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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

    徐氏与徐老夫人有自是有几分母女默契的,此时笑着道:“静芙,是我那里还差点东西,你不是管家嘛,能不能先帮我布置好东西再去?”

    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石静芙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原都计划的好好的,红玉也是,筷子也是。徐老爷子和徐老夫人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两人平心和气坐在一起的日子,就只有除夕一天,旁的时候是肯定不能呆一块的,呆一块就吵。她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姑奶奶回了趟家,就让徐老夫人变了那么多,若是原来,她只会以为是徐老爷子滋事,兴许会在后辈面前给他留点面子,但是绝对会刺他一刺。

    更何况,谁会想到筷子上有问题呢,事后她只要处理掉,人不知鬼不觉的,可如今却……

    “不知道姑姑缺了什么东西?”

    徐氏说了几个物件的名字,然后又蹙着眉道:“还有些我忘了,看来要回去再看看了。”

    石静芙道:“姑姑能等我晚上回来再拿吗?”

    “晚上,那你还让你姑姑睡觉吗?”徐老夫人开口了。

    石静芙没有说话,看向屏风那边,烛光让人影倒映在檀木雕福禄寿立屏上,纷纷杂杂的影子挤在一块儿,更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石静芙很容易就从这些影子上看出来哪些是自己丈夫的,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就算是自己的妻子正被为难着,他也无动于衷。

    她眼底涌上一丝酸涩,表情却几乎没有丝毫变化。随后她看向徐氏,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就烦请姑姑等我些时间了。”

    徐氏忙道:“说起来是我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茶。”

    石静芙没再说话,告辞了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剩下几个识趣的小辈们像是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吵吵杂杂地说着要去哪儿玩,中间的屏风自是被撤了。几个年轻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里,其中也包括眉飞色舞正与旁边一人说话的岑岱,到底是跟少爷们在一块,人也精神了不少。

    徐氏走过来牵起岑虞的手,不禁一皱眉道:“怎么手这么凉?”接着吩咐月盈回去拿件披风。

    徐老夫人见了,便道:“别回去拿了,一来一回的,多折腾,我这儿正好有一件正合虞儿身的。”说着对殷妈妈吩咐了两句,殷妈妈点点头,转身往里走去。

    既然徐老夫人这么说了,自然不用月盈再去了,徐氏领着岑虞上前,不用徐氏吩咐,岑虞就行礼道:“多谢外祖母。”

    徐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岑虞走到她身前,徐老夫人打量了她两眼,板起脸道:“怎么晚上就穿这么少?小小年纪的,别为了好看就不顾身子。”

    一旁的徐绮容上前凑趣道:“我也早想说虞妹妹呢,瞧这脸蛋不用收拾就漂漂亮亮的,怎么还要收拾的那般仔细,衬得咱们姐妹们一个个都不经心了。”

    岑虞作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本没想仔细收拾的,谁知道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却还是没比过姐妹们。”

    徐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徐绮容的额头,恰在这个时候,殷妈妈带着一个包袱过来了,徐老夫人就对岑虞道:“去试试吧,看看合不合身。”

    殷妈妈上前,将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纯白无暇的颜色来。徐绮容的笑容有一刻的停顿,在场的姑娘都往殷妈妈手上看去。

    殷妈妈不慌不忙,将包袱交给一旁的婆子,才双手拎着披风领子往下一抖。恍如一条银河,在她手中被抖开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岑虞也看的心神恍惚,这条披风不大,看上去正是她这个年纪合穿的,通身是银白色的布料,岑虞从未见过这样的布料,像是能发光一样,在烛光下,月光下,更是璀璨。

    这条披风上唯一的装饰是珍珠,一样大小的晶莹透润的珍珠,倒也不大,比黄豆还要小些,在这条披风最底下用线串了绣出几枝梅花来,结扣也是珍珠,九颗珍珠用线绕成一个小巧的圆球,另一边同样用珍珠绣了锁扣。

    殷妈妈将披风给岑虞披上,有些大,底下直搭在岑虞的鞋面上。

    徐老夫人却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穿它吧。”

    徐氏却皱了皱眉:“娘,会不会太招摇了些?不如换穿反面吧。”

    徐老夫人想了想,便点头同意。披风反面是嫣红色的绒布,倒十分衬岑虞的肤色,徐老夫人更满意了。

    马车备下,便也就闲话不多,众人往外走去,徐绮容挽着岑虞的手臂,跟她一块上了一辆红枣木篷布马车,有了刚才在徐老夫人面前的一出,两人说起话来越发的亲近。

    正说着话,车帘被人突然掀开,一张稍显稚嫩的小脸出现在两人面前。见了两人,她先是惊讶,接着突然黑了脸,又将帘子放下,不知是对谁说道:“我不要坐这辆马车!”

    外面传来徐绮蕊的声音,温温柔柔,像是终日流淌夏凉冬暖的泉水:“不许胡闹,我还要去前面陪两位嫂嫂,你就与你六姐姐她们一起坐。”

    徐绮秀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急着道:“那我也去陪两位嫂嫂!”

