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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汐拖着昨晚收拾好的行李去上班,房产中介到现在还没回信,所以她决定今天先住旅馆,如果还没合适的房子就放低标准和其他人合租。陆吾跟在她身后一直把她送到公交车站,一路上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嘿,只见过遛狗的,还没见过遛猫的呢,这猫真懂事。
办公室里,丁丁同学无限怜爱的看着吴汐:“亲爱的,要不然你去我那凑合几晚吧,放心,我绝对不会强迫你侍寝的。”吴汐赶紧举手投降:“您老就饶了我吧,哎,听说你和广告部的飞飞已经住在一起了,小样进展够迅速的呀,新人培训的时候就觉得你俩眉来眼去的不对劲。”丁丁冲吴汐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赶紧回头看了看徐行,看到徐行正带着耳机专心工作,这才凑到吴汐的耳朵边小声说:“姐姐,你差点害死我了,咱们单位不让员工之间谈恋爱的,不过您放心,跟领导谈应该没事的,崔主任在单位呼风唤雨,能量大得很。”说完摆出一副你那破事我都知道的表情回到座位上,吴汐又一次产生了掐死丁丁的冲动。
转眼到了下午,吴汐看到徐行和崔明寒一起下班时,也赶紧悄悄地跟了出去,本来她就不准备接受崔明寒的“馈赠”,听了丁丁的一番话后,更加觉得这件事情早解决早安生。这世界很公平,得到和付出永远都是成正比的,虽然崔明寒对她是一片感激之心,但是吴汐不愿意让自己有负担,更不愿意被别人说闲话。她一直跟到人少的停车场才叫住了崔明寒,吴汐把钥匙还给他:“谢谢你崔主任,但是我已经找好了房子,就不用麻烦您了。”崔明寒亮晶晶的眼睛看了吴汐很久,看得她有点发毛,该不会她这么一直拒绝让他生气了吧。“再不走晚上就赶不到那了,不是说离市区要五十公里吗。”徐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吴汐赶紧接茬:“对对对,您赶紧办正事去,这晚高峰路上堵得很。”崔明寒低头会心一笑,转身去开车门。吴汐舒了口气,刚准备走,突然听到崔明寒慌乱的声音:“我去,这是什么玩意儿。”
陆吾大大咧咧的卧在驾驶座上,像是刚从睡梦中被他们吵醒,它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三人,伸了个懒腰,就开始在那个上好的真皮座椅上磨起了爪子。
吴汐从哄它,到试图抱走它,直到最后大声吓唬它,使尽了浑身解数全部无济于事,那陆吾只自顾自的在驾驶座上磨爪子,眼看高档的真皮座椅已经被它抓的内芯都露了出来。吴汐开始推脱责任:崔主任,它真不是我养的,没错,我确实留宿过它几次,但是,它绝对属于散养,和我没关系的。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被绕了进去,根本推不干净。只能在心里暗骂:你小子真有品位,挑车库里最贵的一辆车给我抓,我哪能赔得起。崔明寒倒是不心疼座椅,他一直躲在吴汐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陆吾,“你确定它只吃鬼不吃人对吧。”
“吴汐,你上车看看。”一直盯着陆吾的徐行突然开口了,吴汐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本能的觉得听他的话应该没错。果然,她刚在副驾驶坐稳,陆吾就喵的一声跳到了她的腿上,吴汐心下一喜,抱着它就想下车,却发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抱不动它,连自己都被它压得挪不动半步。“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吴汐咬牙切齿的盯着它无辜的蓝眼睛。“看来陆吾想让你一起去。”“为什么它想让我去去?”吴汐一头雾水。崔明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我也想知道。”
一行人到达松涧楼是已是傍晚时分,一下车吴汐就忍不住感慨:“太美了”。松涧楼并不是一间简单的酒店,它其实是一个小型的度假村,由一栋主楼和左右两个副楼组成。它建立在一座山的山脚下,山上种满了松树,一缕清泉从山上蜿蜒而下,缓缓流进主楼前的水池中,看来这就是它名字的由来。院子的前方是D市最大的水库,正值夕阳西下,整个湖面波光粼粼,白色的楼体也仿佛被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显现出一片温馨祥和之气。背山面水坐北朝南,好地方呀。吴汐不懂风水,但是这里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舒适,她刚才在车上还担心来着,以为要来的是个怎样阴森的地方。
