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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璋的离开,又给了沈娇娇不小的打击。她和崔朔送周璋到山坡尽头,虽不好说什么,但那伫立遥望的姿态说明了一切。
崔朔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模样,垂下睫毛,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二人回宅后,镇上的大夫已去,王大夫留了药方,说好明日再来,也去了。一时宅内又剩了他们两人。
沈娇娇见崔朔脸上发白,右臂又包裹的严严实实,用纱布吊在胸前,自然不好指使他做这做那。二人在中庭的堂上坐了一会儿,沈娇娇愁眉微皱,就站起身来,道:“我去做饭。”
崔朔尽管伤了胳膊,却似乎还有心情和精力看书,竟然又拿起了书本子,说了一个字“好”。
……
沈娇娇大小姐下厨房日记第一夜:
沈娇娇其实很想说,“晚饭不吃了吧!”虽然她也饿了,但比起下厨,她宁愿不吃也不想做。
但看在崔朔又成了个伤号,且这次多少又是为她挨了一鞭(可怜的沈娇娇……)就硬着头皮下厨了。到了厨房,柴米油盐俱存,海棠他们走的时候,甚至把米一份一份的按量包出来四五包,上面都写了分量、做法等,以备沈娇娇使用……真是,好丫鬟啊。
幸而沈娇娇识字,被老爹逼着上了不少的学,便依着那包上所写的,将米淘了一遍,将水加了手指肚深,又将炉里填上草和柴,用打火石的时候,打了几十下也没见个火星子出来,忽然灵机一动,就拿了根劈柴,去中庭客堂里引火……
崔朔还在堂上坐,忽见她面带灶灰的持了一根劈柴来,急匆匆的,将劈柴往他跟前的蜡烛上一举,道:“我借个火。”就用蜡烛烧起劈柴来……
崔朔又垂了下眼睛……半日睁开来,却是伸手拿起烛台,道:“我去看看罢。”说着,就端了烛台先行。
沈娇娇顿时觉得自己好傻,灰溜溜的拎着劈柴在后面相随。
到了厨下,崔朔放下烛台,看了看厨房中乳母她们预备的东西,心里也暗暗点头感叹。便又揭开锅盖,看了看沈娇娇收拾的水米,笑了笑,复盖上。便弯下腰来,用蜡烛替她将灶下的干草引着了,慢慢的添柴进去,一会儿,便炉火熊熊起来。
沈娇娇在一边看得惊叹不已,由衷的夸赞道:“崔朔,你,你好厉害啊!”
崔朔就站起来,大概从来没听沈娇娇这样夸过自己,就点点头,似笑非笑的一笑道:“嗯。”
“……”
一时见无事,崔朔转身就要走。沈娇娇忙喊住他,飞快搬了个板凳过来,放在小厨房门外,道:“崔朔,你就在这儿坐着吧!我给你把灯台放外面,我在里面做菜。”
“哦?”崔朔愣了愣,随即猜到她大概是害怕,就又笑了笑,道:“好。”就在外面坐了下来。
沈娇娇将烛台放上罩子,给他放在身边的石台上。
沈娇娇在里面扎着两手,看了看灶台上几堆肉菜,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就掐着腰问崔朔:“你想吃什么?”
崔朔没想到她还有与闻别人意见的时候,想了想,道:“都好。”
沈娇娇就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别不好意思,今儿你因我受伤,我必要报答你的,想吃什么,你只管点菜!只要——我会做……”
“哦。”崔朔闻言,又一笑。微微动了动睫毛,道:“你会做什么?”
“……”沈娇娇又塞住了,挠挠脑袋,将案上的东西又巴拉了一遍,说:“我看看,我,看……”一边报出菜名,“有,鸡子、青菜、萝卜、肉、鱼、还有,这是鸭还是鹅还是——?”
崔朔就打断了她的念菜名,道:“就只青菜吧。”
“好!”沈娇娇爽快的答应了。
又见他在门外当风坐着,干坐着也无聊,又发了好心,又去中庭将他的书本子拿了来,递给他道:“你且看书等着,一会儿就好!”崔朔就接过了书,竖起来挡在了脸前……
一会儿,灶房里就传出了糊青菜的味道……
沈大小姐人生第一道菜,把娇嫩的小白菜都炒糊了……还没有放油,忘了加盐……
幸而米饭还是好的。饭桌上,两人对着一盘黑白菜,默然无语的吃饭。
沈娇娇将菜烧成这般模样,也有些不好意思,拿筷子扒拉了又扒拉,还是检不出一块好的来,崔朔饮食向来清减,在沈宅时锦衣玉食,他也吃的不多,此时对着白米饭加糊菜,也一样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沈娇娇就道:“明日,我做点儿别的——”
崔朔就又笑了一笑,道:“也好。”
……
第二日,沈大小姐的厨艺并未长进,依然是不成形的米饭——本是想做稀饭的,水却放少了……炒了个糊鸡蛋,沈娇娇说那锅有问题,太热了……
且崔朔有伤,大夫来说并不能吃鸡子鱼虾以至鸡鸭等发物。肉类中只有牛肉猪肉尚可以吃一点。所以这鸡蛋又白糟蹋了,谁也没吃进去。
下午和晚上就又是青菜。第二日亦复如是。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过了几日之后,沈娇娇先受不了了!她要吃肉!
