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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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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太后此时已经走出了乾坤殿的正门,正一边在心中痛骂那个送消息给她的宫人,一边担忧这一次要怎么与儿子修复关系。

    心烦意乱之下,云太后就没太注意脚下。

    眼见着下行的阶梯就在眼前,云太后本能一般地伸出脚,正欲下落,却觉得脚面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压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

    云太后以为自己会从台阶上滚落下去,刹那间,她没有去想自己是否会因此受伤,只觉得如此摔落实在是太过丢人。

    ——今天,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云太后如此想着,突然听到脖颈处咔嚓一声脆响,下一瞬,视野里的汉白玉台阶就骤然一变,成了蔚蓝色的天空。

    不等云太后继续多想,她的头颅便与石头台阶碰撞到了一起,发出了咣当一声巨响。

    然后,便再也没有然后了。

    跟在云太后的宫女嬷嬷目睹了她从台阶上摔落的全过程,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脚踏空,大头朝下地栽落下去,脑袋撞上汉白玉石的台阶,满头珠翠也稀里哗啦地散落了一地。

    一众宫人赶忙追下台阶,想要将云太后扶起,结果却看到云太后的身体扑倒在了台阶上,脑袋却诡异地转了过来,双目圆睁,直盯盯地望着天空。

    云太后带过来的宫女嬷嬷,还有乾坤殿外当值的太□□卫,立刻惊呆在了当场。

    短暂的静寂过后,一群女子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乾坤殿周围的宫人、禁卫立刻被她们的尖叫声惊扰,刚刚步入正殿的六位尚书也被尖叫声引了出来。

    “所有人远离,不要再损伤太后遗体!”

    来到尖叫声响起的地方,一看到云太后这副模样,朱边就得出她已气绝身亡的结论,立刻撵开试图上前哭号的宫人,叫来当值的禁卫,在云太后的遗体旁围成一圈,再不许任何人靠近,接着便提醒那些还沉湎于惊恐之中的太监,让他们赶紧去后殿,将此事禀告给皇帝陛下。

    后殿是听不到前殿吵杂的。

    戚云恒正在琢磨欧阳用一句“等着瞧”作为答复是何用意,魏公公便慌慌张张地在门外禀奏,“陛下,太后……崩了!”

    戚云恒顿时呆住,下意识地朝欧阳看去。

    恰好欧阳也睁开眼,见戚云恒看他,立刻朝着戚云恒灿烂一笑,“我是该说恭喜,还是该说节哀?”

    “什么都不要说。”戚云恒将欧阳覆在他嘴巴上的手给握住,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在欧阳的唇上点了点,极为严肃地重新强调了一次,“记住,什么都不要说。”

    欧阳眨了眨眼,跟着却猛然张嘴,在戚云恒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戚云恒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又不敢叫痛,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欧阳一眼,然后朝门外的魏公公扬声道:“进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诺!”魏公公推门而入,将当值太监过来禀告的事情简单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听魏公公说完,戚云恒立刻站起身来,但刚一起身便不自觉地晃了三晃。

    欧阳赶忙将他扶住,魏公公也快步上前,托住戚云恒另一侧的手臂。

    “无碍。”戚云恒摆了摆手,“给朕更衣——不,随便找一件大氅给朕披上就好。”

    “陛下稍候。”魏公公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见戚云恒没再摇晃,这才转过身来,去专门放置皇帝衣着的屋子里寻找适合今日穿着的大氅。

    趁着魏公公离开的工夫,戚云恒抓住欧阳,低声说道:“一会儿可要扶好我,别让我也摔到了。”

    “放心吧!”欧阳回了他一双白眼,“有我在,你就算摔了,也只会摔在我的身上。”

    “拜托重檐了。”戚云恒捏了捏欧阳的手掌,微微一笑。

    魏公公很快就将一件轻薄的鹤氅取了过来,亲手披在戚云恒的身上。

    魏公公归来之前,戚云恒就已经调整好脸上表情,穿好鹤氅之后,立刻由欧阳“搀扶”着,在一众随扈的簇拥下,离开后殿。

    戚云恒一行人抵达事发地的时候,云太后带来的宫女嬷嬷已经被禁卫驱赶到了一边,在那里跪成一排。

    看到戚云恒过来,禁卫和宫人赶忙躬身行礼。

    六位尚书却是迎过了来,将戚云恒拦下。

    “陛下节哀!”

    “让朕过去!”

    戚云恒沉下脸,将六位尚书从身前挥开,越过他们,继续朝事发地走去。

    六位尚书也只是做个姿态。

    戚云恒可是在战场上率兵厮杀多年的,什么惨状没有见过,哪会被一具尸体吓到?

    见戚云恒执意去看,六位尚书便顺势闪开,转而跟在了戚云恒的身后。

    到了阶梯处,看到云太后的死状,戚云恒却是真的被骇了一下。

    不是因为其死状可怖,而是因为十多年前,戚云恒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现场。

    一样的死法,一样的死状,连头部的朝向都分毫不差!

    唯一的差别只在于地点,云太后死于阶梯,而十多年前的那人,死于平地。

    ——果然,他家皇夫并没有什么乌鸦嘴!

