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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已是入冬,徐袖做了一大一小两件棉袄,一件给百里凉,一件给徐香。徐香如他上次所说,一直住在百里凉的院里,对徐袖的依恋似是逐日减小,倒是徐袖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弟弟,这让百里凉多了见她的机会。
“小疤,你那么喜欢姐姐,不如把她从游悬手里夺过来!”晚上徐香偎在百里凉的枕头上,怂恿道。
百里凉现在挺喜欢徐香,这小子聪明而倔强,不像别的小孩那般娇气矫情。
“胡言乱语,你不喜欢你悬哥哥了?”
“以前是喜欢他,可现在更喜欢你了,你是我徒弟呀,咱俩更亲,这叫……哦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吧,有点笨,有点讷,还有点假正经,胸无大志,妇人之心,寡淡无趣……不过你人好,实诚,跟你在一起,妥妥的安心。”
徐香叽里呱啦的一通说,百里凉被他逗乐了,那些如爆豆子一般蹦出来的词语也不知他打哪儿学来的。
荀磊此时端了洗脚水进来,三人都迫不及待的伸脚进去,百里凉被铁蒺藜刺伤的脚板还未好全,他便只放了一只脚。
徐香人小脚也小,他被荀磊抱着站在盆子里,顽皮的一会儿踩上百里凉的脚背一会儿又去踩荀磊的脚。
荀磊用双脚将徐香托住举了他起来,乐的徐香笑个不止。
“小疤,该你了,让师父验验看你的脚劲如何!”小徐香两只小脚同时踩上百里凉的脚背。
百里凉试了试,盆外的脚脚尖一用力,盆内的脚果然将徐香腾了起来。
“好玩,太好玩了,再来再来!”
“徐香,你别欺负小疤,快下来!”徐袖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是大小姐,有好吃的?”荀磊跳出盆奔过去接过食盒子。
“帮主和城主要秉烛夜话,我便多做了一些宵夜,给你们送一些。”
是冰糖莲子粥,还热乎着,百里凉闻着香味就已甜入心扉。
徐袖放下食物,便匆匆的往外走,徐香对着她的背影做鬼脸,不妨徐袖又停住转过了身子。
“徐香,别怠惰了,等我有了空定要检查你的功课,小疤,我当你是徐香的哥哥,你督促着他些,小孩子光贪玩荒废了光阴可不好。”
百里凉心说他还得受徐香的督促呢,徐袖是过于忧心了,不过他仍旧点了点头。
“快滚,陪你的夫君去吧,我才不要你管!”徐香对着徐袖翻白眼。
“你……真是蛮不讲理!不管就不管。”徐袖也生了气,甩身便走。
徐香见姐姐走了,受了委屈一般钻进被窝里一声不吭。
“小祖宗,你的莲子粥不吃了?可香着呢!”荀磊已呼啦下了一碗,直盯着徐香的那一份咽口水。
“不吃!我才不吃她的东西,要吃你吃。”
“那我可吃了!”荀磊便喜滋滋的端起了碗。
百里凉又过了大半个月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他的伤基本好全了,每日里天一亮他便跟徐香去龙飞的院子里呆着,直到天黑方回,而龙飞的座上宾也多了一个,那就是朱鸽,朱鸽对龙飞百般讨好,将龙飞伺候的人也胖了些,龙飞不愧学富五车,讲出来的东西一环套一环,百里凉、徐香、沈渡和朱鸽四人受益匪浅,时常连饭都忘了吃。
荀磊和李奇牛鑫则整日的往城墙上跑,鸿帮的人还有那些守城墙的士兵私下开盘设赌,赌的就是封子绪何时偷袭,白天还是夜晚,哪个时辰,这让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百里凉与徐香每晚回到院子,总能听到一些新鲜事,比如封子绪大白天的突然出现在城墙外,城墙上一放箭他们又跑,也不知要闹哪样,如此反复,不像偷袭,反倒像是练军,封子绪还搞来了几台弩机,趁天黑对着城墙一阵乱射,因为射程不够远,箭矢还未触到城墙就掉了下来,吕律在城墙上亲眼看见月色下临车上的封子绪沮丧如犬。
尽管封子绪像个搞怪的小丑一般,吕律也仍旧对封子绪心存忌惮,他每日衣不解带的守在城墙上丝毫不敢懈怠,一有风吹草动便起身巡视。
城里要储备过冬的粮草,乡下人也需要进城卖货,城门开了几次,起初倒有不少人进城贩些家里的余粮,但渐次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游悬派人找原因,却是封子绪搞的鬼。
封子绪派人半路上拦截那些进城贩货的,他也不抢,而是以一倍的价格买下,这么好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人家都直接把货送到他的军营里头,他是来着不拒,哪还有人进图州城卖东西。封子绪那么多年攻城掠城,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真过份!”游悬恼了。