她恨不得对着天空大地都喊出来她要吃肉啊啊!她缺肉!!
于是,崔朔受伤五六日后,这日午间,沈娇娇终于开始在厨房里捣鼓肉,一边捣鼓着一边心疼自己。一边又馋,不及伤心,研究炒牛肉配香芹,狠狠补一下自己。顺带也给崔朔开开荤,报答报答他。
——崔朔养伤期间,沈娇娇虽然包揽了做饭喂鸭子们的活儿,却倒不是因为她还爱着崔朔——如今,她觉得自己心上结了两个碗大的疤,一个是父亲的病,一个是崔朔的伤(伤她的伤),两个疤轮流折磨她,她如今似乎也麻木了许多,至少崔朔这个疤长死了,不痛了,只有父亲的病体这个疤与日俱大,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在这样的折磨中,她很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空心大萝卜,或者最结实的黄杨木桩子,至少痛苦会少一点,所以她最近常魂不守舍,有时举止又比在沈宅时更加不合常理。
如今,她在厨房研究肉。
——她看了自己姑爷的小情人长得那么美,竟也没打算将自己变得好看一点儿——大概一半也是因为对崔朔没了心。另一半则是因为她素来认为心灵美比外表美更重要……不然也不能在沈宅吃成那样儿。
而如今,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心灵比任何人差。
就比如现在,崔朔明明不喜欢她,却进了她的家门,又让她知晓了还有个旧情人的事儿,还当着她的面儿为旧情人吐了血,还至今私藏情人画像,她也没把他怎么样。且看他孤身无依,还不是让他跟着自己来了这桃园乡,一样的养活。
他如今受伤了,虽说那杨赫听起来是他的旧情敌,老仇家,但这一鞭子毕竟是指名道姓要打她的,是受到了崔朔身上,就凭这一点,她也要负起一个责任,至少要照料他这伤。所以她觉得自己单就品德来说,真的无可挑剔。
识大体有担当,胸襟宽广……更不愧于是沈之瑜老爷的女儿……
自矜于自己这样的品德,沈娇娇也没多问崔朔为什么又叫崔昊之类的事。她觉得反正两人只是挂名夫妻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她也不想知道。
又觉得如今看来,这人世的日子,也不过是过一天看一天罢了,天上没有不测的风云,人倒有旦夕的祸福,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所以沈娇娇大小姐经历了迭变,终于也变得淡泊了,忽然也有了一些关于无常的深思,看起来就不再像在沈宅时那样大白纸一样的一览无余。偶尔眼中也能出现些寂寥深沉之色。
只是她天性还是率真活泼,大多数时候还是本色出演。
就如这日,崔朔正在廊下看书,便见沈娇娇在厨房鼓捣了一阵子之后,忽然搬着案板走了出来,匆匆往院外而去。
崔朔就好奇了,忙叫住她道:“你哪里去?”
