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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过无数种辣妈和钟医生见面的场面,或许她爱女心切的妈妈为了她曾经受到的屈辱指着钟医生破口大骂,或者眼高于顶的钟医生压根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冷冷几句就打发了。她不指望钟医生能给她高傲的妈妈留点面子。
不过,谁能解释下发生什么了?
平日冲她大喉咙吼的辣妈一脸慈爱的同钟医生说话,并在她破门而入时温柔的责备了声:“小钟啊,别在意,珊珊她做事虽大大咧咧,但心还是细的。愣着做什么,带上门啊。”她默默走进来,看着眼前这两人,居然没人招呼她坐。
“恩,同事这么久,能看得出来,珊珊她很自信乐观,做事认真负责,病人都很喜欢她。”钟医生一脸“女婿”的说道。不对!他居然也叫自己“珊珊”?
辣姐石化当场:“不好意思,进错门了。”
…
具体辣妈同钟硕聊了什么,已成保密文件。临别时,辣妈拉着钟医生的手就是不松开:“小钟啊,那一大包是阿姨自家的特产,你看吃的习惯不?若是喜欢,知会珊珊一声,下次我让她带给你。”
“为什么要带给他?”辣姐很不悦,从头到尾她被当成局外人,好歹一个是她妈,一个是略有绯闻的相亲对象。
“钟医生照顾你这么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说是不是啊钟医生?”丈母娘对女婿如实说道:“在家时,珊珊经常提起你,说钟医生很照顾她…”
是啊,没少给她穿小鞋。
“说你教会她很多东西…”
是啊,教会她怎么给人穿小鞋。
“说你脾气好,也不会骂实习生,和别的医生不一样。”
是啊,他同人有仇,基本不骂人,直接给她穿小鞋。辣姐腹诽完,很想问,我的妈呀,我什么时候提过钟医生啦?
钟硕倒也不好意思:“我和珊珊相识的早,平时能照顾就照顾点。”啧啧,站着说话不腰疼。
辣妈听言,又劝说下回带点别的瓜果蔬菜。带就带,凭什么让她拿来?很重的好不好?
“不用麻烦了,阿姨。”辣姐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本就没交集的平行线,凭什么蹭她家东西?
钟医生挑眉,挑衅的看了她一眼:“我一个人住,很少做饭,怕是浪费阿姨一片心意,不介意的话,改天亲自尝尝阿姨手艺。”
这是客套话吗?
辣妈听言大喜,先前怕是钟医生根本瞧不上自己这一无是处的女儿,这一番言语,显然就是有戏:“别改天了,就这周末吧,哎呀…”她后知后觉的懊恼:“我这也没问你加不加班,擅自做了主。”
钟医生轻笑:“星期天下午有空。”
具体来说上午考科目二,考试顺利下午基本无事。
辣姐噎在当场:“妈呀,钟医生很忙,咱别打扰他救死扶伤好不?”
“再忙也要吃饭,时间终归是要花出去的,不如坐几站地来我家散散心?”
辣妈走后,辣姐呼了一口气,她可真是心力交瘁:“我妈乐善好施,你别当回事儿。”
“换水了吗?”他问的是窗台那盆该死的植物。
辣姐看时间,这还有半小时才上班呢,他凭什么勤快的使唤自己?更可恨的是自己的脚步反射性的听到命令做出回应。
“我说钟医生,你是不是出生书香门第,或者祖上腰缠万贯,你是富二代?”她问,手上没闲着,认命的接受错过美食只为回来帮这盆破植物换水的事实。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自带贵公子光环?”他似是心情很好,掏出手机看自己的俊脸。
“你觉得我会夸你吗?”
“为什么不会?你的实习报告经手人是我,我觉得正常人会适当的来讨好下,比如让她妈妈送特产过来。”
“电视剧看多了吧?”换好水,她跑去角落掂量母亲大人带来那一袋子,还挺重的:“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使唤人的姿态很娴熟。”
“这都感谢医院,派给我一个这么好用的菲佣。”
辣姐瘪瘪嘴:“我靠,居然有西红柿,我外婆肯定来我家了。”她嘀咕着,一手提起袋子,迈步就走。
“放下。”顾医生瞧也没瞧她:“不问自取即为盗。”
“我拿我妈的东西,你告我去啊。”她觉得有必要和他讲讲道理:“我妈呢,一生骄傲爱自由,忍不下隔壁李大妈那口气。说到底就怪你放人家小姑娘鸽子,这不,城墙失火,殃及我这小鱼苗。本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谁料老天爷为老不尊,怎么哪里都有你?练车时坑爹同伴是你,实习时坑娘的上司是你。我这是踩了****了么?”
