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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晓和白小菜进门的时候,叶程珥正抱着小肉丸迎来送往。
小公主扁着嘴一脸不高兴,但鉴于抱着她那人算得上是自己中意的,也便十分给面子的没有闹情绪。
季家母女两个早扎进人堆里看不到影儿,做了两个小时“迎宾”的叶程珥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宴会主角儿放到小翠怀里,敲敲胳膊捶捶腿,尽量面色自然开口笑笑:“来了?”
萧晓点头:“嗯。”
倒是印象中极其呱燥的白小菜,破天荒的,没有开口。
其实这场所谓的“百日宴”在有钱人眼中看来,不过就是个联络感情再顺便谈谈生意的小型party,连宴会场景也设置在室外花园附近的凉亭内,装扮上鲜花和彩灯,落地托盘上摆满点心和各色饮料,众人或站或坐,吃喝或者聊天都尽可随意,倒也自由舒适的很。
三人各自手端一杯酒,找了个人稍微少些的地方站着,沉默许久,却好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片刻,还是萧晓先笑着开口:“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挺好的吧?”
叶程珥点头:好倒是挺好,只是最近突然有点疲倦,又有些迷茫,望不清前路,找不到,终点。
“你……”她开口,随后停顿了一下,等那话再说出来时就变成了:“你们也挺好吧?”
萧晓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嗯,挺好。”不知怎的,那笑容看在叶程珥眼中有些苦涩。又是莫名的,她开始觉得,连身边氛围都好像变得有点尴尬。因为,再次无话之后,三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叶程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主人的自觉,于是勉强试着没话找话。
“呃,你们是……一起来的?”
萧晓微怔,随后才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点点头后,解释道:“我们医院有好几个名额,不止我和她,还有……别的同事。”
“哦。”
毫不意外又一次没了话。叶程珥突然觉得奇怪,不管是以前做朋友的时候,还是后来做恋人的时候,她和萧晓从来都不会陷入眼前这样的尴尬。可为什么从恋人重新退回到朋友,局面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以前总听人说恋人分手之后很难再做回朋友,尤其,当其中一方已经无爱,而另外一个却依旧有情的时候。
贴得太近,会觉得尴尬和不自在,毕竟已经不再有那层亲密的关系;可离得太远,又会显得不近人情,因为不管怎么说也曾有过那么亲密的时候,怎么能翻脸就把她当陌生人?
叶程珥隐隐开始明白,却好像又有了些新的疑惑:那么为什么,当初她和季洛珏退回到朋友位置的时候,自己没有面临过诸如此类的进退两难?
或许是因为……那时的她们,依旧都未对彼此忘情吧……
正想着,今晚宴会的主角儿她妈,终于端着酒杯款款走来,也顺便帮叶程珥稍稍解了围。
“你们来了?”
季洛珏笑容很自然,看不出一丝异样,就好像眼前站着的这两位仅仅只是许久不见的好朋友,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别的含义。叶程珥简直要怀疑,宴会开始前,她那句阴阳怪气的“给你个机会见见朝思暮想的前女友不是很好吗”,纯粹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洛珏,”萧晓的笑容也很自然:“很久不见,你又漂亮了。”
居然都能一派平静的寒暄说笑,难道……只有自己是异类?
“呵呵,还是萧晓说话最中听,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季洛珏说着话,不着痕迹淡淡瞥了站在对面的叶程珥一眼,后者察觉,抬头刚想用急切的眼神来表表忠心,那目光却早飞快移走了。
“那你们先聊,我还有客人,过会儿再来。”
萧晓连忙摆手:“没关系你忙,我和小菜还有事,只待一会儿就要走了。”
季洛珏原本已经准备要走了,闻言却又转回身体,在那两人身上打量一番,轻笑一声揶揄道:“难道是我今晚的邀请,不巧坏了你俩什么好事?”
萧晓微怔,片刻后脸上才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我们俩……能有什么好事。是公事,一会儿我俩还要回去值夜班。”
公事……兴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这句话已经无意中泄露了什么。
叶程珥知道萧晓从来不说谎,所以,她和白小菜应该真的没有什么。只不过从她不甚自然的表现也能看出,白小菜这两个月也绝对没闲着,估计一直都在展开攻势,但那效果嘛,却好像并不如想象中完美。这也怪不得她整晚都心事重重,闷闷不乐了。
季洛珏又随便寒暄了两句,之后转身,回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萧晓看着她慢慢走远,直到背影再次淹没在人群里才开口轻声问了句:“程珥,你和洛珏,还没有和好吗?”