沈娇娇见崔朔受伤了还不好好躺着,且在这院子里拿着书徘徊,就道:“我去后面问问刘妈妈,这肉到底要怎样弄。”
刘妈妈,就住在后山坡,起先沈家人初来住的时候,车马家丁尚多,又绫罗绸缎的,四邻都不敢来望候,这刘妈妈也不敢来,只是如今这周家小院里人去院空,忽然竟就剩了两个人,还是一对年轻夫妻,又且崔朔生的这样,沈娇娇又是这样,并且衣履也都普通家常了,就有几家在理田的空隙,踱过来瞅瞅,有些小妇人经过沈娇娇新居门首,也试试探探的跟沈娇娇打个招呼。
这刘妈妈便是那日见沈娇娇一个人蹲在门前的菜园子里,带着个斗笠,扒拉那几棵半死不活的菜苗子,看不过去,走来指导了她一番,又见她一双嫩手白馥馥,香软软的,知道不是干活的材料,就亲自替她将菜园子去了杂草,浇了水,正好她背着一竹篓从自家菜园子里捡出来不要的小苗,茄子黄瓜萝卜之类皆有,就给沈娇娇种上了,又教了她一遍怎么浇水,怎么施肥,临了还送了她两个西红柿让烧个菜吃,这才去了。
因此沈娇娇对这刘妈妈大为感激,第二日做了两只煎蛋专门给刘妈妈送去,以答谢她前一日的相帮之情——沈娇娇生来只知道拿金子银子绫罗绸缎赏人,还从没用自己亲手煎的鸡蛋答谢过人,送去之后,刘家一家人热情的感谢又让她受宠若惊,心里对人生、生活等的意义又产生出一些新的想法。
所以这两日,她有空——沈娇娇别的没有,空,倒是真不少,就常来门前走走,或者看看菜园,或者到周围田间地头走走,和女人们也聊两句——不然就和崔朔闷在宅子里,别人不知怎么样,她先要死了。
所以今日她做牛肉,却并不会切,想了一想,就直接搬着案板去找这刘妈妈去了。
崔朔听了她的答言,面上露出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表情,沈娇娇也没在意,一溜烟的就去了。
去到刘家,也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子,旁边还有一幢小竹楼。刘家人也正在厨下做午饭,看到沈娇娇连案板抱着来,刘家的儿媳并刘妈妈就都笑起来,尤其刘家的儿媳妇,叫慧莲的,一个爽利的媳妇子,差点儿笑的坐地上。
刘妈妈就忙把沈娇娇让进来,说:“好孩子,你不会切,我来替你切。”一边就洗手洗刀替她切肉——这肉是周家仆人今早送来的,很新鲜,之前海棠她们走之前留下的那些鱼肉都臭了,因为沈娇娇不会做,最后都扔了,鱼虾则给了鸭崽子们吃。
现下,刘妈妈给她切肉,又跟她说道:“你不会做菜,你两口儿便来我家吃也是一样,不过添两双筷子。唉,你这样的娇小姐,哪里会弄这个。”
那慧莲媳妇儿又忙进厨房,一会儿端出一盘茄盒来道:“一会儿你带了这个去,给你家那个尝尝!”就倒在一张荷叶上,塞给沈娇娇。
沈娇娇大喜过望,眉花眼笑的感谢,坐在刘家小院的大梧桐树下,就有点儿舍不得走——还是人多好啊……
鼓捣了一中午牛肉,却至今一口没吃上,累饿了,肚子咕咕响着,就不害羞的拈了一只茄盒,先塞嘴里咬了一口,又一皱眉头施施啦啦的说:“哎呀,好烫好烫!”
正在这时,忽见外面走进个小伙儿来,高高大大的,手里拿着马鞭,看到沈娇娇,一愣,就向刘妈妈道:“娘,这是谁?”
沈娇娇一见来了生人,忙欲回避,忽然又想起这是在乡下,没这么多规矩。又听刘妈妈道:“别怕,这是我小儿子刘赢。”就没动,心中感叹乡下就是好啊。又忙把口中的茄盒咽了。就听刘妈妈对那小伙儿介绍她道:“这是前院周家宅子里的小娘子,姓沈。”
沈娇娇就对他点了点头,一边见刘妈妈这儿子黑眉毛黑眼睛,面目虎虎的有生气,肩膀腰身也很结实,透着一股矫捷能干,跟以前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沈娇娇在扬州时,出入所见,都是富家子弟,一个个油头粉面的,即使不油头粉面,那也是白白嫩嫩,当然最白的一个在她家里,是崔朔……因此此时见了眼前这样的,就不由得十分注目了一下。
那刘赢却像害羞了,含笑对她也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一会儿又见他出来,在堂屋门首洗手洗脸。沈娇娇又不禁多看了几眼。不知道那小伙儿是不是背后有眼睛,擦脸的时候脸又有点儿红,面带微笑的又进屋了。
看得沈娇娇忽然对茄盒没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心想——好像来了这里腰是细了不少……难道自己变好看了?不然他为何脸红啊?
往日沈娇娇大小姐在扬州城里逛街,可从没有青年子弟看见她脸红过,只有她看着人家脸红的份儿。
如今——这种新奇的感觉初体验,沈娇娇心上麻溜溜的一阵舒服,忍不住也面带笑容起来。
一时刘妈妈替她切好了菜,竟然连香芹都给配好了,趁她不注意,让大儿媳慧莲三下五除二还给她炒好了,现下给她盛在盘子里,让她捧了回去。
沈娇娇感激极了,谢了又谢,这方端着小竹案板,托着两盘菜回宅。
一路不时扯一下碍事的麻布裙子,又蹭蹭脸,天热,虽然瘦了,劳动量加大,依然要冒汗。一边脑中又不时回味刘赢小伙儿的红脸蛋。
走到宅内,新居内却来了两个客,一个四十岁左右,一个年纪约有小五十。
崔朔看到她来,长目一弯微带笑意,却对她道:“娇娇,且放下东西。来见一见张大人和吴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