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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是没有能力杀死使徒的,无论是地狱使徒,还是天堂使徒,但是,不能杀死不能代表不能驱逐。
于是,伽泽现在面对的就是将近三百多个的弩。他站起来,面色惨白的看着少女淡然微笑的清秀面容,想问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如果你不走,这些弩箭足够杀死你哦!”少女的话在脑海里轻快回荡着,她传音告诉褪去牧师袍服的少年,刚刚的那一箭,似乎就是一个单纯的骗术,欺骗那些被迷惑的镇民们。
伽泽捡起掉落的包裹,转身离开了。小教堂本身就建立在小镇边缘,后门旁就是火焰群山,他要穿过群山,到外界去。
“请你,千万不要回来哦!伽泽哥哥……我可是给了你逃跑的机会呢!”少女轻柔的声音在脑海里舞蹈一样飘过,伽泽脚步一顿,又迈开脚步,决然的走入了群山。
君王法令,诱惑伽泽!
其实他是不信莎莉的,如果法令已经出来,那么,使徒怎么可能会违背君王法令?她怎么还会放过他?他相信,还会见到她的,一定!
看着泛着艳红色光泽的无尽山林,伽泽抿着双唇愣怔好久,然后垂下脑袋,一头扎了进去。
山林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安全,五百年前先祖们带领部族穿越茫茫林海,最终与此处兽主定下永不出林的约定后,才在这火焰群山中有了一处安身之所。一旦离开小镇,方圆十万里便是兽主领地,他有机会走出去吗?
伽泽握紧手中的匕首,紧紧的盯着面前两只巨大的火狐狸,他一个低级牧师,会的也就是治疗术和圣光祷告。怎么能对付的了两只成年的火狐狸?他不敢随意的动,一旦流露出一丝微小的破绽,这两只火狐狸就会在瞬间发动攻击。
渐渐的,世界安静了。他的听觉悄无声息的发挥着令人惊讶的作用,他甚至能隐隐听到火狐狸微微急促的心跳声。因为觉得可以不用太过重视,所以不用沉下心来,这是对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的藐视吗?伽泽本就有些苍白的面颊浮上一层红晕,心中竟隐隐升起了一丝恼怒。
伽泽突然全身一冷,为什么他会有恼怒的情绪?这一瞬间的出神,给火狐狸留下了绝佳的机会,伏身,后腿用力,高度跳跃,张嘴扑咬。伽泽瞬间回神就地狼狈一滚,然而他忽视了另外一只,尖利的爪子勾住后背,狠利的留下极深血痕。伽泽闷哼一声,握紧匕首的手臂反射性挥出,他甚至连看都没有来得及看,哪里知道自己扎住了目标没有。
呦——凄厉尖锐的狐鸣让伽泽浑身不适。他回头看到那只伤他后背的火狐狸胸腹部划开的巨大伤口,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浇了他一头一脸。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边的血液,扭头看向一边那只毫发无损的火狐狸,后背剧烈抽抽的痛感,让他有些神思恍惚的觉得,火狐狸的血液挺好喝,没有想象中的腥味儿,没有想象中的恶心,也没有想象中的不能接受。
为什么?
一个牧师,居然不介意自己喝血,即使目标只是一只火狐狸。
他的身体,不太受自己的控制了,这是伽泽在看到那只完好的火狐狸丢下同伴离开后,他的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念头。
又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然后突然就有了光,比黑暗还要漆黑的光,于是他身边的黑暗就瞬间变成了光明。他看到那漆黑的光如同生命一样优雅的游动,然后,团聚成一朵黑色的鸢尾花,摇曳生姿,眉惑人心。
他应该拥有这朵花,这是灵魂深处突然溢出来的强烈渴望。理智上他却没有伸出手,只是望着黑色鸢尾沉思着。一个牧师,接受的应该是光明的,安详的,圣洁的,而不是黑暗的,妖媚的。他,有可能接受这朵鸢尾吗?伽泽深深地看着摇曳生姿的鸢尾,叹了口气。
“如果我没有接受这朵鸢尾,能离开这里吗?”他自言自语道。
能?不能?
回答他的是极速褪去的黑暗,然后,光明照射到了他的眼睑上。他睁开眼睛,后背依然隐隐作痛,但是已经没有最初的痛感,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伤痕已经结痂,看样子,自己真的有快速愈合的能力,就是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不远处是被自己伤了胸腹部失血过多而死亡的火狐狸,伽泽想了想,拿起自己的匕首,找回丢掉的包裹,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了多长时间,但是想来不会太久,火狐狸流出的血液到现在还没有引来其他猎食者,但是想来也不会太久了,他必须找到水源来清洗自己。
在一个半时辰后,他在一座山脚下找到了一条小溪,仔细观察溪流后,觉得安全才慢慢的靠近溪水。将被血污染的衣物浸泡在水中后,他开始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迹,下意识的再次摸了摸后背,他苦涩的皱起了脸,后背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只有流出的黑色血迹向他证明了他曾经被伤过。
换上干净衣服,他坐在了溪水边的石头上,看着浸泡在水里的衣物,开始发呆。
从莎莉被镇长发现她在闺房里刻画黑魔阵法,到偷偷下药迷晕她绑到教堂,他用两天两夜的时间才彻底确认了地狱使徒的到来,然后莎莉对镇长的诱惑和对他的反攻,事事透着诡异。从前的莎莉天真活泼又善良,连杀死一只鸡都会觉得残忍,那个时候,却如此决绝的对他射出一箭。
她是莎莉吗?如果不是,真正的莎莉又在哪里?
哗啦啦——突然传来的异常水声惊醒了伽泽,低头一看,一直金灿灿的大鲤鱼扑腾在他身边的浅水滩里。这只金色鲤鱼,是被搁浅了,它靠近腹部的地方,还有几个巨大的伤口,在浅浅的水滩中荡出一丝一缕的血痕。
伽泽心中怜悯升起,主说,任何弱小的生命都需要呵护,哪怕它最终成为了口中的食物。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将鲤鱼拨出浅水滩。低声道:“能不能活下来,看你的造化了……我救不了你多少。”他苦涩的笑了起来,他连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
金鲤鱼有气无力的摆着尾巴,慢吞吞的游了几下,又回转过来,停在了伽泽的不远处。一双黑曜石一样明亮湿润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是的,伽泽明显感觉到了金鲤鱼注视着他的目光。如此专注,如此的大胆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