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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沐躺在盛都城外一个小土坡旁的石头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细细回想昨夜与牛琼的甜蜜。
大胡子喝了酒简直变了一个人呢,又热情又温柔,她喜欢,要不要回去找他呢?陶沐纠结了许久,抹了一把离别泪,算了,逃命要紧。
听说淮扬人杰地灵,盛产俊男美女,妖界一时半会回不去,陶沐决定先去那里,找找归属感。
她在路边搭了个牛车,悠哉悠哉的往淮扬进发,车夫是个憨厚的老实头,见她长的好看话都不敢多说,一声不吭在前面赶车。
陶沐却是闷的慌,不时找他搭话,车夫正襟危坐,她问一句答一句。
“大哥,你多大了?”
“三十八。”
“成亲了吗?”
“成了。”
“哦,有孩子了吗?”
“有了,两个。”
“孩子上学了吗?”
“上了。”
陶沐一阵唏嘘,“那你这生活压力大呀,月收入多少啊?够孩子上学吗?”
“……”
“我想着你做这行当应该收入不多,现在孩子上学可费钱了。”
“可不是嘛,每月五两银子,占家里一大笔开销,可那也没办法,总不能不让孩子上学是吧,只能自己累一些,多挣点钱。”
大哥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陶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是是是,孩子上学要紧,诶,大哥,你做兼职吗?”
“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啊!”
“我知道有种兼职特别适合你,每天只用一个时辰,不受时间地点限制,只要你动动嘴皮子,月入过千都有可能。”
“哦?还有这么好的事?什么兼职啊?”
“微商,”陶沐兴致勃勃道:“我也是最近才晓得这个商业模式,他们每个季度的新品都会亲自送到你手中,你只需在你亲戚朋友群里面展示推广一下,发动他们都来买你的产品,钱不就来了么,而且如果你销量好的话,总店还会有奖励,香车宝马,海外旅游都不是梦想。”
大哥脸皮抽了抽,“这不是坑熟人嘛。”
“怎么能是坑呢,人家的产品都很不错的,关键是不用店面,不用小摊,这可就省了一大笔开销,而且还无须到处找货源,进货发货,厂家直销,省了中间商渠道,划算!这种销售模式以后会越来越普及,你可要抓住机会。”
大哥挠了挠头,“真有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陶沐一脸诚恳,“千真万确,我已经有好几个妖……朋友在做了,就是有一点,必须交代理费,而且你如果销量不好的话这个代理费是不退的。”
“吁……”牛车突然停了下来。
大哥气势汹汹的指着她,“你下来!”
陶沐一头雾水,“怎么了大哥?”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搞传销的,还想骗我!我不会上当,你下来,我不拉你!”
陶沐赶忙解释,“大哥,传销和这个,不是一回事。”
“你下来……”大哥不听她的话,使劲的摇牛车,“你给我下来。”
陶沐被摇的花枝乱颤,抖抖缩缩的往下走,“下,下,我这就下。”
大哥黑着一张脸,“你是不是看我们赶牛车的老实,好欺负,我告诉你,我们是老实,可我们不好欺负!”
大哥义愤填膺的说完驾着牛车走了。
陶沐很是反应了一会,“大哥,我没欺负你啊!大哥,我对象也是赶牛车的,你相信我……”
*****
离淮扬还有一段路,陶沐大汗淋漓的走在马路上,悔恨之情犹如江水滔滔不绝,不是说美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吗?为什么到她这里就一点也行不通!
风尘仆仆的赶了大半天的路,总算在日落前到了淮扬,陶沐将头上用来遮阳的荷叶去掉,正欲进城,忽然瞅见不远处小河边的柳树下围着一群人。
确切的说是围着一帮小孩,一个老头。
他们不知在做什么,神情兴奋,手舞足蹈,陶沐耐不住好奇走了过去,原来是斗蟋蟀。
她以前和离恒也常玩这个来着,到了凡间因为一直致力于谋求终身幸福,这项技能便慢慢荒废,现在看到这激烈的战场,当下来了兴趣。
一番观战下来,陶沐已然摸清现场情况。
这帮孩子的蟋蟀各个短小精悍,能征善斗,反观老头的,虽然个头很大,但都不经打,全是酒囊饭袋。
陶沐认为其实没有再观下去的必要,老头实力太弱,胜负已定,正要转头离开,却突然被他拉住。
“他们人多欺负我一个,我们两组队可好?”老头可怜巴巴道。
陶沐想说这和人多少委实没有多大关系,但看他那么大岁数蹲了这么半晌,能坚持下来也不容易,老年人心理素质本来就差,万一拒绝他连番被打击,血压升高了怎么办!
