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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车?”唐无衣大惊出声,他实在很难相信面前的人说的话。
澹台烈淡笑:“三车,还望无衣备些新香与我,若是能亲手调制一些那是最佳!”
如此肯定的语气,唐无衣当真是一时猜不透这人想法了。他寻思着这人莫不是人傻钱多,就是故意刁难!
也不怪唐无衣,毕竟三车,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三车成香,也就是六十石,就算是皇族贵胄,就算是日日焚香,这么多的成香得烧到何年何月?
暂且将这人说的亲手调香视作戏言,但那新香的要求却是不能忽视的,这么一来,库中存放的陈香定是不能冲入其中了。
更何况就算这唐家铺子是营香料的,但若要一口气拿出如此多的新香来,肯定还是需要些时间日夜赶制的。而今日展示的三味香中有一味光窖藏便需一月,刨去这些时间,哪里还有时日让唐无衣准备这三车?
想到此处,唐无衣不自觉的露出为难的表情,澹台烈目光一直未离开他,自然发现了。
澹台烈柔声道:“无衣可是有为难之处?”
他问的轻轻巧巧,唐无衣却是听着刺耳,再想到这人或许是来试探,只能咬牙道:“三车便三车,多谢澹台公子赏。”
一听唐无衣应下自己,澹台烈欣喜若狂。他想,如此一来一月后他可顺理成章的将唐无衣迎回宫中,那时唐无衣或许已恢复的差不多,说不准就能想起自己。
届时再经由这香之惊艳夸赞几句,封下个什么一官半职便可将唐无衣留在自己身边,躲开了近期动作频频的炎王不说,既方便看护又可以朝夕相处,岂不美哉?
澹台烈大悦:“甚好甚好,如此某先告辞了。”
听到澹台烈要走,古城守立马恭送道:“恭送主上。”
古城守说着就要迈步往前开路,谁知澹台烈拦下他又道:“城守留在此处与唐公子说说这成香事宜吧,若是唐公子需要什么下手,你也好做主抽调。近日城中也有人蠢蠢欲动,城守在此,才能令人放心啊!”
“是。”古城守当即应声,他转身朝唐无衣道:“唐公子,古某打扰了!”
唐无衣不解,只能淡淡道:“哪里哪里,大人说笑了。”
吩咐好了事情,澹台烈意气风发的行路出门,竹心走在他身后,出门前回头深深的看了眼唐无衣。
竹心眼中是没有什么表情的,黑黢黢的,颜色沉到了令人胆寒。
送走那‘大佛’与他随行的冗长车队,唐无衣和古城守才又回到后阁之中,古城守不住的拿袖子抹去头上的细汗。
唐无衣心细,他吩咐小环道:“小环,去拿块丝帕来。你和桂三在外守着,吩咐下人不要靠近……”
“好嘞。”小环俏生生的应答,动作飞快的办成了唐无衣说的事情。
古城守接过巾帕好好擦拭,随后重重叹了口气,这才说了谢谢。
见古城守镇定下来,唐无衣伸手去为他斟茶,滚烫的茶水倒入杯中,偶尔倒出一枚茶叶,却是沉在了杯底。
“古大人,这天很热么?”唐无衣瞅了瞅古城守,笑道。
古城守摇摇头低沉道:“不热,不热!”
唐无衣伸手指了指古城守的额头,又指了指他被汗濡湿的袖子,说:“那您这是?”
“哎,唐公子你可不知,那人谁也得罪不起,我这是怕啊!”
谁也得罪不起?听到这句,唐无衣跟着点点头。的确,姓澹台又生活在渊极都城,怎么的也是个有权有势的皇族。
古城守喝了一口热茶,被烫过后似乎是好多了,他又说:“此前他与我说要来香铺看看,我这心中一直是悬着的!”
唐无衣好奇:“古大人,此话怎讲?”