    徐绮蕊没有说话,而是将车帘掀开一条缝隙,对徐绮容说道:“六妹妹,你别与秀儿一般见识。”

    徐绮蕊和徐绮秀两人是亲生姐妹,对徐绮容说话自然客气些。

    徐绮容点点头道:“都是自家姐妹,我不会怪她的。”

    徐绮秀没想到自己被亲姐与人这么说,顿时红了眼眶:“你是我姐还是她姐?!你到底当不当我是妹妹?”

    徐绮蕊的眉头微微一簇,配上她那双似含秋水的眸子,看上去分外令人心疼。不过她的目光却是严厉的,她虽然没说话,但徐绮秀还是住了嘴,揪着衣角不吭声。

    见她老实了,徐绮蕊给自己身后的大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大丫鬟立刻有眼色地上前来将车帘掀的更大了一些,正好能容徐绮秀通过。

    “进去。”

    徐绮秀又红了眼眶,这回却不再反驳徐绮蕊的意思了,两三步上了车,坐在岑虞和徐绮容对面。

    徐绮蕊这才朝两人点点头,带着丫鬟走了。

    而徐绮秀一上马车,就将脸埋在手臂里,不愿意抬起脸来看两人。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婆子来到车窗边低声道:“姑娘们坐稳了,马车要开了。”

    她话音落下不久,马车便晃晃悠悠地出发了,行到一半,徐绮容看着对面的徐绮秀皱起眉头来。

    “你哭什么?”徐绮容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本该高高兴兴的时候,却有一个姐妹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等会被人瞧见了,还不知道该传出什么话来。

    原想着徐绮秀平日也懂事,谁知道今日却做出这样无礼的事情来,“还哭?”她微微提高了声音,却不敢太大声,外面可是有婆子陪着的,稍大些的声音都会被这些耳尖的婆子们听见。

    徐绮容看向岑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秀姐姐心情有些不好,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比起岑虞,两人又亲近些,所以徐绮容才对岑虞这么说。

    听见她的话,徐绮秀终于抬起脸来,哑着嗓子道:“倒都成我的错了?!”

    徐绮容简直恨不得堵住她的嘴:“你已经十三了!”

    徐绮秀看向岑虞,见这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妹妹看上去比自己还稳重的多,她脸上现出了一丝羞愧,她拿出帕子抹了一把脸,只是脸上被眼泪糊了的脂粉和红肿的眼睛却让人能轻易看出来她刚才曾经哭过。

    徐绮容摇了摇头,扬声道:“烦请外面的妈妈请去我四姐姐那里借一下她带出来的妆盒子。”

    很快有个妈妈应声,接着马车轻晃了一下,想来是那妈妈下了马车,往前面去借妆盒子了。岑虞看着徐绮秀的眼睛,轻声道:“秀姐姐若不介意,不若让我给你按一按。”

    “什么?”徐绮秀有些没听明白。

    岑虞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下徐绮秀明白了,她摸了摸眼睛,脸上现出一丝惶恐来,若是被姐姐看见了,说不得还要挨一顿骂,还有两个嫂嫂,和几个兄弟在呢。

    她慌了神,又想到岑虞刚才说的话,忙抓住她的手道:“好妹妹,你能帮我嘛?”

    岑虞反握住她的手,朝她一笑,让徐绮秀的心安定下来。接着,岑虞来到徐绮秀身边,显示朝她太阳穴揉了揉,随后反复将徐绮秀的眼皮往两边太阳穴拉去,接着揉按睛明穴和四白穴,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还没做完,那个去借妆盒子的妈妈已经回来了,隔着帘子喊了一声,徐绮容将车帘掀开一个缝隙,从那妈妈手里接过了妆盒子。

    而岑虞则是继续在徐绮秀脸上动作,过了一段时间,徐绮容低声道:“好了吗?已经快到地方了。”

    岑虞停了手,将地方让给徐绮容。

    徐绮容打开妆盒子,开始给徐绮秀修补妆容。她的手极巧,三两下,就让徐绮秀脸上看不出来曾经糊了妆。因为担心眼睛被人看出来,又多花了些时间在她的眼睛上。

    刚刚画好,马车就停了下来。

    徐绮容啪的一下合上妆盒子,端详着徐绮秀的脸,随后转脸对岑虞道:“虞妹妹好巧的一双手,七妹妹脸上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岑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徐绮秀却有些不自在地挪到了一边,不自在归不自在,该有的礼数她却没少:“多谢六姐姐和虞妹妹。”

    “不用谢我,多谢谢虞妹妹吧。”徐绮容把玩着妆盒子道,说完也不等徐绮秀说话,就道:“柳腰。”

    “奴婢在。”

    一个鹅蛋脸的丫鬟掀开帘子,将早已经备好的面纱给徐绮容戴上,又扶着她下了马车。下了马车的徐绮容正想向岑虞招手,却不妨岑虞已经被徐绮秀挽住手。

    徐绮秀故意不去看徐绮容,对岑虞道:“咱们下去吧。”

    徐绮容有些哭笑不得,往前去让开了路。岑虞两人是不用戴面纱的,只有像是徐绮容这样订了亲,却又未嫁的女子才戴面纱。

    岑虞往外看去,入目是大片似乎要将人淹没的红色,再往远处看去,恍然间如同看见了一条火龙。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却还是挡不住那刺目的红色。

    “傻妹妹。”徐绮秀伸手挡在岑虞面前,嗔了她一句,“你怎么就直直地盯着灯笼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是将岑虞拉到了另外一边。

    岑虞听见有小贩叫卖的声音,忍不住睁开眼。徐绮秀适时地放下手,领着她往旁边看:“你喜欢什么,只管拿就是,哥哥们会给钱的。”她拿起一个编的精致的彩绳,彩绳上还拴着一个铃铛,铃铛声音清脆,被拿起来就玲玲当当地响。

    徐绮秀摇了摇,就看向岑虞:“虞妹妹要吗?”

