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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穿越后一个月一个月的折腾来,天气已经转凉。
鹤唳穿上了厚衣料,带着卷的中长发披散在果露的肩上,往外探看的样子温柔缱绻、痴情婉约。
服侍她的侍女都看不下去,将灰色的毛皮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轻声道:“将军时常忧心国事,十天半月不来后院,你瞧他还惦念你,给你赐下这大氅,可见心里是有你的,女郎你可千万别太过难受。”
“将军一直不曾出门?”鹤唳微微回头,眼神里有些彷徨。
侍女摇头:“将军未曾出过门呢,也不曾听说谁来拜访,也不知在做什么。”
很好,一问三不知。
鹤唳微微垂下眼,嘟囔:“可是我前些日子哭得太丑,被将军嫌弃了?”
“怎么会。”侍女笑了,“将军不知多心疼,回了宫不就吩咐给你准备消肿的药吗?”
“可都快半个月了,他为何也不来看看我?”
“这……”
“哎,罢了,入了这门,还能有别的想头吗。”鹤唳万分惆怅地站起来回屋,直接就躺下睡了,侍女等了一会儿,叹着气默默离开,守在外面做活,到了夜间,便在隔间铺了铺盖也睡了。
许久,月上中天,好睡一场的鹤唳伸着懒腰坐起来,神色如常的开门走出去,哼着小曲儿左右看看,往韩信的书房晃去。
侍女一问三不知,她却是真的知道。
叛乱刚起的时候,其实刘邦不仅喊了韩信,还喊了梁王彭越(不知道是谁),问题不在于彭越是谁,问题在于两个大将都托病了,刘邦本身也无所谓,他干脆自己上了,还玩得挺开心,可有点不好,没了两位大将的兵力,他自己手里的兵还不如人家叛乱的多。
所以半个月过去了,前方刘邦战事颇为胶着。
而后方,韩信一直保持着深居简出的状态,至少白天是真的没有动静,可是夜间,却不好说了。那位线人隔三差五传递的消息显示,韩信屋中的灯火,经常彻夜通明。
可以那人的本事,能知道这一点就顶天了,至于韩信到底是为什么搞通宵却不搞事,他们却都不明白,消息里的语气就略有些焦急。
他们希望韩信搞事,殷切希望着。
如果韩信不搞事,强行说他搞事的话,虽然结果一样,但是皇帝面子会不好看的。#老婆明摆着帮自己残害忠良怎么搞#这种话题上热门,到时候老公也会难做。
“你为什么不搞事呢亲爱的~”鹤唳轻哼着,语调轻快,一步步靠近韩信的寝宫,同时也是他的书房。
作为兵圣之一,韩信的府内守卫虽然不是皇宫一般的严密,但是也足够了,甚至和军营一样,还有不定期换防。好在兵圣大人自己不喜欢寝宫附近站满人,一旦混过外院,里面基本就没什么守卫了,很方便偷听。
她这半个月几乎日日都在这附近鬼混,连狗洞都找到好几个,还偷摸着架设了一个偷听孔,已经连着听了三天,实在是勤奋努力的像个劳模了。
幸而这里的建筑还只是土木建筑,她的武器抠墙分分钟的事情,远好过去抠窗上的布,到时候堵不上还容易坑到自己,她抠的孔在韩信书桌后方不远处,很细窄,只够她的银链子通过,而一旦银链子通过,那特殊的材料就能作为传声的线一样,让她清晰的听到里面的声音。
她在周围和拐角处细细的洒了一片皂荚壳子,一踩一个响,警戒也算布置完了。
可以听壁脚了。
入耳,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军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鹤唳瞪大眼摆出个夸张的尖叫脸,随后无声仰天长啸。
三天了!挖洞后偷听三天了!她终于听到干货了!
长空!他居然在夜会韩信!而且听语气,两人已经很熟稔了!
哈哈哈哈哈哈长空我在这呀你惊不惊讶害不害怕哈哈哈!鹤唳脑内自己已经掀开窗户跳起来露头给长空看,然后长空一定一脸扭曲的扑过来嗷嗷嗷和她滚起来打,场面必须劲爆!
脑内戏疯狂转动着,真正的男主却还在尽职的继续,韩信冷哼一声:“要保你们主仆不死,要牵制其他诸侯王,要帮你们训练私兵,要帮你们截杀刺客,现在还要帮你们叛乱,你们当我韩信是谁?戚姬座下的狗么?”
“大王英明,怎么会不知现在城内暗潮汹涌,皇上早已视你为眼中钉,迟早要除你而后快,你若不先下手为强,在此时趁虚而入,迟早有一日会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哇,长空你带着成语词典来的吗!鹤唳在外面夸张的点头竖大拇指,季思奇可说了现在基本还没什么成语让她少用呢,还好她自己也不大爱用。
韩信笑了一声,问:“你可知刘季曾许诺我五不死?”
长空没有说话,明显是不知道。
“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君不死,没有捆我之绳,没有杀我之刀。”韩信说得很随意,却很笃定,“只要我顶天立地于汉,就绝不加兵刃于身。狡兔死,走狗烹?哼,他们怎么杀我?”
