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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天雷,还有血。
云容猛然惊醒,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承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的小茅屋,空荡荡的满是灰尘,唯独老旧的床榻上却铺了一层上好的绵绸。云容惊魂未定,四处望去却不见承景的踪影。
云容昏过去之前承景还在因天雷而痛疼不止,又有无念躲在远处守株待兔,这种绝境是万万活不成的,莫非他已经……
云容眸子一缩慌忙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便冲出屋外。他心中慌乱,甚至没有想一想,若是承景死了,他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承景!”才刚推开门他便看见了远处天水一线的碧蓝大海,海边的岩石上背坐着一个人,他的后背有一道仿佛被镰刀剖开的恐怖伤口,血迹虽已干涸,可那裂开的嫩肉却还看得清清楚楚。
云容一震,他之前没有看到,哪里知道承景竟伤得如此之重。此刻亲眼所见,那狰狞的伤痕便如刻在他心口,疼的他步伐竟有些虚晃。
“承景!”云容踉踉跄跄地跑到那岩石旁,承景才终于肯回过头来看他,只是那样子非常古怪。
平日总是神采奕奕英姿勃发的承景此刻微微垂着头,他唇色惨白,双目空洞无神,仿佛寻不到焦点。
云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心疼地去拉承景的手,“师兄?我是谢赐啊,你感觉怎么样?”
承景却仿佛看不到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可靠过去又什么都听不见。
“师兄!”云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急得手心出汗,承景看上去便像失了魂魄一般。
他这次终于看向了云容,云容立刻笑了,可这笑还未达眼底,就听承景突然定定地道,“云容。”
一阵海风徐徐吹来,海面荡起层层波澜。
云容怔愣在原地,呆呆地对上承景空洞的目光。他只觉自己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都似冻结一般。他缓缓地低下头,淡蓝色的水面上映衬出他宛若新生的面孔。
云容连忙撩开自己的衣袖,同样光滑无暇的手臂映入眸中,他身上的伤痕竟然全部消失了。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承景已经发现了,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更是知道自己装成谢赐的样子接近他身边的不良居心。
“承、承景。”云容抬头想要解释,可承景却突然怒吼一声,用拳头疯狂地砸着身下的石头。也不知是那石头过于坚硬,还是承景的灵力已经消减,他一连砸下几拳,那岩石竟没有丝毫裂纹。
“承景,你怎么了!”云容连忙去抓他的手,可盛怒中的承景哪是他能阻止的?云容还未碰到承景的手臂便被对方用力甩开,嘭地跌进海水中。
冰冷刺骨的海水仿佛同样淹没了他的心脏,云容艰难地站起来,身上衣物已经被海水打湿,整个人便如跌入凡尘的天仙,脆弱而动人。
云容不敢过去了,只是急着解释道,“承景,我接近你绝无恶意,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或许这的确帮我躲过了孟长德和无念的耳目,可我对你绝无半点利用之心。我们朝夕相对三年,你应该能感受到我所言句句是真,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也绝非作假!”
可承景完全没有反应,他便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身下的岩石,仿佛非要把它砸的粉碎才肯罢休。
云容见他如此,心中痛如刀绞,一双秀眉连成一线,“承景,我知道因我的过失之言给你造成了许多困扰,但我也相信这三年你对我的感情全部出自一片真心,既是如此,可否功过相抵?我愿与你千秋万载,共度余生。”
承景终于停了下来,不禁面露喜色,但下一瞬承景便猛地一拳砸向自己的胸膛。他力气大得很,咚的一声仿佛回荡在耳旁。
云容慌忙冲过去,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压住承景的手,急道,“你便是不喜,也不必如此伤害自己!我云容何时逼迫过你,我知你痛心我骗了你,可这并非我本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也是被情势所逼,你不愿便罢,何必如此!”