    这是肯定不适合她戴的了,能戴的也就只有岑虞,她又一眼看中了这个铃铛,看着岑虞表情就像是在说答应吧答应吧。

    徐绮容也走了过来,拿起来一个蝴蝶翼,随后看向岑虞,眼里带上了两分跃跃欲试。

    岑虞看着她的笑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又看向她手里的蝴蝶翼,不禁转头对徐绮秀道:“好,我戴。”

    总比戴蝴蝶翼好,那蝴蝶翼也不知道是谁做出来的,跟在天上飞的纸鸢差不多,只是坠了两条绳子,能被绑在小孩的身子上。最近这个十分盛行,就是大户人家,有小姑娘的,也都会买两个让姑娘带着玩。

    相比较之下,岑虞选择铃铛。

    徐绮秀连忙给岑虞戴上了,又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姐姐还是把那个留给自己女儿吧。”

    说着,拉上岑虞,往一边卖镯子的摊子上看去。

    徐鸿志上去付了钱,又问徐绮容:“妹妹要这个?”

    徐绮容笑着道:“嗯,说不定二嫂嫂能用上。”虽然两个嫂嫂都怀孕了,可大哥徐鸿志盼了这么些年的,这头一胎可绝对不能是女儿。

    徐鸿志笑了笑:“二弟说不定也用不上。”

    徐绮容没再接话,往前追上了岑虞两人。虽说二哥徐鸿朗也是大房的人,但一个嫡一个庶,更不用说当初……她对徐鸿朗,还没有对徐鸿志亲近。

    逛了一半,街上突然开始变得拥挤了起来,徐家的几个兄弟不得不往女眷身边更靠近些,将女眷们护住,可就是这样拥挤的地方,却徐徐驶过来一辆马车。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众人皆议论纷纷,虽说没人敢上前指责,但也都十分唾弃。

    不过看看人间那么气派的马车和侍卫,想来又不知道是那个高官贵勋,普通人惹不起,也只能躲着了。

    庶房四房的徐宏达今年十七岁,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少爷,加上还未娶妻,也不算是个成人,不惧失礼,便跳起来看了看那马车上的徽纹,看了一眼,就对三哥徐鸿轩道:“是袁家的马车。”

    徐鸿志抬眼看了看那马车,又看了一眼徐宏达。徐宏达嘿嘿一笑,嬉笑着道:“三哥说个法子,咱们去整整袁家。”

    这话被一旁的徐绮蕊听见了,她微一皱眉,又不好训斥兄长,但两个嫂嫂就比较好说话了,徐鸿志的妻子刁氏是出自七个大姓世家的刁家,性子很好,温柔娴静,此时便道:“四弟可别乱说话。”

    徐宏达也不回话,一闪身躲到徐鸿轩身后去了。徐鸿朗上前两步,将徐宏达从徐鸿轩身后给揪了出来:“嫂嫂训你,你怎么不回话?!”

    徐鸿志见两人像是要吵起来,上前去将两人分开,斥道:“都别说了。”

    岑岱年纪小,说不上话,只能一边听着动静,一边慢步往前走去,走了两步,他突然回过身,脸色苍白地道:“我姐姐她们呢?”

    这话说的几个人心里都咯噔一声,再往身边看,哪里还有三个小姑娘的身影,而周围人山人海的,更是寻不到几个熟悉的身形。

    “快找!”徐鸿志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正要离开,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身来,抓住了妻子刁氏的手,安抚她道,“你们先去一旁的酒楼避一避,我们去找。”

    他话音未落,岑岱已经钻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徐鸿志扶着刁氏也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刁氏自然知道自己身子同样重要,不再逞强,跟妯娌一起在丫鬟婆子的护卫下往一旁的酒楼避去。

    好在徐家在京城里也算有头脸的人家,很快便要到了一间厢房,让两人休息。

    而这个时候,岑虞等人却被护的好好的,正在凉亭里休息,说是凉亭,其实四面围了竹席,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样子。

    除了岑虞三人,还有一个贵妇人正在一旁,她拉着徐绮容的手,亲热地说着什么,徐绮容脸上泛红,但行事却落落大方,即使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就在凉亭外,也不曾乱看。

    裴三夫人是很满意的,她握住徐绮容的手,将徐绮容夸了又夸,说了一阵话,听见外面有些热闹了,就问道:“烟花放了吗?”

