爷一进殿,就跪在陛下面前,急的快要哭了出来。他本应称病在家,但是听下面的人回报皇帝在祭坛遇刺,便没想那么多,着急集结王府的侍卫,府兵,甚至还有扛着锄头的园丁,能叫的人全叫来了,时间不够,无法前去军营调兵,便这样急匆匆的赶来了。
“华老王爷带病前来,还如此及时,何罪之有,快请起。”说着示意卫章将他搀扶起来。
“卫章,让近卫军将这些黑衣人尸体带回去,再慢慢调查。朕累了。先摆驾回宫吧。”
说罢便抱着瑾瑜从大殿内走了出去。
华老王爷在晏君复转身之后才看到了他背后血肉模糊的刀痕。连忙又跪下了:“老臣罪无可恕,竟让刺客伤了龙体。”
“好了华老王爷,刺客又不是你放进来的,亦不是你教唆的,你何必自责?况且你还救了朕的性命。朕现在累了,回宫再论功行赏吧。”说罢,径直出去,上了马车。
他在马车上坐好,才将瑾瑜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摇篮里,将马车的暗格打开,取出了止血的药粉。
“叫华老王爷进来吧。”晏君复冲车外的卫章喊道。
“遵旨。”
少顷,华老王爷进了马车。
“华老王爷,你带病救驾,就赐与朕共乘马车,回宫吧。朕还要麻烦你给朕上药。”
“老臣得罪了。”华老王爷的声音有些颤抖。
华老王爷看到晏君复身后的剑伤,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小心翼翼地剪开衣衫,将药粉轻轻的均匀的洒在伤口上,然后用白纱布将伤口包了起来。
晏君复用余光看到华老王爷心疼的样子,那颗怀疑的心渐渐被放了下来。
如果内鬼是华老王爷的话,今日他根本不必赶来护驾。没人增援的情况下,直接给皇帝收尸就好了。而且华老王爷满脸满眼都写着心疼根本不似作伪,是真的心疼和自责啊。
晏君复不知道的是,华老王爷的自责除了没有及时赶到外,还有未能好好劝诫皇帝取消举办祭天大典,更不应听寂空那个妖僧说收养什么长公主。没有她皇帝就会专心朝政,没有她皇帝也不会遇刺受伤。华老王爷冷冷的看着摇篮里的瑾瑜。瑾瑜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这厢回宫之后,孙公公和徐太医已经守在了甘泉宫寝殿门口,之前皇帝遇刺的消息传来,留在宫里的孙公公赶忙召集太医,准备东西。
太医诊过脉,又查看了伤口,开了药单,又细细地嘱咐孙公公注意事项之类的,便离开了,华老王爷和瑾瑜也拄着脖子听了很久,确定晏君复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
知道皇帝没事,华老王爷看了一眼瑾瑜,便告辞了。
瑾瑜也被放在了床上,本来今天陪他祭天,是他好说歹说才同意的,一下在外边呆那么久,瑾瑜本想回来大大的发一顿脾气,但看到晏君复受的伤,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他受伤也是被她拖累的。要不是抱着她,晏君复的武功至少可以自保啊。瑾瑜是这么想的。便幽幽的看着晏君复。
晏君复这时也走到床边,手里拿着水囊,低头浅笑的说:“饿了吧,先吃点东西,然后让宫女带你下去清洗一下再睡。”
瑾瑜乖乖的吃完了水囊里的牛乳,被宫女抱了下去,难得的没吭声。
瑾瑜被抱走之后,卫景回来了,说一切已经处理好。
第二日,陛下遇刺的消息传遍朝野,根据卫章的调查,每一具尸体上都有赤麒麟纹身,刺杀的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隐麒麟阁。
昨日的刺杀全都是晏君复的自导自演,是想看看华老王爷到底有没有贰心,所以才有人去华王府报信,为了避免误伤,所以不会武功的孙公公才没有随驾出宫参加大典。
但晏君复的伤是真的,虽然他是故意受那一剑,但也是确确实实的受伤了。
千隐麒麟阁的人并不知道阁主便是皇帝,他们只接到了三月初二祭坛的刺杀任务,包括皇帝銮驾的路线和防护分布,他们都收到了消息。
这几日,陛下以养伤为由,并没有早朝,华老王爷倒是开始上早朝了,他昨日带人护驾,病是装不下去了,便站出来直面战场。
华老王爷是真心觉得陛下不争气啊,满脑子都是那个妖僧带来的妖女,什么劳什子长公主。既然他不争气,那守护晏氏江山便还是自己来吧。
便在朝堂上开始了和敏川郡王晏辰的针锋相对之路。虽然晏辰是奉旨摄政,但是他可是先帝的同胞兄弟,身份地位都大了晏辰许多,连陛下论起辈分来都得叫他一声爷爷。
最重要的是,华老王爷年轻时征战沙场,为晏氏王朝打江山,至今手里还有五十万兵权,这是北晏军队的三分之一,这也是晏辰想用慢性毒药悄悄的解决华老王爷的原因。
天不遂人愿,华老王爷的复出,让在朝堂上本来取得小胜利的晏辰,又进入了与华老王爷两方对峙的状态。
小皇帝就在一旁看个热闹。既然已经确定华老王爷是自己的人了,不如让他们玩去,一来可以稍微牵制晏辰,不要让他太放肆,二来,把晏辰的目光转移走,也可以让自己稍微松口气。这是晏君复这小狐狸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