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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忽起，吹动衣袂作响。
秦壑沉默片刻，言道：“长者之请本不敢辞，只是我离家日久，可否待我回家与父母交代后再至上元学府与斐掌府探讨学问？”
斐清沅面色一沉，说道：“不瞒小友，我修行恰到了关键时刻，若能习得龙语龙文，立刻便能踏入七阶，拖延不得。”
眼底狠色闪烁，他又道：“小友思家乃是人之常情，可发一封书信与父母报平安，待授完龙语后再归家不迟。作为补偿，我愿再加一件五阶法宝。”
秦壑见他眼中凶光隐而不露，当即转了话风，笑道：“斐掌院如此豪爽，在下岂敢不从。”
有道是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
斐清沅伸手做请，飘然落到一块岩石上，问道：“小友，何谓龙语？”
这个问题有点虚无缥缈，龙语大家都知道，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什么是龙语，简单点可说是龙族的语言文字。
再问深一层，便无人能说清了。
“文以载道，语以御道！”
秦壑默思片刻，开口道：“万灵之所以创造语言与文字，究其根本便是用以载道，生存之道、交流之道、修行之道，愈是强大的种族文字愈是契合大道。人族的文字最是普通，需要组合成句子、文章，方能描述出道理，修炼出神通。而龙文、龙语却不同，龙文、龙语语本身便是道理，便是神通。”
斐清沅面露喜色，赞叹道：“小友果然见识不凡！”
“这厮还要考问我一题才信，心思挺深！”
秦壑一抖冰河剑，岩石随剑裂开光滑的平面，剑尖走石唰唰几下画出一个优美的图纹。
那图纹简略而玄妙，随着目光注视仿佛有一座大山迎面压来。
“山！”
斐清沅紧紧盯着图纹，无意识的吐出一个字。
他是六阶炼气士，神识强大，轻而易举的感悟到图纹中蕴含的道与理。
龙文，山。
一个字就仿佛一座山，意境深远，深蕴道理。
斐清沅闭上眼睛沉思片刻，伸手于虚空中勾画，白芒随手而生，凝聚成龙文‘山’字。
虚空为之一滞，‘山’字坠落，平白将河岸砸出一个大坑。
斐清沅满意无比:“龙文，果然神妙非凡！”
秦壑面色惨白，点头道：“斐掌院修为高深，见龙文而悟神通，佩服！”
这当然不是神通，不过是借着道痕化作的法术，但适当吹捧显然是交朋友的不二法宝。
斐清沅大喜，对秦壑信心大增，心里头痒的紧，催促道：“小友大才，再请小友教我。”
“果然是个心黑的主！”
秦壑心头掠过冷意，提剑在手，剑尖下垂，随风晃动。
斐清沅紧紧盯着剑尖，迫不及待地想看下一个文字。
晃动的剑尖逐渐稳住，落到岩石上，一笔一划凝重缓慢，逐渐勾勒出复杂的纹路。
秦壑摇摇欲坠，勾勒完最后一笔后忽然弃了冰河剑，仰身躺下。
纹路相交，无始无终，望之心神为之所夺，不见青天。
镇！
斐清沅浑身剧震，张口发出一阵厉啸，化作白蛟冲天而起，复又化作人形落下。
秦壑没有睁眼，趁斐清沅心神被夺之际，匆忙吞了一粒‘寒星养神丹’。
“是想镇压我吗？这厮虽无修为，但见识非凡，留着必然是个祸害，还是杀了吧！”
斐清沅杀机凛然，便要动手，又想起还要秦壑教他龙文龙语，只得将杀机按捺下来。
“不妨，待这厮将一身所学都教与我之后，再杀不迟！”
秦壑一昏便足足七个时辰，待得天边泛起火红云霞，方醒转过来，自顾练习‘炼体通天篇’的动作。
斐清沅饶有兴趣的看他略显生疏的动作，没一会便失去兴趣。
“‘炼体周天篇’，大路货色，怪不得没修出真气。”
斐掌院转着心思，忖道：“小家伙也怪可怜的，连像样的修炼功法都没有，若是他能用心教我的话，倒不妨送他七八套。”
“不对不对，这厮教过我，以后传出去岂不有损我的威严，还是杀了了事。”
今日热流来的很快，秦壑做到第三十六个动作时，便感觉一股热流随着动作流动，温暖全身。
这热流，便是被身体动作刺激加速流转的血气。