“城主莫急,封子绪疯不了太久。”徐海道,似乎对某件事胸有成竹。
“大伯城外的人都安排好了?”游悬问,他跟着徐袖称呼徐海大伯。
“都妥妥的,只等姜州旁州算好日子。”
“嗯……此事越快越好,咱们的粮草可消耗过半了,我还梦着来年开春跟西州好好干一场。”
“怎么会是梦,西州这次耍手段玩了姜州旁州一把,人心尽失,他迟早得完蛋。”
听着两人说话的徐袖却是蹙眉不语。
“袖,你怎么看?”游悬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不对劲,封子绪不是傻子,现在各州各路莫不是以快制胜,他这样慢慢玩,就算他有金山银山,粮草也有吃完的一天。”
“他虽不是傻子,可却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他的想法是不同于常人的,袖儿,你多虑了。”
“但愿是我多虑……”徐袖沉吟一晌,“我听说封子绪弄了几台弩机,悬,你可探听到那些弩机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抓了几个封子绪的兵,据他们说是从一个弩机商手上买下的。应该不足惧吧,射程和杀伤力远远比不上小百的弩机,而且封子绪只买了四台。”
“弩机商?”徐海笑道,“这倒是一门好生意。”
屋内说着话,院门吱呀开了,百里凉陪着徐香到书房取书。
徐袖望向窗外,蹙着的眉头展开,俏美的脸上挂上了笑。
“下雪了!”
“嗯,刚下没多久,真冷!”走进屋子里的百里凉道。
“小百是南方人吧,可还习惯北方的冬天?”徐海道。
“已经在北方呆过了几年,早习惯了。”百里凉呵呵道,他瞥了一眼正认真看雪的徐袖,心头小鹿撞来撞去,只觉得她太美了!只一眼他再也不敢去看她,怕被她发觉,也怕被游悬发觉。
徐袖的手一直被游悬握着,她感到他有些手凉了,便去给他抱了一床毯子轻轻盖在他的膝上。
徐海望着这对小夫妻,很是羡慕,喟然叹了一声。
“阿橙若这样待我该多好!袖儿,天儿冷,去找你爹领一些炭火来烤烤,没事我先回去了。”
百里凉等着徐香取完书,他尴尬的站在这对恩爱的人儿面前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正抬腿要去书房,却被徐袖给叫住。
“小疤,能麻烦你帮我取些木炭来么?”
“哦,小事,我现在就去。”百里凉冲她一笑。
“嗯,悬他怕冷,你多取一些。”徐袖也笑着对他。徐袖偏爱白色衣裙,她不笑时就像一个冰美人,若是笑了犹如万树梨花开,素洁芬芳。
百里凉走出院子,心情莫名的好,那尚且细小的雪花此时幻作翩翩白梨花,晶莹浪漫,好一场雪!
徐禄得知是他女儿女婿要的木炭,他让人给送了好几筐,顺道也给百里凉的院子送去了几筐。
“香儿多亏六堂主照看,我这个做爹的惭愧啊。”徐禄道。
“当家的,木炭没几筐了,这也要那也要,咱们自个儿都没的取火了!”身后徐禄的新夫人很不乐意道。
“什么这那的,那是我女儿我儿子!”徐禄恼了,将女人一推。
“呀,你推我,你这没良心的,我还不是怕你热脸贴了冷屁股!不是我说,你那个女婿瞧得起咱吗,你忘了他家的老祖宗指鼻子骂咱们是土匪强盗?哼,我看这战一打完,指不定就把咱们给赶出城了,你那个好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她可从没喊过我一声娘,私下成婚这么久,也不见她小两口上咱们门里来,六堂主,你说说看,这算哪门子的亲人?”
百里凉可不好搭话,他寒暄了几句,赶紧离开了。
木炭送到,徐香还在书房里磨蹭,百里凉偷偷问他是不是舍不得走,徐香怼他,“你才舍不得走,我给你制造机会呢,笨蛋!”
百里凉当然不相信徐香的话,徐香在等着徐袖开口留他下来。
“徐香,拿了书快回去。”徐袖也不知怎就冒出了这样一句。
徐香一跺脚,竟把书柜子给推倒了,怒气汹汹的对徐袖喊道,“我不来了,再也不来了,你就陪着你的悬吧,你根本不疼我!”
徐香眼泪鼻涕一齐下,他偏是不哭出声,一个人往外跑,因为人小,过门槛的时候没注意,被狠狠的绊了一跤,摔得鼻子都出血了,他很快爬起来,继续跑开。
“小舅子吃醋了!袖,你快去哄哄他。”游悬笑道。
“不用哄,让女人哄的孩子长不好。小疤,你也别哄他,惯不得。”徐袖嗤了一声道。
“那我回去了。”百里凉讪笑,追在徐香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