“唐公子就别叫我古大人了,你我岁数相别不大,喊我古兄便可。”古城守忽而一脸热络,他想了想才又说:“此前与唐公子相谈甚欢,唐家香料也深得我心,所以此次宫内品香会我带了公子家的香料前去比试。”
唐无衣点点头:“原来如此,不知这与今日澹台公子前来有何关系?”
“哎,说来奇怪啊!”古城守颔首,“古某醉心调香,却是从未在品香会拔得头筹。此前与公子讨论香品颇有启发,自然也运用到了品香会中。香料本就上乘再经由提点,古某此次可是风光无限啊!”
古城守顿了顿:“后来主上论香时便问我缘由经过,我诚实相告,谁知主上竟然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奇怪?”唐无衣更加不解,“为何说是奇怪?”
古城守漏出一言难尽表情,他朝外望望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说道:“主上以前对香料都不是十分感冒的,那日听了我是从唐家香铺得了香料,一下子,一下子……”古城守不敢再说,只能细声道:“让人觉得可怖极了!”
这话一出,唐无衣如遭当头棒喝!
不喜香料,却定了三车香品,今日还表现的十分热络,这——难不成是给他猜中了?
发现唐无衣听后有些出神,古城守自觉自己说的不对。
想了想后,古城守突然又改口了,他神神秘秘的说:“也有可能是我等技艺不入主上法眼,所以——”古城守没有再说,他心中觉得再说下去得越描越黑,干脆选择了噤声。
唐无衣心中的锣鼓却是敲的震天响,看来,暴风雨还真当是从未远离!
唐无衣努力冷静的说:“不知澹台公子是何身份,古兄一直喊他主上,难不成——”
“不可说,不可说!”古城守心中想到澹台烈嘱咐不要泄露自己身份的事情,只得不住摇头。
得不到答案的唐无衣无可奈何,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换回一脸灿笑:“方才说的都只是玩笑而已,无衣什么也没有听见。”
“唐公子说的是,唐公子说的是。”古城守含笑点头,“饮茶,这可真是好茶啊!”
二人默默饮茶,这桩事也就过去了。
***
半月后,唐家香铺。
因为澹台烈的大单子,唐家香铺雇佣了一大批学徒没日没夜的捣鼓着那三车香品,所以歇业有些时间了。
唐无衣今日正在香铺中视差,现下坐在铺子后院的院子里歇息着。
小环伺候在唐无衣身边,默默不语。说来不知是不是经历的多了,小环这些时日都不怎么活泼了,不像之前简直是个鬼精灵。
见石桌上的茶水凉了,小环上前道:“少爷,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吧。”
唐无衣被铺后作坊浓烈的香气熏得头疼,迷迷糊糊的道了句:“成吧,再给我拿件大氅来,我歇息一会儿。”
他这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了,真的有点累,小环端着茶杯走了不久,唐无衣竟直接睡沉在了石桌上。
石桌很冷,唐无衣不自觉的缩起身子,他沉沉的做起了梦。
梦中很黑,他走了好久才看到一人,而那人看不清面孔,只能看见他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不及唐无衣反应,那人的刀就这么刺入唐无衣腹中,再抬头,竟然是那澹台公子的模样!
随后他身边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黑影,一步步靠近后竟然是些亡魂,有当年他搏杀过的敌人,也有白渡城的那些。
他们疯狂的围上唐无衣,张口撕扯他的血肉,将他腹部的伤口越撕越大,口中哀声哭喊着:“我死的冤枉——”
唐无衣感受着血流的温热和身体的疼痛,再看睥睨他的澹台公子,心中说不出的害怕!
“啊——”唐无衣惊叫着从梦中惊醒,吓得他身后要给他拢大氅小环已崴脚,大氅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小环关切道:“公子,你怎么了?”
唐无衣惊魂未定,吞口水道:“没事,没事。”他心想自己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梦而已!
小环等了一会儿,这才又说:“公子,茶换好了,还有人托我给你带个口信。”
“什么口信?”唐无衣转头看她。
“炎王府,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