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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渊话音一落,江予忽然感觉眼前一暗,是月渊的手掌覆上他的双眼,再一睁眼,眼前已经不是宽敞明亮的山神庙。“诶?”
月渊收回手,起身抖了抖衣袍,四处看了看,“这里应该是白衣子生前的最后一天。”
江予随着他站起身,眼前应该是一处小小的房间,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混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是那座医院。”
月渊点点头,将手递过去,“跟着我。”
江予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忽然一笑,紧紧握住,跟着月渊推门走出去。
果然是那座医院,江予四处看了几眼,看到墙上贴好的挂历,写着1941年。“1941……六十多年前了啊。”
月渊对时间没什么概念,有些疑惑的看向江予。“那怎么了?”
江予叹口气,“回去就算能找到白衣子的母亲,她也已经早就不在了啊。”
月渊稍微楞了一下,才放了手中的狐火出去,“狐火会找到白衣子,我们先等等。”
江予点点头,走到另一边垫脚看了看,“这好像是座日本人的医院,字都是日文,看来白衣子生前应该不是什么穷苦的小孩子。”
月渊没有注意江予说什么,反正他也听不懂,随便找了地方坐下了。
两个人等了一阵,月渊终于又站起身,朝四处观望的江予招招手,“找到了。”
江予连忙点头,朝月渊走过去,或许是脚下的步子太过于匆忙,江予忽然皱了皱眉,抬起手,不知道从哪里刮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虽然没有疼痛感,但是一颗接着一颗冒出的血珠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
“怎么了?”见他脚步停下,月渊有些奇怪的走过来,看见江予手上的血痕忽然一愣,连忙拉过江予的手,“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刮得吧?”江予也有些疑惑。
月渊皱起眉,有些责怪的看了江予一眼“这么刮一下就会流血。”
江予默默的翻个白眼,“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人啊,我受伤了肯定会流血,要是运气不好,感染发炎了,还会死呢。”
月渊瞪大眼,看着江予手上的那条划痕,语气有些不稳。“这样就会死?”
江予点点头,望天勾了勾嘴角,虽然是有些夸大,但总的意思还是对的。
然而月渊就没有这么轻松,他尾巴有些着急的扫了扫,紧盯着江予手上的血痕,“那你不会死掉吧?”
听出月渊语气中的焦急,江予刚想摇头笑他,但是下一秒却又装出一副沉重的模样来看着月渊,“不知道诶。”
“啊?”月渊这下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先不说江予一死他不知道要当这个山神当到什么时候,就是这么两个月来的陪伴,他也是不想这个人类就这么死去的。“那要怎么办?”
江予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或许是江予此时的表情太过于沉重,月渊听得心里一咯噔,捧着江予的手臂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江予一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反手拉住月渊,“快走吧。”
月渊看了他几眼,便低头只顾着那处血痕了。江予叹口气,跟着狐火往前走去。
狐火停下的地方是一处病房,不同于外面的人来人往,这一处显得安静许多,江予四处看了看,却看见角落里坐了另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近一看,是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江予和月渊对视一眼,“是红衣子?”
应该是生前的红衣子,他们所见到的红衣子不像白衣子还保持完好的人类的面容,红衣子的脸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狰狞的可怕,所以面前这孩子面容还白嫩可爱,一时之间,江予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红衣子。
月渊点点头,“是他。”
江予正准备说话,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江予转头一看,是个衣着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手上提着两个布袋急匆匆的向这边走来,一直坐在角落的红衣子见到女人也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来。“妈妈。”
女人一见到红衣子,脚步声才停下,伸手摸了摸红衣子的头,在他额头亲了亲,“饿了吧,妈妈给你带吃的了。你弟弟呢?”
红衣子乖乖的点点头,又指了指紧闭的病房门,“还在里面,爸爸也在里面。”
女人点点头,摸了摸红衣子的脸颊便转头去敲了敲病房门,“渡边?”
江予眨眨眼,红白衣子的父亲是日本人?往月渊旁边凑了凑,江予小声的开口,“那时候还敢和日本人结婚,很少喔。”
月渊应付的点点头,江予皱皱眉,看向一直低着头的月渊。“你怎么了?”
月渊还是盯着他的手臂没有抬头,“我在看它啊,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江予一楞,有些无奈的开口,“就算它感染了,你能怎么办。”
月渊这下终于抬起头,他看着江予,无比认真的开口,“如果它感染了,我就把你这只手砍下来。”
江予一怔,连忙抽回手,瞪了月渊一眼。“它不会感染的,你别看了!”