    外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已经放了,要掀开帘子吗?”“

    裴三夫人道:“掀开吧。”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外间突然传来一个调笑的声音:“知道自己媳妇在里面,连个席子也掀不起来了吗?”接着唰的一声,帘子被人从外面拽掉了。

    三四个年轻男子的出现在几人面前,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宝蓝衫的男子,他先做了个揖,随后道:“哎呀,惊扰三婶娘和几位姑娘了,是在下的不是。”

    裴三夫人笑了起来:“逸儿,你快别来捣乱了。”

    一番寒暄,又过来一个穿青色衣衫的男子,害羞极了,话都说不利索,磕磕绊绊地跟徐绮容说话,其余人自然而然地退了出去,包括裴三夫人,岑虞也站起身,拉了拉徐绮秀。

    徐绮秀不知道在想什么,岑虞拉她一下居然没把她拉起来,又用了一番力气,才让她清醒过来,带着岑虞匆匆到凉亭外去看烟花。

    先前在街上时,三人一直在前面走着,哪里发现后面出现了一辆辆马车,让徐鸿志他们的脚步顿了顿,这一快一慢之间,就让两拨人失去了联系,索性,她们没走多久,就见到了裴家的人。

    尽管蒙着面纱,但是已经见过徐绮容很多次的裴家五少爷裴易行还是将徐绮容给认了出来,当下就护着她们来到自家人布好的凉亭里。

    砰砰砰的烟花声震耳欲聋,五彩的光映照在每一个人脸上、身上,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然而岑虞却没有看烟花,她在看徐绮秀,刚才见到裴家人的那一瞬,徐绮容没有认出来对面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家,裴家人也没有认出来自家未来的少奶奶。然而徐绮秀认出来了,旁人都不知道,但那个瞬间,岑虞的手被徐绮秀大力攥的生疼。

    徐绮秀也没有看烟花,她在看自己脚下,眉头紧锁,让人猜不出来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岑虞收回目光,往天上看去,然而下一刻,她的目光就被一个身影给牢牢吸引住了,一身白色袍服,腰带上用银线绣了素竹,衣服最底下也是淡墨描绘的竹子,在人群中仿佛也一尘不染的,不是纪昀还能有谁。

    岑虞看纪昀看的太过入神,以至于她没有看见,纪昀身后有个貌不惊人的老人,也在看着她,目光里闪动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一直到纪昀走的看不见人了,岑虞才收回目光,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纪昀是看见她了吧?

    ……是吧?

    岑虞晃了晃脑袋,抬起头专心看烟花。

    烟花还没玩,徐鸿志等人却已经被裴家的下人领着过来了,徐绮容见几人额上全都是汗,知道他们刚才一定很着急地在找自己等人,心里愧疚,连忙道歉,随后又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徐鸿志听了,长出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没事就好。”

    徐鸿轩给徐鸿志使了一个眼色,徐鸿志连忙和他一起来到裴三夫人面前,行礼道:“多谢裴三夫人,改日定备下厚礼,上门拜谢!”

    裴三夫人笑道:“改日应花轿一顶,将新娘子送来才是。”一句话,说的徐绮容红了脸。

    而一旁的徐绮秀,脸色却是一白。

    玩笑开过,烟花也结束了,几人告辞,回到徐家两个妯娌休息的酒楼。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让两人放下心来。此时几人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便要启程回家。

    谁知就在下楼的时候,刁氏突然腿一软,差点摔倒。幸而有徐鸿志扶着,可虽然没摔倒,她却喊起肚子疼来。只能又回到酒楼,寻大夫的去寻大夫,照顾刁氏的去照顾刁氏。岑虞年纪小,恐她添乱,就让她先去马车里等着,采薇便牵着她,往楼下走去。

    岑虞走的有些慢,她还是第一回来酒楼,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边关是没有酒楼的,顶多是酒铺,掌柜能炒两个下酒菜,老板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就成。到了京城,岑翊舟没机会带她去,至于旁的兄弟,是不愿意带她去的。

    这酒楼名为太白酒楼,在京城里也算有名,楼上楼下就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楼上清幽雅致,行来过往的人都是彬彬有礼的姑娘少爷,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生怕打扰了隔壁包间的人,可楼下就喧嚣沸腾,被蜡烛照的恍如白昼,最中间半圆形的舞台上有半遮半露的舞娘在跳舞。

    岑虞看的正入神呢,突然被人抱了起来,最重要的是,抱她的人不是采薇。

    岑虞没有慌张,摸上了头上插的寸长的翠玉簪子放在手中,接着就要张口大叫。可抱起她的人不慌不忙,让岑虞面对着他,一双没有丝毫笑意的桃花眼轻轻扫了扫她,就让她即将要出口的大叫梗在喉中。

    “怎么是你?”岑虞还有旁边看去,发现采薇就在他们后头,被一个女子搀扶着,人却已经不清醒了。岑虞又不自禁攥紧手,指甲嵌进肉里,钝钝地疼,“纪叔叔找我有事吗?”

    纪昀没有回话,三两步抱着她出了太白酒楼,又用一件大披风将她包了起来,在太白楼外等候的下人婆子毫无察觉。

    岑虞是知道纪昀的身手的,她如果叫,只不过是逼着纪昀点自己的哑穴罢了,更不用说还有采薇在他们手中。

    可……纪昀到底找她干嘛?

    岑虞没有想太久,因为纪昀很快就把她带到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从巷子口开始,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把守,到了最里面,人反而少了起来,只有两个人,一个打灯笼的无须男子,和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的老人。

    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了,眼袋下垂,身形佝偻,大腹便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唯有一双眼睛还没有花,仍旧闪着冷光。

    纪昀将她放到地上,对那老人说道:“您这是要?”

