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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可以很大方,对人也很好,但是一旦成了敌人,却不会手下留情。隋天佑就是如此。他败下来之后倒也乖乖服输,没有再乱来,安静地退出玄真房,搬到木折宫的山脚居住,从此关灵道在朝会的时候才能见到他的面。
转瞬间入了冬,山间覆上一层厚实的雪,几个月都不化。关灵道如今负责玄真房,不出差错也不添乱,丹房执事便很少管他了。他除了每隔十日开炉取丹,其余的时间倒也清闲得很。
这么清闲,自然要做些有用的事,比如说,修炼。
魂术有许多种,修炼也当由浅入深。吸取草木之魂气所用的魂术称作融魂术,顾名思义,关灵道的魂气当与草木之魂气相融,那些花花草草的喜欢他,才会把自己的魂气传给他。洛魂真诀里提过,融魂之术至化境时,魂修坐于山间,几里之内的草木皆俯首归顺,自行把魂气送来,其景象之壮观,让人神思不已。
融魂术是魂术中的精髓,如果掌握不了,便只能强硬地夺魂取魄。
夺魂术,是所有魂术里最简单最干脆的魂术。换言之,就是趁魂魄入睡时把它撕烂,而后取其魂气,是最低等的魂修所修炼的魂术。
关灵道自然不想蛮横硬来,对与错先不说,杀魂夺魄也不是长久之策,早晚被计青岩发现,到时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他现在却还掌控不了融魂术,或者说,如今只有他自己养的花草对他好感,上清宫的花草树木却对他没什么反应。而且,时机好得不能更好,刚想修炼融魂术,冬日就到来了。于是他最近很专心地在房间里种些冬天能过活的花草,每天浇灌培养感情,悄悄修炼融魂术。
只不过,近来还发生了一件事。
在玄真房里开炉取丹后,接下来便是计青岩例行巡视丹房,起炉炼丹。关灵道也不晓得计青岩是怎么了,每次开炉之时都要他留下来,门关上什么也不用管,就在旁边干坐。
他要是像以前那样没事,自然是没关系,可如今他要急着修炼魂术,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日腊月初十,外面寒风刺骨,大雪纷飞,辰时三刻了天还未亮。计青岩在玄真房的丹炉面前坐下来,关灵道蜷在角落不吭声,绞尽脑汁地寻思该找什么理由出去。
“你还需要些什么?”计青岩突然开了口。
关灵道最近帮他接连揪出来七个魂修,功不可没,他清楚计青岩想拉拢收买他,笑着坐在离他两尺远的地方说:“不需要什么。”
他灵根俱损,丹药对他没用,武器也没多大用处。要说真正想要的东西,的确是少得可怜。
关灵道转头看了一眼坐得端正如石的男人。想靠在他身上睡觉,不知道行不行?
只能想想而已,肯定不行,非得挨训不可。
他笑着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三宫主,你继续炼丹,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回去睡个回笼觉。”
在这里真是没有半点事做,等下计青岩开了炉,他更是只能闲得原地转圈数蘑菇。
计青岩的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平静地道:“这里比你房间暖和。”
关灵道转过身来,这意思是让他在这里睡?这是怎么了,计青岩平时不会如此,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同他说?
确实,这里有丹炉,火烧起来的确要温暖许多。
“这里没有床,硬。”关灵道想了想,外面的天气也的确是冷得很,不要脸地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来,“还是三公主肯让我靠着你睡?那倒是暖和舒服些。”
说着把脸塞在计青岩的衣服上,拼命磨蹭,只等着计青岩抽身而去,或者把他推开。
计青岩静坐着一动没动,突然间袖子飞起,关灵道不知怎的翻了个身,已经躺在他的腿上了。
关灵道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躺在他腿上发怔。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他的双眼:“看什么,不是要睡觉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计青岩怎么这样?
手悄悄地探进计青岩的外衫,环在他的腰上,计青岩的身体微僵,竟然没说什么。关灵道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黑暗中笑着说:“三宫主真是看重我呢。”
心里□□难受,计青岩竟然让他抱啊,他是不是应该见好就收?
手偷偷摸摸地探向他的腰带,还没拉到,计青岩的手突然间抓住他的,拉了下来:“不许碰。”
果不其然,好处只能到这里了。
关灵道规规矩矩地闭上眼睛,清心寡欲不敢再放肆,不多时只听计青岩道:“你与你师父感情深厚?”
“嗯,师父对我有养育之恩。”
小时候不小心掉进泥坑里,师父淋着雨把他拉出来,白发湿透,干净的道服沾满泥巴,自从那时开始,他便认这老人做师父了。
“如果你另投师门呢?”