“咱好好聊聊。”那一大袋子着实不轻,塑料袋隐隐有破的趋势,钟硕颇为关心的说道:“你先把东西放下。”新鲜的有机绿色西红柿他是不愿拱手让人的。
“行!”她坐下,顺道将那一袋子挪了挪,放在自己脚边,抠了抠耳朵:“洗耳恭听。”
“相亲非我意,我也有理由拒绝任何人好心的介绍。针对先前放鸽子的事儿,我并不觉得抱歉。”
辣姐大手一挥,表示无所谓:“放的又不是我。你这种情况我也理解,年纪一大把,还没结婚。家里人着急也是应该的。”
钟硕深吸一口气:“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很容易将天聊死?”
“哦?是吗?你是头一个这么说的,平日大家夸我幽默风趣。”
钟医生叹气,何时他变得喜欢和小姑娘计较了,自工作以来,一直宠辱不惊、性格沉稳。就连很少夸人的院长不免拿他当例子教育那些急于拼职称的同事。
“老实说,自第一回见面,我对你括号你朋友没什么好印象。我也没想过还能相见,当然了,看到你的脸,除了想起那一天恶心的呕吐物和糟糕的心情,我并无其他有益的收获。”那天,他几乎要恶心的晕过去。说来也是奇怪,平日相亲,他依着性子来说不去便真的也没去,那日事出当然,他有一千个理由搪塞七大姑八大姨们,事实上,他将身上的皮搓红了,穿山外套出了门,可能是反常的心情去促使这一切,现在想来,有些感谢这场无厘头的相遇。
“彼此彼此。”辣姐点头:“不过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你确实很惨,全身上下也没块干净的,啧啧我要是你,早就索要精神损失费。”她似是忘记了罪魁祸首正是她和她的朋友。
“打住,别回忆了。”钟医生深深的觉得他们不合适正常的心平气和的交流。“之后的相遇,始料未及。往好处想,咱们还是很有缘的。”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说出来了。他不指望小姑娘马上就能对自己改观,起码相处模式换换,再这么斗下去,他怕是要被流言的口水淹死。
“往坏处想,那就是阴魂不散。”她接的话总是让人吐老血。
“谁知道呢?也许你瞧我不错,各种使计在我面前刷存在感呢?”
“放心,我对29岁的老男人没兴趣。”
钟硕瞧她,忍不住纠正:“28周岁,还没过生日。”
“那行,28周岁的老男人,我能走了吗?”
“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凭什么呀!”她琢磨着午后可以洗几个吃,顺便分给小于她们吃。女孩子的友谊很容易的建立在食物上:“我妈误会了,以为你可能和我有一腿,这才上赶着套近乎,你可别入戏太深。”
“全院的人还以为咱有两腿呢。”他说完,空气也静悄悄的。“那什么,我身心受到创伤,吃几个西红柿补补有错吗?”
辣姐复又坐下,揪着衣领苦大仇深的黄花大闺女路遇采花大盗的模样:“你莫不是打我主意?”
“视网膜脱落了?散光?近视?”他答的很快,看也没看她,眼睛低低的看桌面摊开的书,自她进来后,就没翻页了:“麻烦下次进我办公室前带着脑子来。”
辣姐想也不可能,这比听到外星人攻击地球还要惊悚。眼下情形看来,他们继各种斗争后,终于迎来了和谐美好的同事关系,当然,她还是可怜兮兮的小下级。
“说真的,我妈和你说了啥?”
她早就想问了,奈何没个时机,和钟医生不适合兜圈子,简单粗暴直接明了。
钟医生回忆下:“你妈进门就说她身上起了红点,问要不要动手术,最好找个靠谱的外科大夫,最好姓钟的。”
“她傻了?你怎么答的?”
“左转出门去药房开点皮炎平。”
事情倒也简单,辣妈拿出照片对比着瞅了瞅:“您就是钟大夫吗?”不知不觉用了敬语。
“是,请问有病吗?”他发誓职业病使然才这么问的。
辣妈倒也没介意,直接道:“你还挺上相,乍一看,没认出来。”钟硕愣住,他自认本人更帅点。只见那妇女颇霸气的将一麻袋东西拎进来:“都不是值钱的东西,我也不看病,这不算贿赂。”说罢像是验证般,扯开袋子,拿出面上几个西红柿:“自家种的,新鲜着呢。”她擦了擦手:“忘了介绍,我是袁珊的妈妈。对,我和我闺女不太像,她没遗传到我良好基因,医学上可以解释这个现象。”她这莫名的骄傲也不知是谁给的,但钟硕肯定眼前这个自恋到极致的中年大妈就是袁珊的妈妈。
“后来呢?”辣姐问。
“闲聊。”
“哦。”
“各种旁敲侧击的问我有没有想收了她女儿的意思。”
噗!辣姐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笑的。
“我说放心,阿姨,我会关照小袁的,让她别担心。”
乍一听有些奇怪,仔细分析又没什么。关照两个字用的可真妙,全医院就他“关照”的最多,以至于她分分钟想跳槽到隔壁医院去。
“袁珊,先前的一笔勾销,咱们和平共处,就像你…和小于那样。”
这真的是和解?而不是你过你的桥我走我的路的疏离?