    老人没理会他,而是向岑虞走了过去。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不妙,岑虞后退两步,心下惴惴。

    纪昀蹲下身子,将她抱入怀中。似乎是感觉到岑虞身子僵硬,他按着岑虞的后脑勺让岑虞埋首自己自己怀中。

    岑虞也想挣扎,可簪子被收了,双手在自己和纪昀胸前夹着,双脚更是挪动不了,她压根没得挣扎。

    那老人像是走近了,摸上她的披风,纪昀要将岑虞的披风解下给他看,却被拒绝了:“就这样,别动。”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那老人才收回手,转身走到提灯笼的那人身边。

    岑虞已经猜到这老人是谁了,心里胆颤,在纪昀怀中反而安心很多,若是他不一定要按着岑虞的头的话,她会更安心的。

    纪昀松手,就见岑虞满脸通红地从他怀里往外挣扎,其他的不管,先喘气再说。岑虞深吸了几口气,又拍着胸口咳了一阵,才缓和了一些。

    纪昀拧着眉,看向自己被岑虞口水喷到的前襟。虽然口水很快就干了,一点都看不见了,可他却好像还能感觉到那口水的温度一样。

    德武帝见纪昀这个样子,不禁笑了起来。笑了两声,他才道:“好了,把人送回去吧。”

    纪昀点点头,又把那件披风披到了岑虞身上,岑虞看了一眼,发现这披风也是白色的,领子上是一圈狐狸毛,看上去分外厚重。

    ……怪不得刚才那么热。

    岑虞从厚重的披风里挣扎出来:“我身上有披风,够了。”

    纪昀依旧一张冷脸,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哦不,他一定是听见了,不然不会把披风裹的更紧了一些,捂的岑虞喘不过气来。岑虞被放在离太白酒楼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等到纪昀解开披风,岑虞发现采薇就坐在巷子口,虽然她的眼睛仍然是闭着的。

    岑虞晃了晃采薇,然而采薇没有半分动静,她看向纪昀:“你让她醒过来。”

    纪昀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道:“你没有想问的吗?”

    “我问了你会回答我?”岑虞取出手帕,擦干净自己被汗浸湿的手心。

    “你没问怎么知道我不会回答你?”纪昀反问道。

    “那刚才的那个老爷爷为什么对我身上这件披风那么感兴趣?”

    纪昀没说话,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乖,快回去吧。”

    岑虞气结:“你不是说你会回答我?”

    纪昀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真的像是盛放的桃花一样,迷醉人心,让他整张脸都变得大不相同了起来,原本不笑的他有一股凌厉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敬畏和想要逃离,可是他一旦笑起来,那双桃花眼就莫名开始蛊惑人心,让人想要接近他,亲近他,想让他看着自己,对自己笑笑。

    岑虞看的有些怔楞,纪昀却很快就收起笑容,只眉眼之间还残留着一丝笑意。

    “下次别乱跑了。”他看了一眼岑虞手腕上的彩绳铃铛,走到采薇身边,在她身上拍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岑虞也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彩绳和铃铛,她眼里闪过一抹深思,只是这个时候,采薇已经醒来了。岑虞就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听见声音,采薇看向岑虞,她眼里还带着初醒的茫然,像是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可还没过片刻,她就回过神来,紧张地抓住岑虞的手腕:“姑娘,你没事吧?!”

    岑虞摇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宽慰她道:“我没事。”

    采薇看向岑虞,翕动了一下嘴角,想要问什么。岑虞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开口道:“我刚才就是去见了一个朋友……”她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颤,接着道,“没什么大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头问起,就说我们是去买东西了。”

    采薇沉默地点点头,站起身来,检查了自己身上,又拢了拢头发,扶着岑虞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马夫和婆子正在四处张望,见两人过来连忙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两人有没有事。采薇遣了一个婆子去将她们回来的事情告诉几个少爷们,随后扶着岑虞上了马车。

    坐在舒适的马车里,岑虞才松了口气,她看向自己身上的披风,除了略有些显目,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那到底,为什么那位会对这件披风这么在乎呢?

    她上辈子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岑虞叹了口气,视线却凝固在车厢里的一个角落,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想了片刻,探身过去,将那东西取了过来,取过来才发现那是一个包袱,再打开包袱,露出来的是两个纸袋。

    鼻尖闻到了些许清甜的味道,岑虞将纸袋打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没猜错,这是纪昀送过来的。两个纸袋,一个里面还是那种紫色的不知名的糖,另外一个,放的是乳白色的点心,岑虞仍不认得,但咬一口,却能尝到浓浓的羊乳味,并不是很甜,微咸,却意外的十分好吃。

    岑虞放下点心,看向车窗外,四处都是灯笼,映的一条街上都恍如白昼,人群里不乏穿着白衣长袍的男子,却再没有一个能像他一样似乎不然凡尘一样的身形。

    她收回目光,又吃了一口那乳白色的点心,随后将它们包起来,放到身边。

    不一会儿,徐绮容两个也上马车来了,一看见岑虞,徐绮秀长出了一口气,埋怨道:“你跑哪里去了?!害的我着急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岑虞搂在怀里,左右看看。

    她比岑虞高出一个头还多,这一下,岑虞又被她埋到了胸口,一个晚上被两个人这么抱着,岑虞觉得自己肯定是犯了太岁了。

    被徐绮容从徐绮秀怀里拯救出来,岑虞先喘了口气,随后道:“让两位姐姐担心了,我是刚才听人说太白酒楼旁边有人卖好吃的小点,就想去找找,谁知道迷路了,所以才这么久才回来。”

    徐绮容伸手拍拍她的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岑虞连忙点头。

    徐绮秀又把岑虞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道:“什么小点?你找到没有?”

