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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望谟双与启灵儿知道望君生准备与瑶祁离开的消息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这三日之内,望君生的态度强硬,从未松口。
有时,他们在某处不小心看到瑶祁的猛烈“追求”的时候,都有种为他捏一把汗的感觉,毕竟,就那般被拒绝,实在太过于刺激人。
而瑶祁,在一次一次的失败中站起来,真的算是一条好汉。
有时候,他们也有种被他的坚持所感动的感觉,只是望君生明显比他们都要坚定多了,这么多天,都是用极为温和却是态度极为冷漠的样子拒绝,不留一丝的后路。
但就在今早,望君生竟然过来告知他们,他决定离开这里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瞠目结舌,以至于望谟双与启灵儿坐在景陲殿的殿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其他人都在,毕竟今日他们要恭送瑶祁一行人离开,所以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聚集,然后准备送他们下山。
但望君生却说,他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不仅是他们,连座下的那些人也都是震惊。杜默月此刻已经醒来,虽然身上再无半点真气,面目蜡黄,但依旧冷傲高贵的站在队列的中央。
只是她的面容之上,带着一丝的复杂。
墨岚亦是如此。
而其他例如简龙这一辈或者是长辈都是被这个消息给惊诧了。望君生明明就是他们伏羲山的修士,而且还是望谟双的亲生子嗣,根本不应该离开这里。
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当望谟双驾鹤西去,整座伏羲山都是属于望君生的,这是属于望君生的责任,甚至应该说是他的义务。
自然,整个殿内都是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开始嘈杂起来。
长老立刻站出来,“望君生,休要胡闹!”
他言辞严厉,凌厉的目光直射着望君生的方向,威严地几乎要让其他人不自觉的臣服。
望君生好坏也算是元婴后期的神识,这道威严自然没有撼动他一丝一毫,只是平静的站在景陲殿的中央,淡淡地扶手作揖,态度就好似当时拒绝瑶祁的邀请一般坚定。
也对,只要他决定,姿态总是坚决的。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
景陲殿嘈杂又喧闹,即便是良好的素养也无法让他们平静,更有些修士直接站出来,压抑着怒意道:“虽说这位瑶姓出窍初期的强者对我们伏羲山有恩,但望君生是我们伏羲山之后的宗主,怎么可以与他离开?”
他大概也是气急,竟然在瑶祁的面前直接说出来,根本不给丝毫的情面。
瑶祁却是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丝毫的动容,倒是让与他一同前来的弟子气得半死。他们从来都是居住在金虹谷的,哪有出来过?这次出来,还是因为师父要救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家伙,否则他们才不会耗费那么多的真气,为他们伏羲山击退那些黑衣人。
这些人倒好,不过是一个人而已,竟然不愿意拱手让出。
可以说,在某些方面,仙兽是极为护短的,他们忠于一件事,便永远不会变更。所以,当他们的师父的心愿受到了阻碍的时候,自然是不住得痛恨那些阻碍他的家伙。
这种性格,该说好,也能说好,但说不好,也并未有所问题。
这种性格,就如同一颗□□,若是瑶祁是个尖酸刻薄,亦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蛋,他们想来也会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完全站在瑶祁的那一边。
对于他们来说,师父就是他们的道,师父就是他们的天。
他们什么都不在意,在意的只有师父。
这种心性,大概如同雏鸟情结一般。
所以,在前世,瑶祁想要夺舍望君生身体的时候,其他的弟子即便有的知道了,也从不点破,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望君生什么也不是,只是师父捡来的一个肮脏的凡人,一个师父将要夺舍的躯体。
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所以,这一世也是如此,郗飞捷在猜想到了那个假设之后,便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金虹谷,仙兽,虽是纯粹,但在某些方面,却是冷血。
他们什么也不在意,只在意金虹谷里头的兄弟,以及他们的师父。
在其中,师父最为重要,是不变的定律。
魏俊发最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立刻与他怼上,“我们师父想要的,自然就是我们师父的,你们竟然还有什么……”
他还未说完,便被身边的郗飞捷给拉住,魏俊发薄怒,正准备拉走他被拉住的袖子,就见一直给人依靠的大师兄,突然用食指封住了自己的唇,随后用眼神示意他看看师父的眼色。
他立刻停住自己的暴怒,有些木愣愣地向师父的方向怯生生的看去,果然见一直对他们要求极高的师父用冰凉凉的眼神看着他,一点情感也没有。
他立刻全身冰冷,总觉得师父哪里怪怪的,以前的师父,虽然对他极为严厉,但从来没有用这般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自己不过是一个脏东西。
他一缩脖子,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瑶祁这才把自己的眼神移开。心中有些郁闷,这个孩子怎么也不看看场合说话?自己好不容易才搞定的事情,不要因为他而全部坏事了。
好在魏俊发的这句话没有说全,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知道那个少年接下来所说的话到底有多难听,但至少他们的师父还算是给了他们一份薄面。
因此,他们自然也不愿意与瑶祁他们的关系恶化,将这口怒气压抑在了心口。
望君生却是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有所动容,他依旧是那般恬静地站在殿中央,好似一幅与世隔绝的画中那姿态出挑的仙人。
众人都有些许的恍惚,而望谟双与启灵儿也未多什么,一时之间,场面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只见那青衣宽大,衬得那身材依旧单薄瘦削的少年更加的羸弱,只是他的坚定神采却是丝毫不减,他缓缓道:“宗主,我本不愿前往,但瑶前辈这几日的态度实在令我动容,自此,我决定答应。一为学习更加强大的道法,二为保全伏羲山。”
若说前面的话让伏羲山里头的修士一个个脸色发青,那么最后一句话便是如同重磅炸药一般,在他们几乎要失衡的心头炸毁了一道又一道桎梏。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保全伏羲山?”