关灵道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个,随口道:“师父没有说过,不过他老人家很看得开,想必也不会介意。”师父没什么门户之见,不但不会介意,说不定还很高兴。
计青岩安静了片刻:“你睡吧。”
“……”
这就说完了,话说了一半不上不下的。
刚要闭上眼睡觉,不经意地看到计青岩用两根手指用胸口暗袋里夹出什么,迅速地放在口中,关灵道不依不饶起来:“我也要吃,给我。”
“只剩一颗了。”声音很是冷静。
“我不信。”
关灵道半坐起来乱翻他的衣服,计青岩不声不响地倚着墙,两人的呼吸交错,计青岩的袖子一掀,轻轻压住他的手腕:“不许动。”
关灵道心头微颤。
计青岩清新微凉,就像寒冬里干净的薄雪。
正胡思乱想,左眼下有什么东西火辣辣的,像是被灼烧一样。关灵道忍不住用手去摸,计青岩的目光也在他的面颊上定住,手指拨开他的,轻轻抚上来。
“怎么了?”关灵道问。
说话间,左眼下那阵灼热已经毫无预兆地消失,与来时一样。计青岩半天没出声:“刚才似乎看到两片泛着红光的印记,突然一晃不见了——你见过么,是什么?”
关灵道发怔似的摇摇头,无话可说。他倒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秘密,从小到大都没出现过这印记,这会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心中猛然一凛,这难不成是跟自己近来魂修有关?
计青岩寻思片刻:“暂且不想了,改日再查。”
关灵道点点头站起来,这时也没心情待下去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三宫主继续炼丹,不打搅你。”
计青岩半垂双眸看着他:“你有急事么?”
“没有。”听到这话,关灵道不禁心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这人怎么就是不爱笑呢,嘴角的线条冷硬,眼角没有半条笑纹,像是天下戾气融化而成,肃杀冷冽,跟自己全然相反。师父说,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一定是心满意足,欢欢喜喜,全身没有半丝戾气和怨气,因此这辈子才这么欠打。
关灵道不知不觉地蹲下来,往上拉着计青岩的嘴角:“三宫主,你笑一下,你笑起来好看。”
计青岩额头上的青筋又微微暴了起来。
“玄真房许久没清扫了,去收拾一遍。”把惹人心乱的手随意拨开。
“玄真房每月只需清扫一次,我半个月前刚扫过。”
“我改了规矩,十天清扫一次。”声音冷静下来,很是恬淡和理所当然。
“什么时候改的?”那声音有些不服,“丹房执事没告诉我。”
“半刻前。”
“……”
及至正午,两人终于炼完了丹,一前一后从玄真房里走了出来。
宋顾追正正在门口守着,略有些胆战心惊,不知该说什么好。三宫主平时起炉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今天怎么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玄真房里除了炉火便是黑沉一片,他们两个在里面……不对!定然是自己想多了,三宫主怎么可能会对那小子动心,在里面教训他还差不多。
“三宫主,青衣有信传来,老宫主请你过去。”宋顾追不露半点情绪。
“嗯,知道了。”青衣有信,老宫主单独只见他,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关灵道见他心思沉重,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学着平常弟子谦恭的模样说:“那我先走了,三宫主、宋执事。”
宋顾追挥挥手:“去吧。”
他的身影消失不久,宋顾追见计青岩垂眸不语,试探着说:“最近这小子没惹什么麻烦,说话办事也老练了些,但不知为何喜欢上了摆弄花草,在房间里种了许多。”
“种花?”有些意外。
这表情是怎么回事,怎么说起那小子的事,计青岩就好似很有兴趣?不对不对,还是他想多了。
“是,有时候还为花草抚琴吹箫。”说起这个就觉得好气又好笑,这小子实在是闲得不能更闲了,有那许多兴致做这种风雅事。
“嗯。”
“听说跟石敲声、石蕴生兄弟很亲近。”
“石蕴生?”
“石敲声的哥哥,左腿断了一直没好的那个,三宫主让我送过丹药的。关灵道近来常跟他们在一起,据说那石蕴生会养花种草,会驯兽,三个人玩得不错。”
“嗯。”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不眠山,计青岩让宋顾追在门外等着,独自走入大厅里。厅中静谧,只有轻缓流水之声,散尘正坐在桌前倒茶。
计青岩在桌前坐下来,老道人头也不抬地说:“我今早在竹叶上扫下的雪,配了去年采的青针,你试试看。”
计青岩不声不响地喝了,没有言语。
散尘抬起头来看着他,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道:“昨夜自北朝传来消息,岑家次子墨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