    岑虞将那包裹拿出来解开,给徐绮秀装了一荷包的糖和点心。徐绮秀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味道不错,在哪买的?我也要让人去买。”

    “我也记不清路了,毕竟是迷路了,哪里还有时间去记那个。”岑虞面不改色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给徐绮容也递了一点去。

    对面的徐绮容微微摇头,婉拒了岑虞递过来的糖和点心。

    就在这个时候,车窗突然被人从外面敲了敲,岑虞正坐在里面,靠着车窗,问道:“谁?”

    没人应声,只是又敲了敲车窗,马车附近都是徐府的人,岑虞也不惧,就打开车窗,谁知看见的人却是岑岱,他形容有些狼狈,头上全是汗渍,瞪了岑虞一眼,又跑远了。

    岑虞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关上了车窗。

    很快回到徐府,先去回了徐老夫人,接着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岑虞还惦记着石静芙的事情,但徐老夫人处已经全然平静下来,她只能回去问徐氏了。

    她们的院子里果然添了一些东西,岑虞收回目光,去了徐氏的屋里。徐氏正在嘱咐丫鬟铺床,屋里点了香炉,四处窗户都大开着。这是为了驱散屋里因为常年不住人而散发的土腥味。

    见岑虞两人进来,徐氏朝他们招招手,等两人到身边了,一手揽住一个,柔声道:“今天玩的如何?”

    岑岱看向岑虞,目光里带着一丝鄙夷和挑衅,岑虞无动于衷,回道:“很好,看了烟花,秀姐姐还给我挑了这个。”岑虞摇了摇手,彩绳上的铃铛发出脆响。

    徐氏摸了摸她的头,又去问岑岱,岑岱闷闷地嗯了两声,说自己累了,徐氏就让两人去洗漱。一同出了房门,岑岱立刻变了一副表情:“晚上的时候你去干什么了?”

    岑虞道:“买东西迷路了。”

    “……呵,买纪家的东西吗?”

    岑虞瞥了他一眼,施施然走了。

    第二日,岑虞从徐氏嘴里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徐老夫人本是想要问石静芙的责的,筷子的事情她是绝对逃不掉的,但谁知道,还没有开始问,她就昏了过去。

    请来大夫,才发现她已经有身子了。

    徐氏说的委婉,但岑虞自然是能听懂她的话外之音的,上辈子她没在徐家呆过多少时间,就是呆,也不过是在院子里走动。只偶尔听过一些,上辈子,她的这位三嫂是把孩子生下来了的。

    可是她很不幸的,死在了产房里。

    听说后来石家人来闹过一阵,但结果如何,岑虞就不知道了。

    说完了这件事,徐氏就带着岑虞岑岱去给徐老夫人请安,石静芙也在,她上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下身则配了一条紫绡翠纹裙,衬的脸色越发苍白,坐在杌子上,神情恹恹的,抚摸着肚子。

    三哥徐鸿轩也在,他就坐在石静芙身边,身形挺拔,表情恭敬,仔细地听着徐老太太的吩咐,偶尔看一眼石静芙。

    石静芙也看着他,两人看似亲密,但身子之间却有三四存的距离。这样的疏远,却没有一个人面露异状,想来平日也是如此的。

    等别人都走了,徐老夫人开始跟徐氏说让岑岱去庐山书院的事情,徐氏有些犹豫:“庐山书院,怕是不好进吧……”

    徐老夫人神色严厉了起来:“不过是一个书院,有什么不好进的,岱儿又聪明,你难道真要他等到十岁?京城里谁家不是早早地把自己孩子送进去……”

    听见她这么说,徐氏只能应声答应了。

    随后两人就开始说岑家的事情,不方便让岑虞留下来听,就让岑虞去寻徐绮秀玩。徐绮秀自是热情地招呼她,徐老夫人又让人送来了秋裳款式的册子让她选,现如今已经入秋了,身上再穿着夏装,可就不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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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兄。”

    岑翊舟停住脚步,有些困惑地往后看去。待看见身后的人,顿时笑道:“原来是昀弟,昀弟最近如何?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纪昀微微翘了翘嘴角:“我倒不错,倒是岑兄,你最近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说完,他看了一眼岑翊舟身上的衣服。

    岑翊舟顺着纪昀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发现自己今天穿的衣裳皱巴巴的不说,上面还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撕破的裂口。他苦笑一声,拽了拽衣裳,却仍挡不住那个口子,只能随它去了。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天仍是黑的,他随意拿了一套衣裳,哪里知道这件衣服不知何时破了口子。

    “最近……家里是出了点事情。”

    纪昀理解地点点头,声音放低了一些:“岑兄今天是来见圣上的?”

    岑翊舟犹豫了一瞬,还是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没见到?”