承景的眼睛渐渐泛红,他突然翻身双手迅速地掐住了云容的脖子。云容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承景眼中的杀意和愤怒到狰狞的面孔。
仿佛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此消逝了,云容明明知道承景是如何厌恶自己,可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心想着或许承景会因这三年的感情与他冰释前嫌,再不济也不会痛下杀手的。
可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天真。
承景是多么爱憎分明的人,他有多么厌恶云容,甚至恨不得杀了他,他又是多么倔强讨厌被欺骗,如果会向旁人低头,那便不是承景了。
云容只觉空气越来越少,眼前只剩承景猩红的眼睛,此时一道剑光忽然打过来,承景伸手去挡,云容顺势挣脱了他的桎梏。
“尊主!您没受伤吧?”左含思慌忙跑来。
云容看向岩石上冷若冰霜的承景,慢慢摇头道,“无事。”
“尊主……”左含思欲言又止,只消一眼她便看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她没有想到承景竟然真的会对云容痛下杀手。
虽然她一直不喜承景,可这几年承景对云容的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再加上云容一再保证承景不会伤害他,左含思心中已经下意识地认为,承景顶多会发火,并不会至云容于死地。
可刚刚她若来迟一步,云容或许就死在承景手中了。
云容听出了左含思话中的深意,在仅有两人在场的时候,他或许还可以抛却理智,一再试探承景对他的感情。现在左含思在场,他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该说的都说过了,重复再多次也不会是你的。
云容垂下眼睑,“我们走吧。”
“是!”左含思面露喜色,立刻拿出自己的飞轿。
云容顿了顿,最终没有回头。
飞轿很快便消失在天边,承景还在疯狂地砸着石头,没有人看到他的双脚被两条无形的锁链铐在了岩石上。那是封魂锁,可以封印全部灵力和五感,是专门用来锁住那些发疯的修士的。
曾经有一些不甘被心魔操纵的修士亲手为自己套上封魂锁,但那都是因为,他们有无论如何都不想伤害的人。
潮起潮落,那人在岩石上苦熬七日七夜终于渐回清明,一把被抛入大海深处的宝剑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入手中。
承景入魔之前亲手将这剑扔入海底,只怕自己发起疯来,宝剑的灵气会伤到云容。此刻他斩断封魂锁走进茅屋,那本该躺在塌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承景抓起那冰凉的绵绸放在鼻下嗅了嗅,企图闻到一丝云容留下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与心魔交战了几日,也不知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这空荡的茅屋仿佛他此刻空荡荡的内心,迫切的想要留住一丝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
明明还不知要如何面对那人,思念却已先一步侵入骨髓。
他其实很喜欢那个人,喜欢他笑起来亮闪闪的眼睛,喜欢他伏在自己耳旁的温声细语,喜欢他善解人意的玲珑心思,也喜欢他在自己身下热情又小心的样子。
想着想着,他的心便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
云容怎么可以那么好,他仿佛是按照承景的喜好诞生,满足了他从未幻想过的爱情。可为什么自己却做不到,承景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在云容的心中的印象恐怕十分糟糕。
枉他重活一次,两世为人却还不懂怎样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好,到头来重蹈覆辙,只留恨意绵长。
*
云容大张旗鼓地回到魔宗,穿回往日的及地白袍,仿佛梦一场的三年便抛诸脑后。
整个修真大陆都知道云容回来了!他不仅平安回到了魔宗,而且九大宗门联合的七百名弟子还被尽数封锁在幽谭秘境,至今毫无办法。
正魔之势,瞬间倾倒。
九大宗门除了掌门和长老,只剩下一群修为尚低的低阶弟子。他们当初挤破脑袋地把自己的得意门生送进幽谭秘境,不可不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容回宗第七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修真大陆——无念大师仙逝了!
云容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回不过神来,无念!那个足足活了五千年的他的最大敌手竟然就这么死了?
他昏迷之前还记得无念躲在远处,怎么会这么快便传出仙逝的消息?在当时的情况看来,无论是他还是承景都没有与无念对抗的能力,更别提是杀了他!云容宁愿相信他是不小心被自己的天雷给劈死的。
左含思也不信,“无念老贼奸险狡诈,怎么可能会死?其中必定有诈!”
云容频频点头,“只是,他诈死又有什么用呢?”
无念已是修真大陆的泰山北斗,他活着明显比死了更为有用,虽然这样能激起九大宗门的公愤,可没了无念,九大宗门未必会心甘情愿地跟在孟长德手下。
云容想不通无念在耍什么把戏,但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就是了。
只是很快便又传来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无念死于神剑宗剑法《流云诀》,更巧的是收尸的弟子根据无念尸体上的伤口测出,凶手为火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