月渊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刚刚你还说……”
他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忽然打开了,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来,江予连忙示意他噤声,探头往里面看着,只是里面一片昏暗,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你来了啊。”那个叫做渡边的男人小心的将门关上,似乎没有打算让女人进去。
女人点点头,虽然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有些犹豫,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小白他怎么样?”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今天好多了,过几天感冒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咯。”女人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红衣子听见已经是欢呼着跳了起来。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都笑着摸了摸红衣子的头,看起来好不温馨的一副画面。江予看了一阵,虽然心中也觉得有些温暖,但是更多的却是奇怪,“白衣子今天会死?”
月渊点点头。
难道是病死的吗?江予奇怪的看了那男人一眼,可是这个人看起来应该是个医生啊,不至于连自己的孩子的感冒都治不好啊。
江予这边心中还在奇怪,忽然感觉一阵阵冷气从自己手臂上吹来吹去,有些奇怪的低头,便看见月渊蹲着身子,小心的对着自己手臂上那道血痕吹着气,江予一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你,你干啥?”
月渊抬起头,指了指他的手臂,“红了。”
江予叹口气,哭笑不得的将月渊从地上拉起来,“没事了,红过了就好了。”
“你万一死在这里,我还要再等一个人来山神庙才能脱离苦海,你不能死。”月渊摇摇头,十分小心的托起江予的手臂。
虽然是这个理由,江予心中还是免不了一番暖意,“你那么不想做山神么?”
月渊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那当然。”
江予轻笑一声,“为什么啊?”
“山神……不就是来保护你们这群人类的么,我才不要。”月渊沉吟一阵,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却被江予看的分明。
“你很讨厌人吗?”江予有些奇怪,方才月渊眼中闪过的分明是恨意,月渊他是,恨人吗?
月渊一怔,嘴半张着想要开口,却又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犹豫了好大一阵,才开口,“人类,弱小的和虫子一样,有什么值得喜欢吗?”
江予偏了偏头,以月渊的性格,不像是会吞吞吐吐的人,就算是照顾自己这个所谓的人类的情绪,也不会如此犹豫,看来月渊的过去,和人也是脱不开关系的,想到这里,江予笑了笑,“人类哪里弱小了?”
听到江予的反问,月渊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又指了指偶尔会出现的几个护士的身影,“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头,这座医院所有人都活不下来,还不弱吗?”
江予摇摇头,将月渊伸起来的手拉下,“人类很强大的,只不过人的强大,你还没有体会过。”
月渊皱起眉,想了一会儿,抽回被江予拉着的手,“就算你这么说,在我眼里,还是一群弱小的,让我讨厌的东西。”
江予也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
月渊半天没等到回应,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瞟江予,“当然,你现在又不是人,你可以不算。”
听到这种蹩脚的解释,江予忍不住一笑,拍拍月渊的手背,“我没有生气,你说的是实话,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
月渊看了他一眼,小声的开口道,“谁管你生不生气。”
听见他小声的嘟囔,江予默默的叹口气,只当没听见。打了个呵欠,江予有些无聊的四周看了看,“难道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我们还可以回去。”月渊一笑,大有只要江予点头,他就马上带着江予的回去的意思。
江予翻了个白眼,乖乖的换了个地方坐好。再看那女人似乎已经与男人说完了话,打算要走的样子。红衣子跟在她身后,不住的往后看着。
“妈妈,我想在这里陪弟弟。”红衣子跟了一段路,小声的开口。
女人转过头,摸了摸红衣子头,“好吧,那你不要吵。”然后又转过头,轻轻地在病房门口敲了敲,“小白,妈妈过几天就来接你哦。”
红衣子连忙点头,抱着自己手中的新玩具乖乖的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江予偏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红衣子,又联想到自己遇到的那个红衣子,小小的叹口气。
漫长的等待并没有结束,直到天已经入夜,江予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你会不会弄错了?”
月渊皱起眉,颇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我能犯这种错?”
江予挠挠头,说的也对,月渊看起来还是有点那么靠谱的。这时,一边坐了很久的红衣子似乎也有些不耐了,他踮起脚在病房外努力的看了几眼,想要敲门却又不敢,在门外徘徊几次之后将手放在了门把上。
江予和月渊对视一眼,“对啊,我们可以进去看看白衣子啊!”
不等红衣子犹豫着悄悄打开门,月渊随意起了一个咒,便带着江予穿过了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