    岑翊舟有些窘迫:“圣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我。”

    纪昀又看了一眼岑翊舟身上的衣裳,皱了皱眉,问道?:“不知道岑兄可否告知,你见皇上要说什么事情?”

    岑翊舟看了看周围不时投来异样目光的大臣们,道:“不如换个地方说?”

    纪昀没有异议,两人就顺着裕安街一路往外,找到一个酒楼,点了酒菜,进包厢里说话。

    岑翊舟将岑老夫人以死相逼的事情略做修改说了出来,纪昀听了,摇摇头道:“岑兄,你怎么这么糊涂?”

    岑翊舟有些困惑:“难不成我真要罔顾老母亲的性命?”

    纪昀摇摇头道:“岑兄想左了,这件事令堂看不清,岑兄还能看不清吗?”

    “昀弟的意思是?”

    “既然是梦,那就不能私自揣摩深意,应该找能解梦的人才是。”纪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正好我与钦天监的监正有点交情,若岑兄需要,说一声就是。”

    岑翊舟脸上泛起喜色来:“多谢昀弟!”说着,拿起桌上玉白色的酒壶就要给她倒酒,纪昀连忙拦下,“岑兄若当小弟是兄弟,就不要跟小弟见外,不过举手之劳,何须如此?”

    岑翊舟动作顿了顿,随后又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日后昀弟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大哥,只要是我能办的事情,决不推辞!”

    纪昀的眼睛微微一亮,接着与岑翊舟推杯换盏,直到天色微沉,岑翊舟才起身说告辞。岑翊舟得了法子,自然是大步往家里去,而纪昀并没有动作,仍坐在椅子上,看着岑翊舟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将杯中的酒饮尽了。

    这时一个穿着棕色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纪昀说道:“少爷,还要继续吗?”

    “继续,吓到她不敢再轻言鬼神。”纪昀面无表情地道,“还有,我记得他还有个兄弟在朝中为官,让人告诉他,若岑将军辞了皇上赐的宅子,会牵涉到他的仕途。”

    男子沉声应是,但并不退下,面有挣扎之色。纪昀似有所感,微微侧头,斜睨了他一眼:“还有事?”

    “下属不知,您为何对一个小小将军如此客气?”

    纪昀将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扔到桌子上,砰的一声,像是砸在人的心上。男子连忙跪下,知道是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自己去领罚吧。”纪昀的声音还是那样,不高不低,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胆寒,“下次别再问这样蠢的问题了。”

    “是!”

    纪昀摸了摸下巴,想起来那年这位岑将军死的时候,边关发生暴动,丰阳,六岭,马嵬坡三个边关重地,六万将士,全都着白穿素,□□对内。

    他当时就在旁边,在厉王营帐里,听厉王慷慨激昂地陈述新帝是怎么逼迫岑将军一家人的,还不知从哪儿找了一个跟岑虞长的一样的人娶了,带她到那群本来就愤怒至极的将士面前,一番陈词,彻底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纪昀揉了揉额头,他不太想想起那段时间,厉王恨他入骨,在他身上试验了各种各样的刑罚手段,比如将他的牙齿一颗颗锯掉,鼻子挖了,耳朵割了,将皮撕下来再粘回去……

    他站起身来,抚了抚身上的衣裳,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一丝皱痕了,才大跨步往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男子连忙站起身来追上去,只是他心里始终萦绕着一个疑惑,为什么少爷以前整日冷着脸没有笑颜,可是对他们却甚是宽容,他们有问题都可以问出来,现在少爷时不时还有个笑脸,但却让人更加怵他了?

    再说岑翊舟,回到家中之后,他立刻找到岑老夫人,说要让钦天监的监正给她解梦,但岑老夫人听了之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这下换成岑翊舟有些不解了:“娘,您为什么不愿意让钦天监的监正给您解梦?“

    岑老夫人哪里做过这个梦?!不过是说出来不想让岑翊舟他们搬出去住的而已,若真去找钦天监的人去解梦,谁知道会解出个什么来。

    她板起脸道:“你这么说,是不相信娘的话吗?”

    “这……娘的话儿子自然是相信的。但解个梦而已,也不碍什么事啊!”

    “这是咱们的家事,怎么能让外人掺和?”

    “不是家事,就只是让监正给解个梦而已,钦天监的监正大人可是皇上在行事之前都要问询的人,这回若不是昀弟给我牵线,我恐怕还求不到别人面前。”

    岑老夫人有些动摇了:“你说的是真的?”她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偶尔看见的影子,和听见的怪声,最近金妈妈都有些不敢陪着她了。

    岑翊舟有些无奈地道:“儿子何曾骗过娘?”钦天监的确十分特殊,身份不高,但地位却不低,有些官员对御史都可以怒目相向,但是对钦天监,却不敢有一丝不客气。

    岑老夫人想起来上回在老姐妹家中见到的那个气派的和尚,不过是让老姐妹改了几个布置,如今她的那老姐妹都已经成了诰命了,儿子的官位更是不断涨高。她试探着问道:“比虚竹大师还要厉害吗?”

    “虚竹大师?娘,人家可是有官位有品级的官员,测算的都是天下大运,怎么能是乡野和尚比的了的?”