想到这,陶沐怀着一颗关爱孤寡老人的心态挤过去蹲了下来。
还真别说,有了她的加入,这一场老头的蟋蟀竟突然逆袭,虽然最终仍没逃过兵败的下场,但对方也是损失惨重,称的上一场恶战!
老头喜不自胜,连夸她是福星,陶沐谦虚的强调,“低调,低调,这还没赢呢。”
接下来这几场,陶沐始终保持双目圆睁的状态,老头的蟋蟀越挫越勇,一鼓作气,杀的那帮孩子丢盔卸甲,惨不忍睹,堪称逆袭的典范。
可关键陶沐怎么看那蟋蟀都不像常胜将军的样,不禁惊叹,“这莫不是开了外挂?”
老头搂着他的宝贝,笑开了花,啪啪的拍了陶沐肩膀两下,“果然还是要母的刺激一下,你辛苦了,回去吧。”
陶沐震惊的一个嘴巴两个大,敢情这半晌她就是这么个作用!虽然她承认自个长得美,但被用来诱惑这大头玩意,岂不是太暴殄天物,她愤愤不平的冲着老头道:“我给它鼓了这么半天的劲,不能白忙活,我要,工钱,工钱!”
老头鸟都不鸟她,抱着他的瓦罐转身就走,“傻了吧唧的。”
陶沐震怒,不给就算了,还带人身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一阵风的跑过去,伸手就将那瓦罐夺来,嗖一声扔进小河里,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大头将军了?想要就道歉!”
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你把我的大头还给我!”
“你道歉我就还给你。”
“都已经掉水里了,你怎么还!”
“我能让它上来。”
“我不信,你先让它上来我再道歉!”
陶沐哼了声,当下施了个术法,那瓦罐果然从水里升了上来,她横刀立马往跟前一战,“上来了。”
老头咦一声,“果然是个妖怪。”
陶沐心里咯噔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周围已然换了天地。
她蹲在瓦罐里和大头大眼瞪小眼,老头摇头晃脑的从上面看着她,“你们俩好好培养培养感情,”然后啪盖上了盖子。
什么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陶沐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她晓得自个时运不济,可不济到这个地步当真罕见,试问还有比她更背的妖吗?她一叹再叹,直将自己叹上了鹿吴山。
这老头是个散仙,人称鹿蜀仙人,是个老不正经的神仙,这是陶沐自从来到这鹿吴山连日观察总结而来。
比如,他会不定时拿来一些春宫图册与她鉴赏,还非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夜里她睡觉时也常会看到窗户外他幽幽的双眼,他养着一只神鸟,叫飞廉,长得那不是一般的丑,他日日想着各种法子帮它搞对象,还会做详细记录!
陶沐吓得胆战心惊,害怕自个被它搞了,不敢在屋里睡,夜夜躲在瓦罐里与大头蟋蟀作伴,开始几日倒没什么,后来老头弄来一个红头蟋蟀之后便不再让她进瓦罐,随手将她指给了飞廉。
陶沐欲哭无泪,她想念她的牛哥,无比的想念,只要牛哥现在出现,她一定毫不犹豫奔向他的怀抱,哪怕被林英如砍了她也愿意。
可是她牛哥已经被她抛弃,只怕现在正黯然神伤,痛不欲生,她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番打算,越想越觉得牛哥可能马上就会因为被情所伤,英年早逝,完成他的情劫回去当神仙了,很是伤情了一番。
飞廉其实是个好鸟,虽然长得丑,*强,但不会欺负人,陶沐与他相处还算顺利,可有一个问题,它拉的粑粑实在太臭了!