血气愈旺，身体愈强。
赤霞转成白云，斐清沅拎着一头梅花鹿回来，煮了锅肉汤。
秦壑喝着肉汤，心道：“手艺不错，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补补。”
连吃三大碗肉汤，腹中热气腾腾，秦壑来了精神，趁机又打一遍‘炼体通天篇’的动作。
热流如小溪随着动作流遍全身，充分利用鹿肉的精华滋养身体。
体为气之根，体强则气强，体弱则气弱。
炼体，便是固本。
秦壑打算趁现在强化身体，提升资质，将身体练得无垢无漏，再去吞吐真气。
如此，根基雄厚，日后修炼便是一片坦途。
每日的教导必不可少，秦壑现在说不好龙语，先不教，只教导文字。
这一****教‘祖’字。
祖为先祖、祖宗之意，为权威、为信仰、为支柱，凛凛然、浩浩然不可侵犯。
斐掌院想起父母祖宗，泪流满面，倒是没有领悟出什么法术。
秦壑写完之后，面色惨白，仰身就倒。
斐清沅大吃一惊，慌忙扶住他，掏出‘三九梅香丹’喂下几粒，将他平放在岩石上。
“不好，龙文蕴含大道，写起来极度耗费精神，这小子连点修为都没有，累死也坚持不了几天！”
斐掌府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冷哼一声：“算你小子走运，老子先用灵药给你养精神，等学完龙文让你给我干一辈子苦力。”
秦壑将昏迷装的似模似样，元神暗地里把‘三九梅香丹’的药力化开，一口吞下。
到了傍晚，斐清沅揣摩着山、镇、祖三字的奥妙，又炖好一锅香气四溢的鹿肉汤。
“天黑了？”
秦壑似未睡醒般，迷糊的嘟囔着，随即大叫一声：“该死的，我不会睡了好几天吧？”
斐清沅搅着肉汤，没好气的道：“你已经睡了一天，赶快喝点肉汤，明天还要继续学习龙文。”
秦壑脸色发白，眼睛仿佛喷火一般。
斐清沅自在的喝下一口热汤，轻哼着想道：“每天两个文字，两个月习得一百个龙文后我应该就能踏入神通境了。”
日子归于平淡，秦壑每日教斐清沅龙文，或一字，或两字，或三字。
斐清沅性子急切，开始还一副求学的模样，后来却愈来愈放浪，一口一个老子，动不动就威胁一番，只是他毕竟还要秦壑教导，倒也不敢特别逼迫，反而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让秦壑养足精神。
这位掌院不仅厨艺好，修为也深，将灵草、灵药搭配着食物，吃的秦壑乐不思蜀。
半月时间悄然而过，秦壑将‘炼体周天篇’练习的纯熟无比，一动气血如烈马奔腾，一静身体如长枪笔挺。
这日清晨，秦壑完成‘炼体周天篇’的练习，周身热流滚滚，筋骨如弓紧绷，丹田气海内有气息氤氲，似乎要破土而出。
“远远还未到时机！”
秦壑心思坚韧，默运精神催动气血融入血肉筋骨与五脏六腑中，增加肉体的强度。
一旦真气生成，血气便会自动转化为真气，倒时在想梳理经脉，强化资质便难了。
资质，其实便是指经脉的通畅程度、丹田蕴含的先天精气多寡、肉身是否有贴合的大道。
下等资质，主经脉基本通畅，丹田蕴含少许先天精气，若是刻苦修炼，练成真气无忧。
中等资质，百脉畅通，丹田中蕴含一道先天精气，修成真气不难，有很大的机会凝元练就真元法力。
上等资质，经脉先天俱通，先天精气浓郁，一引便可踏破尘关，练就真气，凝元炼真，有几率修炼成神通真人。
在往上便是出名的灵体，如大日灵体，火曜灵体，庚金灵体等等，天生契合大道，只要按部就班就能修炼成神通。
秦壑的资质算是中等，前身夺舍后多方提升，弄出一副天剑圣体，牛逼哄哄，可以全被劈没了。
如今还是中等资质。
路还很长！
斐清沅掩面无语，心中叹息：“朽木不可雕也，吃我那么多灵药，这小子将身体练成精铁一般，还是没能养出真气，真是废物啊！”
秦壑休息好，继续授课。
‘妖’！
妖，在龙族文字中代表变化莫测、离经叛道，又代表血脉不纯，身份低下、旁门邪道。
斐清沅阴沉着脸，恨恨的道：“狂妄腐朽之辈！”
秦壑纳闷道：“神龙对妖类的轻慢由来已久，于我人类大有好处，掌院何必动怒？”