众人都是因为这句话而开始焦躁,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望谟双眉头一皱,立刻大掌挥落,重重地打在了他坐的镂金宽椅上,浑厚的声音在宽阔的大殿之中徘徊,震得那大殿的屋梁也开始隐隐颤动。
众人看见一直不声不响的宗主,总算表态,而且脸色不耐,立刻噤声。
“你想好了?”望谟双等到众人安静下来,才慢悠悠地问出这么一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这句话漫不经心到几乎令座下的伏羲山的修士震惊。
伏羲山修士:……总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宗主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么还告诉他们干什么啊?!
望君生微微颔首,终于将自己的脑袋抬起,一双淡定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不远处高座之上的中年男子,缓声道:“是的,父亲,我准备离开。”
望谟双的食指徐徐敲打着金椅扶手,众人都是不敢打扰,整个殿内都只能听到沉闷而又有节奏的声响。
众人咽了一口口水。
望谟双似乎总算是考虑结束,突然大叹了一口气,道:“孩子,抱歉,但这是最好的方式,于伏羲山,与你。”
这句话一出,便是尘埃落定。
众人一怔,都是傻傻地无法反应过来。
而望谟双却是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大殿中央,站在瘦小的望君生的旁边,比望君生高了几乎两个头的瑶祁,郑重道:“瑶兄,望君生,之后就靠你了。”
他说得实在过于认真,瑶祁自然无法不接受望谟双如此诚挚的要求,立刻点头道:“自然,只要他与我离开,他就是我们金虹谷的人,日后,若是有任何的问题,我们金虹谷自然为他保驾护航。”
他说得也是诚恳,众人的心在受到了重大的刺激之后,再次受到了成吨的震撼。
但这话一说出来,本来景陲殿内淹没于沉默之中的嚣张跋扈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如同一道春水,钻入了那尘封的土地。
望谟双锐利的眉峰舒展开来,重重地望了一下在座下的望君生,以及在他身边的瑶祁,声音夹杂着一丝怅然与叹息。
他道:“谢谢……”
瑶祁抿唇,心中略有所动,“不谢。”
望谟双与启灵儿与自己的儿子依依惜别,即便送到了伏羲山脚,依旧没有回去,由于墨岚一直与望君生是同一年纪的,而平日里也算是熟识,便也一步步送他下山。
而杜默月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再次御剑飞行,也无法遭受冷风吹袭,便只得呆在了山上。
启灵儿眼中带着眼泪,却是在眼眶之中没有落下,只是不断地摸着望君生的脸颊,似乎要将他的面貌镌刻在自己的心间。
“孩子,若是……”她顿了顿,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牙道:“你一定要好好的。”
望君生心中微动,笑着答:“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等到我学成归来,我自是会回到伏羲山来看你们。”
启灵儿连连点头。
而墨岚却是沉默地看着他们依依惜别,直到望君生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才上前,有些犹豫地想要张口询问。
望君生看他的模样,也是知道他到底想要问的是什么。“十年。”
墨岚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整个便青了。
望君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抱歉。”
墨岚咬牙,稚嫩的脸上满是悲伤,却是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你这次出去,可要好好的。”
望君生点头。
望君生终于不再逗留,与他们打了个招呼,纵身向在不远处等候他的一行白衣男子掠去。
依稀间,前世的光景似乎重塑在他的面前。
依旧是一袭白衣,却是不同的人,依旧是白衣飘飞,却是一群不同的人。
但愿,这世,安好。
再见,伏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