陶沐自从被指给它,就得照顾它的一切生活起居,铲屎是每日必修功课,每次她都痛不欲生,偏偏老头还不让她埋了,要她拿个背篓装起来,说什么那是治病的良药,能卖不少钱的。
陶沐不敢违逆,乖乖存着,一个月下来存了半篓子,老头捏着鼻子来看了眼,指挥她,“拿下山去卖吧。”
陶沐喜不自胜,也不嫌臭了,当下背起来就要往山下跑,老头随手在她身上画了个光圈。
“我这鸟粪能卖不少钱,你卷了钱跑路可怎么办,这就是个追踪术,对你没有任何影响,去吧。”
陶沐抽抽鼻子,泪往心里流,“这还叫没影响?”
陶沐背着半背篓鸟粪不情不愿的下了山,在市集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下,掏出老头给她的“销售法宝”,默默酝酿了半晌,扯开嗓子开始嚎。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机会难得,清仓处理,赔钱甩卖。
只要两文,只要两文。
买不买没关系,过来瞧一瞧,过来看一看。
全部卖两文,挑啥买啥都两文,
两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两文钱你买不了上当,
真正的物有所值,
来来来,随便挑,随便选啊。
诶,大姐,来看一看啊,包治百病的,”
“咦,臭死了,走开。”
陶沐怀着一颗热忱的心,认真将老头的指点贯彻落实,却发现这“销售法宝”并不如老头说的那般神,嚎了三天,没有一个人来买,干脆放弃,拿了个话本缩在阴凉处翻起来。
没想到这刚翻了不到两页,生意来了!
是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捏着鼻子瞅了眼,鄙夷道:“都买了。”
陶沐喜得一跳而起,“夫人,您太有眼光了,咱这鸟粪啊,可不是一般的鸟粪,不光包治百病,还美容养颜……”
“行了行了,都装起来吧,”夫人不耐烦道。
“诶,好嘞,”陶沐赶紧都给她装到破布袋子里,递给旁边的丫鬟,还未来得及嘱咐嘱咐用法,她们已转身走了,说话声倒是传了过来。
“哼,回去都用到那小贱人身上,跟我斗……”
陶沐哑口无言,转念一想,反正卖出去了,可以回去交差了,当下喜滋滋的背起空背篓撤退。
无事一身轻,陶沐慢慢悠悠在市集磨蹭了许久,正要回去,突然瞅见一个英挺的身影。
她在山上日日提心吊胆的对着老头,乍一看见这年轻身影,自然是满怀激动,搭讪的冲动压都压不下去。
陶沐左瞅右瞅,没有瞅到合适的道具,眼见着俊影要飘走,忙拾起脚边的一块砖冲了上去。
“公子,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俊影缓缓回过身来,视线先是在她面上一扫,然后落在她手里的砖上,一脸鄙视,“你是打算强抢少男吗?”
陶沐傻眼了,“阿浩,怎么是你!”顿了下,“半年不见,你怎么一下子长开了?”
少年脸色微红,很快恢复平静,鼻子耸了耸,往后退了两步,“你身上怎么这么臭!”
陶沐哀叹一声,“生活不易呀。”
据少年所说,他爹也就是拒绝陶沐的公子,现在已然出家,家里一摊事甩给了儿子,阿浩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出来云游,增长见识。
陶沐以为,他的此举深有水平,年轻人嘛,就应当多转转,多看看,当下拍着少年的肩膀以示鼓励。
少年问她在做什么?她想了想,婉转道:“跟着一位仙人修行。”
少年面上一喜,“能带我见见这位仙人吗?我想看看是哪位高人将你这祸害收了。”
陶沐,“……”继续委婉的表示,“高人一般都比较神秘,不常露面的。”
少年执着道:“左右我也没事,慢慢等着。”
陶沐,“……”
艳遇有风险,勾搭需谨慎,陶沐一路自我反思,忧心忡忡的将少年带到了鹿吴山。
老头一见她回来就问,“卖了多少钱?”
陶沐将钱都掏出来,听到他蓦的大吼一声,“怎么才这么点!”
