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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球在天上飘啊飘,飘荡到那不知去往何处的远方。
自由的谁也抓不住。
余辜鬼使神差的往前踏了一步,眼神怔怔的看气球越飘越远。明明刚才还在他手上被他掌握着,而下一秒就毫无征兆的离开了他。
“真好看。”
被叹发出的感慨传入余辜耳朵里,他睁大眼睛望的眼都要干涩了。直到最后一个气球也消失在他看不到的天际,他才缓缓低下头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心里忽然没由来的泛上了一阵轻松愉悦。
陈郁所见过的余辜的笑,大多都是讽刺讥凉的意味,懒洋洋的带着一种很浅淡的悲伤,又尖锐的能刺伤他人。很少像现在这样,是愉悦的笑容,欢快的眼角眉梢都舒展的像一个孩童般的天真愉快。
这很好。
他的心蓦然一暖,塌陷了一块地方。
他按捺住自己想上前跟他并肩搭话的冲动,只是用他的眼静静地凝视着这个人。
喜他的尖锐,也喜他的天真。
余辜的眼神带着他所不明的希冀望着天际,忽然问他道:“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当什么?”
他先喃喃自语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想当一只小鸟。”
他莫名其妙的重复道,“一只像气球一样随处飘荡的鸟。”
陈郁轻声道,“会很苦的,怎么办?”
“我不在乎。”他带着这份满不在乎的反问道,“你呢?”
“我啊,我想做你的一颗心。这样你难受的时候,我可以替你难受。”
这样你难受的时候,我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这叫同甘共苦。”想与子携手。
扎着两个翘辫子的小女孩,通红着脸蛋,笑容高兴很是兴奋的在余辜疑惑的眼神下,跑到他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角。
她仰着天真无邪的眼,把一块巧克力塞在余辜的手心里,“哥哥,给你吃。”
这忽如其来的示好叫余辜有些不知所措的诧异,他捏着那巧克力疑惑的看着刚到他膝盖的女孩,女孩抬着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道:“刚刚被放飞的气球真好看,可是哥哥一下子没了那么多气球,会不会很难过。我把巧克力给你吃,你开心一点。”
“……”
余辜唇角一弯,蹲下身温柔道:“哥哥不难过,跟你一样的开心。”
难以想象余辜也有这么柔软的时候。
小女孩高兴的一跳一跳的离开了,奔向她的母亲。
余辜看着她雀跃的背影,缓缓起身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块巧克力。
他掰开了一点,放进嘴里。
“陈郁,你吃不吃?”
余辜脸色淡淡,“蛮甜的。”
陈郁不假思索的说了声吃,不带任何过滤。
余辜掰了半给他,轻巧的就揭过了刚刚那茬。
口中腻人的甜味弥散开来,余辜咬了几下,黏腻的甜一时间更为浓郁了,甜腻的余辜都觉得自己的牙都在隐隐作痛。
仔细想来他好像都没有蛀牙过。
因为很少吃甜,余辜比较抵触这种腻人的甜味,越甜就让他觉得越苦,也就越索然无味。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看陈郁,后者见他看过来,对他露齿一笑。
余辜盯着他的齿盯了几秒,又默默的把头转回去,腮帮子鼓动着争取早点把这巧克力解决完毕。
陈郁不晓得余辜怎么看了他一眼又懒得再看他了,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余辜没管陈郁那丰富多姿的心理动态,觉得围巾越带越刺了,就摘下来递给陈郁,说了声谢谢。
余辜希望他说谢谢的时候,没有露出他的牙齿,为此他脸都地下来了。
陈郁的眼神在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停留了一会,觉得有点熟悉,但具体是怎么个熟悉也说不上来。伸手接过围巾,关怀的问上一句,“你冷么?”