酒店的主人秦志立是位香港人士,但由于居住内地多年,所以普通话说得极好,简单的几句寒暄过后,吴汐一行人随他走入楼内。大堂的主要基调也是白色,左右各有两条弯弯的旋梯通往二楼餐厅,大堂的正中央挂着一幅画,画的正是“明月松涧照,清泉石上流”这一场景,与酒店的名字相契合。
陆吾到了大堂之后,躬身从吴汐怀里跳下来,左右环顾了一番之后,顺着左边的旋梯跑到二楼,瞬间就不见了身影。吴汐刚想叫住它,被徐行拦住了:“让它去吧,陆吾是最好的追踪者。”
办公室里,秦先生为他们泡好茶后,皱着眉头开始回忆往事。“松涧楼是我三年前从一家国企手中买过来的,在开始一切都好,如你们所见,这间宾馆虽然有一定的年头了,但是楼体维护的非常好,据说是香港那边的设计师设计修建的,接手的时候我也只是做了简单的粉刷,没有做任何大的改动。由于地理位置很好,有山有水,所以我们致力于把它打造成一间度假酒店。可能是找对了路子,接手以来生意一直不错,直到半年前的那个晚上。
我这个人做事比较严谨,凡事喜欢亲力亲为,那晚我正好在酒店大堂,所以记得很清楚。那天天气很冷,而且预报有雪,所以酒店的客人不多。大约在晚上十点钟左右,来了一位客人,是一个女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穿了一身白色的呢绒大衣,头发漆黑,样子倒是很漂亮。可是引起我注意并非是因为她很漂亮,而是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太正常,而你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因为办理入住的时候她也是有问必答,虽然话很少,但又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样子。
办理了入住后,她就拿了房卡上楼了,事后我仔细回忆才觉得有些不正常,她没有行李,甚至连一个随身携带的包也没有,登记入住是是从口袋中掏出身份证和信用卡的,后来警察证实了这是一张伪造的身份证,信用卡也不是她本人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也是凑巧,我那天没有什么睡意,因为也没有什么客人,所以就在办公室喝红酒。大约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值晚班的前台在叫下雪了,快出来看雪。你们知道的,我是香港人,我的很多员工也是香港人,我们香港人很少看到下雪,所以见到雪总是很兴奋,我也借着酒兴来到院子里和员工们一起看雪。
那天的雪很大很美,像一只只空灵的玉蝴蝶,扇动着翅膀降落人间。我被大自然这壮观的美景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抬头看着,但是看着看着就觉得哪里有些不正常,我发现主楼的顶层平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得来回飘动,像是一条裙子。渐渐地,有一个人影从主楼的暗处走了出来,并且慢慢的爬上了护栏,这么寒冷的天气,她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白色的连衣裙,赤着脚站在护栏上,乌黑的长发被风吹的盖住了那张漂亮的脸。
是那个自己入住的女孩子,我隐隐约约能听到她的嘴里说着什么,但是由于风太大,距离又远,实在是听不清楚。其他同事也发现了她,都被吓呆了,我的酒劲一下子就被吓没了,赶紧示意保安去顶楼,而我自己则拿起手机报警,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那个女孩子看来是一心求死,她没有半点犹豫,纵身就跳下来了。
那个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就跳到了我面前的喷泉上,正好是冬天,喷泉没水,所以把喷泉的底座都砸碎了。人摔得很惨,头先着地,半边脸都摔碎了,血在身下流了一地,就像是一朵鲜红的罂粟花。我本来就不是胆大的人,看到这场景更是拔腿就想走,可是很奇怪,我觉得自己怎样都挪不开步子,就像被下了降头似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血腥的场面。
你们知道怎么了吗,我盯着她剩下的半张脸,竟然觉得那个残存的眼眶里的眼珠子死死的盯住我,然后动了一下,而且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孔似乎浮起了一丝我看不懂的微笑。怎么可能呢,人已经摔成一滩烂泥了,而且四分五裂的。
说完,秦先生声音沙哑的干笑了两声:“很可笑吧,我也觉得,但是那个微笑一次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直到第二起案子发生。”他拿起身边的红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