“我尽力了……”陶沐委屈的表示,“能卖出去都不错了。”
老头正要发火,突然瞅到她身后的少年,一把将她拨拉开,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这还有卖身买粪的?好好好,这买卖划算。”
陶沐斟酌了一番,小声解释,“他是仰慕仙人的风姿,特来拜会。”
“哦,是吗?”老头正了正身形,“早说嘛。”
话落一阵风的进了卧房,旋即又一阵风的刮了出来,已然是旧貌换新颜,仙风道骨,飘然出尘。
少年惊的半天合不拢嘴,陶沐笑哈哈道:“我们真人是个很亲切,很随和的神仙呢。”
“嗯……没错!”老头道。
陶沐瞅了他一眼,继续笑呵呵称赞,“我们真人道法高深,为人低调,平时很少面见世人呢。”
“嗯……没错!”老头继续道。
陶沐又瞅了他一眼,依旧笑嘻嘻表示,“我们真人宽容大度,淡泊名利,早已脱离红尘,不问世事,你有缘面见真人乃是前世的福气,日后定当平安和顺,一生无忧,稍后便下山去吧。”
“嗯……嗯……没错!”老头也依旧道,却是道完后又道了一道:“老夫我看你天庭饱满,满面红光,资质不错,不如跟着我修行如何?”
陶沐心里警铃大作,然而不待她说话,少年已弯腰行礼,“我愿意,多谢真人栽培。”
“好说好说,”老头笑的甚是慈祥,态度甚是和蔼。
陶沐摇头叹息,同情的望向少年,“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然而她的同情委实是同情的早了些,真人对少年不是一般的好,非但亲自教他功法,还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反观自个,扫地,铲屎,擦桌子,洗飞廉,整个一老妈子。
少年许是刚来,头几日比较兴奋,没有顾上她,等适应过来后方惊觉,“你怎么整日做这些事?”
陶沐仰头望天,一副高深莫测状,“我修的道与你修的道不同,你修的仙道,我修的灵道,自然功法是不同的。”
少年郑重的哦了声,“我还想问问真人,能否让你也一块练,看来是不需要了。”
陶沐收回眺望的视线,诚恳道,“其实这个修行,也没那么多讲究的。”
若是平时,她无论怎么想不开也不会去练功,突然如此上进,主要还是因为……那颗蠢蠢欲动的逃跑之心。
老头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甩给她两本书,让她照着书上练,全不如对阿浩那般上心,陶沐乐的不受拘束,自个抱着书研究,这一研究,竟然如有神助,好似身体的潜能被打开,功力突飞猛进。
陶沐觉得难以置信,跑去找阿浩单挑,看到他被自己轻而易举撂倒,越发不敢相信。
难道自己其实是个天才?陶沐不禁怀疑,以前不喜欢练功或许不是因为懒散,而是身体下意识的瞧不上去练,嗯,一定是这样。
陶沐的自信又回来了,还多了些身为天才的自得傲慢,看谁都觉得是庸才,尤其是阿浩。
老头教他法术时,她就坐在旁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指手画脚,阿浩毕竟年轻气盛,好几次被她指划的面红耳赤,怒气冲冲的让她滚,她拍拍身上的瓜子壳站起来,得意的化作一个光球滚出去,又滚进来,在他面前来回显摆,有一次许是过了些,惹恼了老头,一脚就将她踹到了半山腰,不巧那天刚好下了暴雨,她手脚并用满身泥污的爬回去,至此,嚣张的气焰被浇的再也烧不起来。
饶是如此,老头还是觉得她碍眼,给她找了个新活,做饭!原本一个法术就搞定的事,他非要弄些烟火气出来,美其名曰废物利用,这个废物是谁,陶沐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来。
以前看思霏霏随随便便就能整一桌子菜出来,陶沐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做饭是件很容易的事,然而切了四次蹄子,烧了五次头发后,她不这么认为了,她真心觉得思霏霏不愧是仙子,是神女,这么难得事都能做到,简直就是上得天宫,入得灶房贤妻良母一代仙女的最佳典范。
想到思霏霏,自然而然又想到了牛哥,陶沐坐在灶房柴火堆里,手里拿着个烧火棍,脸上黑一块白一块,额前的头发意气风发的矗立着,她一边叹气一边念叨,“情果然是个双刃剑,牛哥,你看你现在萎靡不振,痛不欲生,我也不好过,我的身体和心灵无一不备受煎熬,老天还是长眼的,抛夫弃子……抛夫弃夫这勾当果然是干不得,干不得。”
“牛哥……是谁?”
陶沐这厢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迟疑着问道,她拨拉开眼前的柴火,看到阿浩眉头紧簇,又质问了句,“牛哥是谁?”
陶沐一声长叹,整了整头发,“牛哥……他是我风月史上的一个伟人,曾经我们邂逅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他比你老爹上道多了,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唉,可惜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