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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看在眼里,只笑笑,轻咳一声,成功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沉稳的道:“兄弟们,现在外面被流寇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只能在这里蛰伏几日,直到我认为可以出城为止,平日大家分班轮流值守和休息,没事不准出洞。为了安全,现在都跟我出去搬砖填洞,把围墙补好,免得被人从小庙后面发现我们。”
说完,又沉声叮嘱他们,“我再强调一次,兄弟们一定要记住,到了这个地步,就再没有什么皇帝太子了,千万要注意,不要叫错了,以免漏馅。”
众人七七八八的应了。
随后他领着人钻出去,用砖石泥沙把围墙上的洞堵好,这样所有人只能从庙门口进出,方便值守。忙完这里,又领着他们搬了些乱石把洞口堵了,只留能容一个人进出的活口子,还拿了些干草掩着。
这样弄好,山洞就更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忙完这些,天边已经开了亮口。
紧绷着神经奔波劳累了一宿,朱慈烺满身疲惫,腰都快直不起来了,郑大海痞气十足的双眼却贼亮贼亮的,看着很精神。
朱慈烺就问他现在去庙门值守有没有问题。
这家伙腰杆一挺,拍着胸脯应道:“没有问题,保证一只老鼠都漏不了,尤其是母的。”
众人都忍不住笑。
朱慈烺擂了他一拳,这贼痞子笑咧着一张大嘴,转身钻出去了。
其余的人抱了些干草进来,厚厚的铺了,躺着休息。
睡得正迷糊的小奶狗被吵醒了,烦躁的从狗窝里支个小脑袋出来,汪汪的抗议,发现这些坏人个个凶神恶煞,都很想捏死它,连忙缩回脑袋,拱到窝的最里边藏着发抖。
累极的李猴子皱着两条浓眉挑剔的东看西看,最后爬到他干爹身边躺下了。
几个人提心吊胆的劳累了一整夜,早已疲惫不堪,这一放松下来,困意直涌,也顾不得挑剔环境了,很快就睡成了死猪。
梦呓声、呼噜声随之响起。
其中刘士余的呼噜声最是特别。
人家是单音节,他是交响乐,时高时低、时而尖锐时而悠扬,弄得人心跟着他的音量,提上去~落下来,落下来~又提上去,烦得朱慈烺很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更雪上加霜的是,小猴子居然开始“嘎吱嘎吱”的磨牙了!
听得朱慈烺那叫一个酸爽啊……
睡在小猴子身边小奶狗爬起来,朝他嫌弃嚎了两声,就摇摆着小短腿,翘着小尾巴,跑到朱慈烺腿边趴着了。
看来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还记得自己。
朱慈烺龙心大慰,就给它盖了些草,这趴着的小家伙突然站起来,打摆子似的把满身干草抖个精光,看了朱慈烺一眼,才又安静的趴下了,朱慈烺觉得这小东西分明在嫌自己多事!
山洞肮脏、空气又污浊,除了挥之不去的狗味,还有很多个头特大的长脚蚊子飞来飞去,扰得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翻身,刚好面对崇祯帝,见他还是双眼紧闭,没一点清醒的意思,就俯身过去,假装帮他整理衣服,手背故意掠过他的鼻端,感觉有温热气体喷洒在皮肤上,提着的心才放下了。
如果崇祯帝没能光荣的吊死在景山,而是憋屈的死在逃亡山洞里,估计后代史官能口诛笔伐把他骂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活活掐死自己……
天快亮了,炮声也已经稀疏,预示着战事快结束了,朱慈烺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父子如惶惶如丧家之犬,睡狗窝,而李王八那群强盗却要抢了他朱家的金窝,鸡犬升天了!
……算了,成王败寇!
朱慈烺狠狠叹了口气,都他妈的暂时忘了吧!
现在谈什么国仇家恨都是空的,只希望他能在这宣武门外,平安的等到出城良机。
朱慈烺一时间思绪万千,想着世事真奇妙,自己居然会回到几百年前,和著名的悲情皇帝一起滚草堆,简直是匪夷所思,感叹了一会儿,思想又跳到乱七八糟的南明,什么名妓柳如是,什么惨烈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还有自己未知的出路……
不知什么时候,朱慈烺觉得肚子好痒,挠过去,满手毛乎乎,还有嗷呜嗷呜的呜咽声,睁开眼昂着脖子一瞄,小旺财正东拱西拱,在他肚皮上到处找奶丨头!
身子骨跟散了架似的难受,朱慈烺痛苦的呻丨吟着伸了个懒腰,挣扎着坐起来,拎起小奶狗,点点它湿乎乎的鼻头,一脸嫌弃的说:“公母你都分不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蠢。”
小旺财耷拉着小身子,濡丨湿的小眼神委屈的望着他。
它应该是饿了。
朱慈烺望望睡得横七竖八的人肉条子,喊了声:“小猴子,太阳晒屁股了。”
小猴子顶着几根草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刚抹完嘴角的口水睁开眼,就看到太子扔过来一团小毛球,连忙下意识的接住。
“弄点吃的给它,还要喂点水。”
小猴子立刻完全清醒了,喜不自禁的抱着小东西去翻干粮包袱。
其余人也先后醒来,已经是晌午后了,就着水囊的水和着干粮,早午餐就算一起解决了。
朱慈烺吩咐李固去庙门,把守了一上午的郑大海换进来。
他又让贾仁异装出去探听消息,还拿了些碎银出来,让他买些干粮回来。
李贼刚刚破城的时候,装模作样规矩得很,只带了两万军纪森严的老营兵马,京城里都还算井然有序,商家行市都照常营业,必须趁现在补充食物,过两天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了,那叫一个惨呀,新社会来的朱慈烺已经努力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
还有伤药也不能少。
王承恩有箭伤要用不说,也要储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京师这物质来得还算容易,可出了这城,战乱之下的世界就是千里蓬蒿饿殍遍地,什么都紧缺了。
贾仁也没说什么,弄乱头发,又从随身自带的包袱里拿出络腮胡贴上,换了身破旧的上马衣,扮成一个穷嗖嗖的流民,揣好碎银钻洞出去了。
说真的,他不知道此人对自己有多信服,但又确实需要第一手消息,只能勉为其难。
随后,朱慈烺钻出洞,在狭小的后院径自寻了块开阔的平地,按照后世从体育课、军训,以及健身房得来的经验,伸展手脚开始强身健体。
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前朝太子,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好在他这具锦衣玉食的身体也不完全是绣花枕头,也能开弓骑马,可这远远不够……
山洞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王承恩临时抽调在一起的,互不相识,扯蛋都不知道从哪开口,只能打打蚊子、睡睡觉。可打了一会儿,正在补眠的郑大海说吵着他了,王承恩也咳嗽一声让大家安静点,别吵着老爷了。
大太监一发话。
所有人都只能躺下挺尸。
旺财趾高气扬的瞅了瞅这群可怜人,高傲的翘着小尾巴,迈着小短腿优哉游哉的出去放风了!
小猴子很羡慕,也蹑手蹑脚的往洞口蹭,将出洞口之即,却被孙传雄一把拽回来了,他只能气鼓鼓的撅着屁股,守在洞口寻蚂蚁的晦气,来一只灭一只,来两只灭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