听起来确实像开无敌啊,鹤唳琢磨起来,这样的话,好像只能毒死了,用喷雾……唔得带点乙醚的。
长空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顿问:“敢问,您是怎么,被贬为淮阴侯的?”
此问一出,室内长久沉默。
韩信被贬为淮阴侯,是因为被人告发谋反。
但到底他有没有谋反,反正鹤唳和长空是不知道的。不过显然在场的“三”个人都因此意识到,历史,可能正在重演。
韩信能被告发第一次,就能被告发第二次,第一次刘邦信了,第二次还是会信,而那个时候是继续贬谪还是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鹤唳明白长空的意思了,就像她目前所知道的那样,吕雉那儿卯这劲儿想给韩信再盖一个谋反的帽子就地弄死,所以不管韩信反不反,他都会倒霉。
既然如此,干脆劳资就真反了,也卯起劲儿直接夺了这江山,让你们瞎叨逼叨,成天算计来算计去,我就强,我就强给你看!
“戚姬若不是为自保,本也无意抢夺这江山,她幼子仍在稚龄,从来就不是那吕雉和刘盈的对手,只是那吕雉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一旦得势,则必会将新仇旧怨百倍报复于她们,故而若你揭竿而起,你愿意扶持幼主也好,愿意天下从此姓韩也好,皆在你一念之间。”
“哼,所谓新仇旧怨,不都是你们自己造的?”韩信一语中的。
墙内外,两个刺客都一愣。
对啊,要不是长空撺掇戚姬这么瞎折腾,也不至于把吕后弄得这么咬牙切齿;如果长空不在,让戚姬自己折腾,天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戚姬那点本事,吕后随便玩玩就去了,还轮得到有那么大仇?
所以到底是长空害的戚姬那么招仇恨,还是戚姬本身就能招到这么大仇恨,这还真是个问题诶。
不过两人都不是会纠结这种问题的人,这个念头几乎一闪而过就不再继续,反而同时有了另外一个发现。
敢情宫里那点事儿,韩信心里门儿清啊。
真不得了。
鹤唳双手食指互点作鼓掌状,一边听又长空道:“若不是如此,戚姬母子恐怕现下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大王可知,月前戚姬传信请您截杀的那个刺客,就是吕雉手下最为得力之人,曾经数次奉命刺杀戚姬母子,若不是在下与她知己知彼奋力周旋,恐怕也不会在今日为她们母子坐在你面前的机会了。”
哦哦哦!鹤唳鼓掌的频率更快了,牛逼啊长空,不愧一套教材长大的,瞎话也是一套一套的来啊。
韩信听完,语气颇为不耐:“再厉害,还不是死了。”
鹤唳鼓掌的动作一顿。
她是理解韩信隐瞒她存在的做法啦,可是乍一听到还是觉得怪怪的……
大王,留着我,真的可能是你最大的错误诶。
“说起这个,大王可有从那刺客身上搜罗到何物,坠子,匕首之类?”
“不曾。”韩信更不耐了,“杀人搜尸,贼子之为。”
长空语气颇为遗憾:“若大王还记得埋尸之处,可派人前去搜查一番,一来那刺客诡计多端,不一定真死;二来她身上藏有诸多宝贝,都是极为精巧且凶悍的武器,千年不锈,削……铜如泥,大王若是能寻到,不失为一件传家宝物啊。”
卧槽!长空!去你妈的!
鹤唳终于笑不出来了。
她坐在外面,有种剧本忽然被导演抢去摔了的感觉,真是一着不慎、全剧被封,长空和她真是前世有仇,“死”了都不放过她!
一个身藏利器近月却表现得满腔爱意的女人,傻瓜才相信是真爱啊!她都不敢想象韩信此时的表情
不行了,大事不妙,风紧,扯呼!
这边,长空坑完人尤不自知,道:“在下不可久留,暂且告辞,之前所言,望大王三思。”
韩信淡淡的嗯了一声,随意道:“按你这么说,莫不是想等在外面,待我派人前去挖尸,再确认一下你那同门死没死?既信不过我,又为何来找我。”
鹤唳一顿,有些疑惑……韩信是在提醒他,还是提醒她?
长空没出声。
韩信哼了一声:“退下吧,若遇上巡逻队,不要露形,里面有鬼。”
“可知何人所派?”长空忙问。
“不知,必不怀好意。”韩信又道,“我乏了,你退下吧。”
长空走了。
突然的安静让鹤唳有些危机感,她半跪在门外,慢慢的抽出银链子。
“出来!”韩信突然一声暴喝。
鹤唳一震,她确实慌了一下,但是瞬间却咬牙分析起来,韩信这一声喊确实果断,但是,他的声音没有指向!他不知道她在哪!
“出来吧,鹤唳,我知道你在。”韩信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带着点温柔和无奈。
鹤唳咬牙,她脑子里算起出府的路线。有点困难,但不是不可能。
“来人,封府。”韩信忽然下令,“一只虫子都不要放出去!”
……这是料定她在听了?
不过他连巡逻队有鬼都知道,猜到这点貌似也不奇怪……
鹤唳突然平静了,她还是没乖乖走出去,反而缓缓退后几步,坚定的往自己在后院的房子跑去。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韩信明显还想留着她,不管是要做什么,只要能活,就没有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