    刹那间,戚云恒已然认定,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谋杀。

    但作为买凶之人,戚云恒自然不会将心中的想法泄露出去,惊骇之后,立刻身子一晃,朝后倒去。

    只是微微一倾,他家皇夫的手臂便扶了上来,从后腰处将他抱住。

    过犹不及。

    昏迷不是那么好装的,戚云恒也不想给朝臣们留下自己身体羸弱的印象。

    欧阳手臂一横,戚云恒便顺势站定。

    这时候,魏公公和六位尚书也将手伸了过来,齐刷刷地将他扶住。

    “朕无碍。”戚云恒摆了摆手,做出一脸的悲恸状,“有没有查出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据在场之人供述,太后娘娘乃是失足踏空,摔倒之后,折断了颈骨。”朱边开口答道。

    戚云恒过来之前,朱边已经将在场的目击者全都审问了一遍,而所有目击者的口供却是一般无二,都说太后乃是自己摔下台阶,并未遭到他人推搡——即便是遭到推搡,也不可能恰到好处地摔断了脖子。

    朱边又检查了太后摔倒的位置,并未发现水迹、油斑或者其他任何可疑之物。

    再考虑到皇帝陛下昏倒乃是突发事件,太后驾临也是不可预估之事,此地就算被人做了手脚,也不可能是为了暗算太后。

    话说回来了,就算真的做了手脚,也不可能确保一跤就把人的脖子给摔断啊!

    这样的手段一般都是用来对付孕妇的,而且乾坤殿前方的台阶也并不陡峭,若不是恰到好处地摔断了脖颈,云太后顶多就是痛上一痛,一段时间起不来床罢了,根本起不到谋杀的效果。

    再说,谁脑子进水了,谋杀她啊?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

    呃,倒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朱边心下一动,想到两个可以从云太后的死讯中获益之人。

    高妃和陈妃。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生母。

    太后一死,皇帝陛下就要守孝,守孝期间不能生儿育女,自然也不能再搞什么选秀。

    自前朝开国皇帝起,母孝已经和父孝等同,同样要守三年,至少二十七个月。

    即便不守前朝的规矩,尊古礼,这个时间也不会短于一年。

    如此一来,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后宫不会再进新人,不会再添子嗣。

    现有的两位皇子与尚未出世的弟弟们也将进一步拉开距离——不仅仅只是年龄上的。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毫无证据的猜测,朱边也只能想,不能说,禀告给戚云恒的说辞也只能是宫人们的口供。

    戚云恒虽然很乐于就此结案,但却不好这么痛快地认下母亲乃是因为运气不好才把自己摔死,当即沉声说道:“继续查,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即便戚云恒不这么说,朱边也是要讨得这份旨意的,立刻躬身应诺,领下了这份差事。

    然而查归查,太后的尸身却不好继续摆在这里供人观赏。

    不必戚云恒吩咐,礼部尚书纪鸿便接管了自己的分内之事,命人收殓尸体,敲响丧钟,将太后驾崩的消息传达出去,令全国举哀。

    太后的葬礼自有礼部的官员去忙碌,戚云恒不需要也不可能像平民百姓家里的孝子一样亲自操持,再加上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基本只是做了个样子,走了下流程,然后便回了泰华宫,与自家皇夫腻歪去了——借着身体不适又倍受打击这个再好不过的理由,戚云恒终是把欧阳留在宫中,陪伴自己。

    欧阳觉得戚云恒纯粹就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但戚云恒愿意,他也懒得揭穿。

    当晚,后妃领着皇子皇女以及一众命妇为云太后守灵,戚云恒却舒舒服服地坐在泰华宫中,吃过晚膳,又用过药膳,然后便遣退宫人,与自家皇夫拥坐在一起,说起了不可为外人道的私密。

    “我很开心。”戚云恒把欧阳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尽管我知道这不应该,但我还是觉得开心,非常开心。”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应该。”欧阳撇了撇嘴,“所谓的应该,说到底都是‘你应该’而不是‘我应该’。”

    戚云恒失笑,“重檐这话,倒是越琢磨越有意思。”

    “直接说你爱听就行了,不用拐弯抹角。”欧阳回了他一双白眼。

    “好吧。”戚云恒调整了一下脸上表情,然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朕确实爱听。”

    “爱听就好。”欧阳身子一扭,往戚云恒的怀里靠了靠,摆出一副小人嘴脸,“你爱听,我这佞妄当得才算名副其实,成绩显著。”

    “重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戚云恒在欧阳的腰上掐了一把。

    “我只是实话实说。”欧阳道,“我这心里,没装过什么家国天下,也从没想过要以忠臣、直臣、贤臣之类的身份去经世济民。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哄你开心。”

    “你我本就是夫妻,而非君臣。”戚云恒正色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摇了摇头,“我之所以想哄你开心,不仅仅因为你我乃是夫妻,更因为我觉得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事就是开心——你现在大概还不会懂,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人生其实毫无意义,唯有开心才能让自己存在,并继续存在。”

    “重檐……”戚云恒皱了皱眉,总觉得欧阳这句话不像听起来那么简单。

    “别皱眉。”欧阳抬起手,抚平戚云恒的额头,“我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让你不开心。”

    “好。”戚云恒释然一笑。

    “这才对。”欧阳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今日之语,亦明鉴于天地,不传于六耳——接下来,我要跟你商量点别的事情。”

    “别的事?”

    欧阳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戚云恒为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