“行!”她忒大方的说道:“追根究底,咱俩也没什么可过不去的,要怪就怪我妈,非赖叶涵吃那么多咸菜,哦,叶涵就是上回吐你一身的那傻逼。”打开塑料袋看看:“幸好她没装几袋咸菜来,我怕你有阴影。”辣妈是想装几瓶子过来的,后一想她女儿无意透露钟医生很洁癖、很娘炮。咸菜滴着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临时又给换掉了。
钟硕轻笑,空气变得很流通,隐隐闻到有奇特的味道,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成!东西你拎走吧。”
这么好说话?
只见他又道:“下班后再给我,我怕有人看见不好,还以为我收了病人的…。恩…西红柿。”
到底钟医生哪根神经搭错跑来和解的?辣姐想不透,后觉得老是争锋相对挺没意思的,至少她不喜欢当菲佣。自那天起,钟医生说到做到,动手能力上去了,卫生自己打扫了,植物自己换水了。有一次,辣姐去找他签字,钟医生正擦桌子,她反射性的想要去帮,钟硕闪开身:“你坐着,等我一会儿。”
如果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那就是钟硕打西边出来了,这比太阳出来更可怕。
“钟医生,你为什么想和我和好?”她久久不解,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他发现她的内在美了?
为什么呢?钟硕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他在担忧,在恐惧。28年来终于体验到不满足三个字怎么写,尤其是看到窗外那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儿。
“因为…我不能拂了你妈妈的面子,要对得起那一袋子西红柿和特产。”
得!她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的借口来。
“说真的。”她道:“从小到大我学习不好性子野,也不知惹了多少祸,班主任三天两头找我妈,我妈倒也和别的家长不一样,没怎么骂过我,家长会后甚至还给我做好吃的菜,这让我诚惶诚恐好几天,消停一个月不敢惹事。后来,我又闹事了,我们班主任指着我鼻子骂不出话来,只道看在你妈的面子上,什么什么的,现在想来,我妈那时候的贿赂嫌疑很大,你说她送了西红柿还是黄瓜?”
钟医生甚是无语,大笔一勾签好名字:“想这些,不如想想科目二…”他将病例递过去:“祝你好运。”
一提科目二辣姐就头疼,她想过是不是自己对车没悟性?后一回和钟硕聊天提及此事,问他的车感是从哪里来的?
他说与生俱来的。
那么这玩意儿在她娘胎里就随着胎盘一并脱落了。
“真羡慕你。”辣姐喃喃自语:“小手在方向盘上云淡风轻的揉啊揉,揉着揉着车就进库里去了。不像我,牟足了劲儿绷着神经去倒车,tm的找不到库在哪儿。”
就这事儿,教练不知骂过多少回,更放言,考试谁都不挂就挂她。
钟硕瞧她苦恼的模样儿:“你以为你被教练骂是因为练的不好?”
“难道不是吗?”
“不是。”他转着笔,故意逗她:“因为你没送礼。”
“太腐败了!我明明都交过学费了,还想坑我钱,我这一个月实习能拿多少钱?你作为一名正直的外科大夫,居然主动指引我往贿赂的不归路前进,你对得起你的白大褂吗?”义正言辞后笑眯眯的问,食指黏着拇指:“要不你去财务部提提,看能不能让我涨点工资去贿赂教练?”
“你是我什么人?”她以为医院是钟家开的吗?
“咱不是和谐的上下级关系吗?行走江湖大哥罩着小弟是很正常的行为啊。”
“我只罩我老婆和我妈。”
“儿子,妈靠你了!”她神情凄切:“你妈我不容易啊。”
“滚。”
辣姐切了声:“放心,你妈我富贵不能淫,不给你丢脸。”
“不走?”
“哦。”
那天起,钟硕担负起副教练的职责,当然,只是辣姐一个人的教练,一步步指导,辣姐只想说,不愧是当医生的,说起来条理清晰,她很快就get重点,不像她面对教练时…
教练:看到那点了没?开到那里方向盘打一圈半。
辣姐:点在哪儿?
教练:昨天不是带你找过了吗?
辣姐: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看到点。
教练:你是猪吗?我就是教猪,猪蹄子往方向盘上一搭,开的都比你好。
辣姐表示很郁闷,啊喂!有本事别吃猪蹄子,专门用它开车好了。
面对钟硕就没这种吐槽了,起码他会告诉她,为什么没有找到点,学了这么久,她才知道自己的座位调整的有问题,当即泪眼汪汪:“钟医生,你还想吃西红柿吗?这星期我回家,我带点给你。”
“谢绝。”钟硕挑眉,揉着太阳穴:“教会了你,我自己倒不会了。贿赂就算了,我只是单纯的想快点摆脱你。”
这人说话可真直白,辣姐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觉得对方隐隐有点帅气影子。比如,她对不准点时,他会走过来,帮她调整方向盘,嘴上讲解着,她看不到别的,就看到汗滴顺着他的脖子流过锁骨钻进衣服不见踪影,她咽了口水,这老男人,可真是有魅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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