她用了个“和好”,就好像那两人之间只是像寻常夫妻那般闹了点小矛盾,眨眼的功夫就能恢复如初,而更让人莫名心酸的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她就抹杀了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叶程珥摇头:“没有。”决心她一直都有,勇气也从未消退,只是最近做了那么多事情,却都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完全卸了力道不说,还让她茫然中渐渐有些失了方向。
“其实,洛珏很不容易,也一直爱的你很苦,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千万别轻言放弃。”
叶程珥总觉得萧晓像是有话要说,可犹豫许久,最终吐出来的又总是让她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地应了,又问:“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萧晓轻轻地笑:“你指的是工作吗,还是,别的什么?”
“呃……都有吧,我希望你……”她原本想说幸福,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好好的。”
一个曾亲手扼杀掉别人幸福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言不惭的说“我希望你幸福”?
“嗯,现在工作挺好的,可能最近都会在北京待着。至于别的,”她有意无意望了眼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白小菜:“随缘吧。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其他想法。”
叶程珥料想她不是个轻易便能从感情里走出来的人,心里也更加痛恨自己,当初真不该随随便便就去“招惹”了她。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大错已然铸成,即便后悔也并不能挽回什么。
两人又随便说了些别的,之后,萧晓和白小菜起身告辞。叶程珥要送她们出去,萧晓轻轻笑着抬手阻拦:“不用了,你去帮洛珏招呼客人吧,以后要是有时间了,再联系我。”
叶程珥发现,在北京重遇之后,这两次见面中,萧晓无论说话还是笑,都变得很轻很淡,全然没有了过去那种开朗直率。
她心里难以抑制地觉得难受,情绪莫名低落。浑浑噩噩活了将近三十年,事业嘛,一无所成;生活嘛,寄人篱下;爱情就更加不用说,兜兜转转四五年才发现哪个是真正想要的,却无端错失,至今怎么都追不到。甚至,还间接伤害了另外一个无辜善良的女孩,到现在,恋人没有,朋友也失去,岂是一个失败能形容的了的?!
送走那二人后,叶程珥独自走到个无人的角落站着,越想心里越难过,索性端起眼前酒杯不管不顾就往嘴里灌。那些净透醇香的液体初时还能感受到些味道,慢慢地,竟然连舌头都开始麻木,变得食不知味。
喧闹声慢慢小了很多,直到最后,归于平静。叶程珥还当自己是不小心睡着了,待迷迷糊糊扭头去看,才发现是夜色已深,客人们全都散了所致。
她甩甩头起身,想着此刻应该抱着小公主去沐浴更衣,然后送回房间睡觉。可还没走两步,脚下就一阵踉跄,还好身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轻轻扶住了。
“谢……谢。”舌头打结,口齿有些不太清楚,应该是被酒精麻痹了。可单单只麻痹了舌头有什么用,心里的滋味,一点儿都没变好受啊,所以,借酒浇愁这说法真是不靠谱。
她嘟嘟囔囔抱怨两句,片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扶着她的人好像一直都未出声说话。可能是没听见吧?这么想着她抬头又道:“谢……嗯?季夫人?”
脑袋有点蒙,视线也不太清醒,于是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待放下来才发现,眼前的人并未发生变化。那就不是错觉了……只是,季夫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特意来指责自己不止不好好招待客人,竟还有胆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
叶程珥有些心虚,下意识张口就想解释:“季夫人,我……”
“喝了这么多酒。怎么,心情不好?”
啊?叶程珥愣了一下:听着不像是责怪啊,究竟怎么个意思?
“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都没长进,遇事除了担心懦弱,之后逃避,别的还会什么?”
有句话叫做“酒壮怂人胆”,叶程珥此刻不知怎的,突然就勇气暴增,想都不想出口反驳道:“您说的……不对!我怎么没长进?我都千里迢迢追……了过来,而且打定了主意让洛珏重新接受我,这……怎么能说是没长进?”
“哦?”雍容华贵的季夫人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她:“肯追就算有长进了?我家小珏从小到大被追过的还少吗?可有哪个成功了?”
“那怎么能一样?我……洛珏对我有感情,对他们……没有!”
季夫人从鼻间轻哼一声:“还知道她对你有感情?倒也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傻。可惜就是,没什么脑子。”
叶程珥被“骂”得一脸懵,季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无语道:“真不知道小珏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愣头青?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人难道你不了解?嘴硬心软又向来不肯轻易低头,你这么苦哈哈没底线一路放低身段去迎合她,几时是个头?”
叶程珥点头,继而又摇头,双眼充斥着满满的困惑和求知欲,呆呆问了句:“您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知道?”
“不知道。”
季夫人一脸“嫌弃”地望过去,用着仅存不多的耐心做出最终解释:“她这样的性格需要压制,不是迎合。你越迎合她气焰越嚣张,那么这条路更是走个没头了,懂不懂?”
要压制,不能迎合?难道说……叶程珥抬头,就见季夫人最后甩下一句:“要懂得遇强则强!”
然后转身,翩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