    “果真吗?”若真的是比虚竹大师还厉害的人,那可一定要见一见了。

    岑翊舟点点头。

    岑老夫人思忖了半响,终于应了下来:“好吧,就去见见他罢。”

    岑翊舟松了口气,高兴地应了声,就要告辞,岑老夫人的目光却转向他身上破了口子的衣裳,表情变得慈爱起来:“怎么身上的衣裳都破了?”

    岑翊舟抬手扯了扯,浑不在意地道:“儿回去换一身就是。”

    “那就行了?你身边伺候的人呢?给我叫过来,我要狠狠地罚一下那群不精心的奴才!”

    “娘别生气,这不怪他们……”岑翊舟连忙上前扶住她,柔声宽慰。

    岑老夫人的哼了一声:“罢了,都是男子,难免疏漏,你身边也缺个照料的女人。”

    岑翊舟觉出些不对来,连忙拒了:“不用了娘,儿子身边都是男子,有女子在太多不便,更何况箬嫣不日就会归来,又何必添这一层麻烦。”

    岑老夫人扫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又不是给你送通房,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你若用的不合意,再送回来就是,算是借你用的。”归不归还都行。

    岑翊舟还是拒绝:“于洪他们都很尽心,今天只是一时穿错了衣裳,没来得及换罢了,哪里还要个小丫鬟那么麻烦。”

    岑老夫人没再说什么,闭目不言,岑翊舟于是告辞回院,他还要写信给纪昀,告知他这件事情。

    原以为岑老夫人默认自己已经拒了小丫鬟,但到晚上,还是有两个小丫鬟被送了过来,一个面如芙蓉,纤细蛮腰,脸上还有小酒窝,笑起来目光勾人,说话细声细气。另一个就老实很多,看上去虽然也好好收拾了,但目光始终看着地上,不像第一个,看岑翊舟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吃了。

    岑翊舟心里不喜,将那个颇有姿色的丫鬟打发了回去,只留下那十分老实的丫鬟,等她哭哭啼啼地走了,岑翊舟问那个老实的丫鬟道:“你叫什么?”

    “请少爷给奴婢赐名。”

    “你只在这里几日,就不赐名了,以前叫什么,以后就还叫什么吧。”

    那丫鬟抬头极快地看了一眼岑翊舟,又低下头来,闷声道:“奴婢唤银舟,老爷若愿意可以叫奴婢周儿。

    岑翊舟点点头表示同意,又看了一圈自己的房间,觉得实在没什么需要整理的,就让舟儿先回去。

    舟儿有些迟疑,来之前她可是被姨母奶奶教训了很长时间的,说她来这里就是为了伺候老爷。伺候好了老爷,才有可能让她家里人过的舒心。

    想到这里,舟儿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低下头,有些紧张地问道:“老爷……不要、不要奴婢吗?”

    岑翊舟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当下沉了脸,只吐出一个字:“滚!”

    舟儿往外跑去,眼泪直冒,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惭的,跑出去也不知道多久,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天色又黑,也看不清什么。

    舟儿坐到地上,抱着腿委屈地哭了起来。

    谁知道哭着哭着,却有人递过来一张帕子。舟儿吓的止住了哭声,就见对面秀美的妇人说道:“你别怕,我是四夫人,有什么委屈,你不妨跟我说说。”

    舟儿迟疑了一阵,还是站起身来,点点头跟她往一个陌生的地方走去。

    %%%%%%%%%%%%%%%

    日子一晃一天天地过去了,眼见早秋宴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岑虞三人还不见回府,无奈之下,岑虹只能将帖子递到徐府。

    岑虞看帖子时,徐绮容正在场,她只看了一眼就道:“原来是静婉郡主的宴,她的宴我不好去,到时候你若去,就带上你秀姐姐一块儿吧。”

    岑虞点点头,将帖子递给采薇收好。

    徐绮容看看采薇,又道:“身边就一个大丫鬟,做事总有些不方便吧。”

    “平日里哪用得着那么多伺候的人,少一个大丫鬟而已,也没有不方便的。”岑虞声音轻柔地道,这是不准备接受徐家给她准备的丫鬟了。

    徐绮容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于是转了话题道:“既然是郡主的宴会,妹妹去之前,来找我上个妆再说。可有衣裳首饰?也该开始准备了。”

    “这些虹姐姐都备下了。”

    “那倒是好,说起来我将来与你家姐姐还是妯娌呢。”徐绮容抿了口茶,接着道,“你姐姐是个万事周全的人,倒是可惜……”

    可惜什么?

    岑虞见徐绮容的笑容,再想想自己的大婶娘和她娘家。

    可不是可惜……

    两人坐着闲谈了一阵,那边徐氏身边的大丫鬟霜白匆匆跑了过来。徐氏身边四个大丫鬟,三个都是徐府的人,唯有这个霜白,是从岑府的丫鬟里提上来的,倒也不差,心灵手巧,又能言善道。

    她见徐绮容在,不好说话,先行了礼,平缓了呼吸道:“姑娘昨日要的桃花酒,刚寻着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只为一坛桃花酒,用得着那么着急?

    徐绮容识相地说自己房中还有事,婀婀娜娜地离开了,待她走的不见人影了,霜白才道:“姑娘,您劝劝夫人吧,刚才老爷来了,却吃了闭门羹,此时还在门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