斐清沅面色微变，叹息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出身贫贱，早年间多受宗族欺辱，如今见了此字，不由得便想起从前，让先生见笑了。”
秦壑附和道：“宗族大派，的确是威风赫赫。”
“先生用词真是精巧，嘿，早晚我也要他们知道我的威风赫赫！”
斐清沅怒气丛生，一纵身离了山谷，不知到哪里泄气去了。
“易怒易躁，倒像是个还未成年的，不过妖兽的智慧的确不比人类。”
秦壑起身，再次练起‘炼体周天篇’，一百零八个动作行水流水打完，热流仿佛长河滚滚，澎湃的血气有如长龙。
力逾千钧，光凭肉体力量便力逾千钧。
“是时候了！”
秦壑心中定念，动作立马为之一变，转而练起‘炼体地煞篇’的动作，心神引导气血浸润筋骨脏腑。
‘炼体地煞篇’共七十二个动作，难度比‘炼体通天篇’提高数倍，许多动作已经超越普通人的极限，只有将‘炼体通天篇’练得通透，对身体掌握娴熟后方能做到。
‘炼体地煞篇’动作玄妙，对气血的运用更上一层楼。
一遍动作做下来，秦壑体内滚滚的气血已然消耗小半，筋骨自然是强化不少。
秦壑刚刚盘坐下，白色匹练经天而落，斐清沅掌院提着一头模样似虎，却满身碧色鳞甲的兽尸，足有三丈长短。
五阶妖兽，碧麟血虎。
轰
碧麟血虎的尸体落到地上，震得大地颤动。
斐清沅骂咧咧的道：“直娘贼，竟敢对爷爷我下口，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够了。”
六阶炼气士驾云御风瞬息百里，也不知这家伙去哪里弄死了一头妖兽。
秦壑劝道：“死物而已，掌府何必跟他计较，不知这阵子所教的龙文掌府是否全部掌握？”
“当然！”
斐清沅自信无比，道：“龙文与大道相合，一旦悟透再难忘却，我已全部掌握。”
秦壑呵呵一笑：“掌府在此地已经耽搁一月有余，是否要回上元学府巡视一番？”
“不急，不急。”
斐清沅笑眯眯的道：“学府人各司其职，我这个掌府在与不在并无区别，一旦有要事自然会通知到我，还是随先生学习龙文要紧。”
嗤
斐清沅随手将碧麟血虎的一条后腿撕下，鲜血溅到秦壑脸上，黑红色的。
斐清沅叹息一声：“先生学问过人，但这修行只靠智慧却不行，本府也无其他办法，只能为先生煲些灵粥助你一臂之力。”
秦壑抹掉鲜血，笑道：“有劳掌府费心，我这身子逐渐好转，约莫两年便可练出真气，之后便是坦途大道了。”
坦途大道……
就你这样的还有脸说坦途大道，老子现在都不好意思杀你了！
斐清沅暗自腹诽，他还未见过如此大吹法螺不要脸的家伙，连真气都练不出来，还好意思说什么坦途大道。
真不要脸啊！
第二日，秦壑心思浮动，开口道：“掌府，你做点虎鹤血芝粥，我吃了后每日可以教你三个龙文！”
斐清沅眼睛一瞪：“你居然能写三个龙文？”
秦壑摇头道：“虎鹤血芝粥能够提升精神，我吃过便可以写出三个龙文，如今每日写两个都头痛欲裂，写三个那是找死。”
“原来如此！”
斐清沅丝毫没有‘原来如此’的神情，苦恼道：“可惜只得碧麟血虎与黑白羽鹤的肉，那三翅血芝哪里去弄？”
秦壑伸手在腕间铜镯上一抹，便多出块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血芝。
中间如树，分开两叶如翅上扬，正好是三翅血芝。
“前几日掌府外出时我游玩此山，恰巧得了这枚血芝！”
斐清沅呆了呆，嘀咕道：“大爷的，老子牛皮吹大了。哎，这小子花费我那么多的灵物，心眼太多，我现在又想弄死他了。”
虎鹤血芝粥非比寻常，无论碧麟血虎还是黑白羽鹤都是五阶妖兽，而三翅血芝在灵药中划分六品，再辅以各种配料，经过许多手段熬住出来的虎鹤血芝粥属于六品灵物。
强壮血气，炼体练气，提升资质，种种妙用。
斐清沅前日吹捧自己的厨艺，不经意间说过，谁知被秦壑记在心里。
“这个破山头绝不肯能有什么三翅血芝，这小子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