“还可以。”余辜答,“尚在忍受范围内。”
冬天余辜就没有不冷的时候,戴什么东西都对他来说都不管用。
余渊臻费尽心思最后干脆每晚都抱着余辜把他捂暖和,被抱的那么严严实实,他是活生生给躁暖和的。
陈郁道,“我本来想约你在图书馆的。”
这话一说出来,就被余辜嗤了声。
他顶着这声嗤,继续道:“但你好像不太爱去,就来游乐场也好,现在人少清静,你应该会喜欢。”
余辜沉默的不嗤了。
陈郁抿了下唇,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很小的书递给余辜,“送给你的礼物。”
他低声道:“回去再看吧。”
余辜忽然没由来的笑了下,伸手接过。
回去就不能看了。
陈郁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余辜随意道,他看陈郁闷然的样子,一勾唇角,“你想我?”
“想你。”陈郁毫不犹豫道,眼神认真的看着余辜强调,“会很想你。”
余辜闷笑了下,为这他理解不了的固执跟认真,但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心里萦绕着丝丝怪异的情绪。像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给勾弄着盘踞,总之是他所不了解的奇怪情绪。
这样的情绪出现过一次,久到模糊的他都已经刻意逃避的不想回忆起来。
余辜道:“那……谢谢你。”
陈郁愣了。
余辜只能想到这么说,他的唇角是连他也不知道的陈郁喜欢的微笑。
他们逛着游乐场,天是明媚晴朗,风是冰冷刺骨。
人的确很少,稀稀落落的,连出摊的人也少了。
他们很少说话,气氛和谐,是在余辜看来。
他喜欢静谧的气氛也很喜欢孤独。
只有陈郁会纵容他的安静。
然后过了会儿,陈郁问道:“那个……”
他眼尾微挑,撩眼看去。
“……我能不能牵你的手?”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
“不能。”
“……好。”他失落的说,“那就不能吧。你高兴就好。”
余辜居然意外的有点想笑。
他把头撇到一边道,“家里养了含羞草。”
虽然已经枯了。但起码不是枯死的,是被他玩死的。
陈郁是一个容易害羞却不容易退缩的人。
同时还是一个一根筋不懂得转弯的人。
余辜觉得对方有意思极了,连同他递过来的那个本子,可以装在袋子里,为什么一定要放身上呢。
他想着接过时上面的体温,又忽然想到一定是很爱惜很爱惜,才会塞进口袋里珍贵的保护。
他有点弄不懂陈郁了,这个人干净透明的把一切都像你坦诚的公开,也很能轻易的琢磨透对方这样的用意。
稍微细想留意就能明白那些细节的缘由。
余辜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送给对方的,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陈郁忽然蹲下身,他惊了下刚想后退,就听见这个人说,“别动,你鞋带松了。”
他就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这个人,耐心温柔的蹲俯在他眼前,替他把鞋带扎好,顺手还勾出一个蝴蝶结。
余辜看着那蝴蝶结,不知道该怎么夸对方。
陈郁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嘛?”
余辜老实道:“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提前祝你过年好吧。”
“好啊。”陈郁温声道,“过年我能给你打电话嘛。”
余辜嗤笑,“想打就打,怎么什么都要先问一声。”
“因为这样才能确认有没有妨碍到对方的事情啊。”
还真没人教过余辜这个,他话一下子止住了,似乎跟体贴的陈郁比起来,他没教养极了。
他从来都没想到过会不会妨碍到谁,他想的都只是别过来妨碍他。
余辜敛下眼。
这完全不对等的观念啊。
天色渐沉,余辜忽然提起了离开,比之前还要早上一些。
陈郁只是问他需不需要他送一程,被余辜回绝了。
他只肯给对方看他的背影。
陈郁就心满意足的看着他的背影。
余辜摸着口袋里的那个小本子,一辆公交车经过他的眼前,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有硬币,就忽然很想坐上这辆车。
他如愿以偿的上了车,打量形形色-色的人。最后拿出那个小本子,混杂着他的温度跟陈郁的气息。
他犹豫了下,缓缓打开。
一片含羞草的叶子抖落在他眼前,陈郁的字迹出现在他眼前。
“家里养了含羞草。”
他翻开下一页。
空白的一页上写了两段话。
“你说你从没怎么收到过情书……那你现在收到了。”
“……话说,别扔垃圾桶里好不好。扔在你的心里好不好。”
后面写的应该是什么呢。
余辜慢慢的合上了本子。
他忽然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