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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月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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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夙送蓝御出门的时候,繁星满天。

    漆黑的天空上,缀着无数细碎的光,灿烂至极。

    这帝国最干净的东西,莫过于头顶的这片星空了。

    星空之下,是满目疮痍的土地和苍凉的国度。

    蓝御身上的白裙子在暗夜里分外耀眼,仿佛是满天的星光都落到了那一袭白裙上去,美丽而出尘。

    她在景夙家外面的马路上站定,手里拿着车钥匙,对着景夙挥了挥手,笑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必送我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景夙说:“那个,今天,谢谢你啊。”

    蓝御似是觉得她这句话很有意思,便在月光下微微偏了头,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打量着对面那个正在低着头专注盯着自己脚尖的家伙,笑道:“我觉得呢,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情的方式,所以你保持你的方式就很好,至于你父亲的方式,是他的习惯,他的世界,不需要谁向谁低头,谁向谁顺从。”

    景夙还是低着头:“谢谢啊……”

    蓝御见她不想说话,便笑着翩然转身:“后天见吧,拎包工。”

    景夙站住原地,见她的车开远了,才默默地蹲了下来,点上一支烟,开始抽烟。

    夜凉如水。

    她在军队学会了抽烟,学会了骂人,也学会了粗俗。

    但是同时的,她还学会了真诚,学会了保护战友,学会了自救。

    军校里有铁一般的纪律和彻底按照军功分配的利益,那是她曾经学会的所谓“公平”。

    然而自从五年前退役到现在,她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越混越久,却越来越迷茫。她按照法令执行任务,保护受害者,但是她早已经分不清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有时候搬出法令,就像是在给自己找一个避难所。

    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每个人成熟的时间不同,最晚,今年年末她就会迎来第一次发情。

    景夙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成熟了,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所有的思想,到底是不是对的。刚才蓝御告诉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景夙不敢回答,因为她根本不确定,自己现在所坚持的,到底是属于她的信念,亦或是仅仅是一个习惯。

    父亲的世界和她的世界,到底哪一个是对的?

    或许她的世界曾经是对的,可是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和平?

    景夙不知道,只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一种难言的烦躁,不由得将烟往地上一扔,还没站起身就是一阵眩晕,整个人腿一软,扑倒在了地上。

    漫天的星都好像从天上摔下来了一般,纷纷砸到她的脸上。

    景夙挣扎了一下,没能站起来。

    这时候,家里的门开了,景深打了一个哈欠,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走过来:“姐,你跪地上干什么呢,赶紧上楼睡觉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走到景夙面前,却骤然一惊。

    烟味尚且在空气中弥漫着,然而那熏人的烟味中却带着一丝甜美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弥漫了过来。

    景深吓了一跳:“你发情了?”

    景夙头晕得厉害,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景深赶紧冲过去把她扶起来,将她整个人往瘦弱的肩上一扛就往楼上跌跌撞撞地跑,楼下姑妈喊了一声什么,他也没敢说话,一路背着景夙就往楼上冲。

    然而景深到底是文科生,力气不足,一开始的时候还扛着走,到了最后就干脆变成拖了,好不容易上了二楼,他拽着他姐一条腿,愣是硬生生给拖进了屋子。

    景深的力气用尽,实在是没力气把景夙扛上床了,正在屋子里火急火燎地想办法,却听见楼梯上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姑妈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景深,你又抽烟了?”

    景深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去把门反锁上,喊了一声:“不是我,是我姐!”

    他姑妈不甘示弱,也在门外喊:“说没说过不许在家里抽烟?把屋子烧了怎么办?开门!”

    景深从床上掀起棉被来就裹在景夙身上,又冲到门口大喊:“我姐哭了,你别喊了!”

    那边的姑妈倒是一愣,听见这句话,思忖现在的小孩工作不易,也没继续追问,就慢吞吞下楼去了。

    景深又冲回床边,拎起他姐一只胳膊,费死劲给拽上了床,嘴里嘟哝着:“姐,你趁我还没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之前,你告诉我你平时都用那种抑制剂……”

    他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来什么,最后无奈地坐在了地上。

    差点忘了,他姐不能用抑制剂。

    景深苦恼地坐在地毯上,看着正在蜷在被子里的景夙。

    好早不早,偏偏这个时候迎来第一次发情了。

    这件事要是给他爹知道,怕是下个月那场订婚宴,他爹分分钟就能给办了。

    ——————

    景夙浑浑噩噩睡了一晚上,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外面的太阳照进来,明晃晃地照在她床头。

    她从一大坨被子里挣扎出来,发现景深用各种被子衣物把她裹了个严实,害得她结结实实出了一身汗,差点没憋死在里面。

    景夙床头放着一张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她昨天晚上的情况,包括搂着她弟唱征服,当着她弟的面扒衣服,以及种种丢人事件不一而足,最后被她弟一棍子打翻,埋进了被子里。

    景夙看得简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正常人的第一次发情期一般都在十八岁的时候来临,景夙当年跟着军队打仗,因为战场上太过混乱,欧文上校生怕打仗时赶上她的发情期引来敌军,因而在她没成年的时候就给她灌了不少抑制剂。但是战争期间物资奇缺,抑制剂能找到就不错了,至于是不是粗制滥造的药物,战场上没人顾虑得了那么多,结果战争结束以后,她就留下了后遗症,发情期迟迟不到,去医院看了多次都无效。

    不过好处就是,婚期也在一直延迟。

    景夙叹息一声,倒进了被子里。

    这可怕的一天还是来了。

    景夙将胳膊举高高,然后瘫痪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带着恐惧的想法,她慢慢地、慢慢地扭过头去,然后将目光慢慢地、慢慢地移到了床头柜的一块表上。

    正午,十二点半。

    不是半夜十二点半。

    而且还是多事之秋。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伸手在床上摸了好久,才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掏出来,这才发现这小子不仅把她的手机暗了关机键,还塞在棉花枕头下面,上面还裹着一条厚毛巾,远看活像一块砖头。

    景夙有点害怕地开了机,果然看见上面一时间窜出来无数条短信外加未接电话。

    【队长,咱们局又被记者给包围了!】

    【队长,救命啊!】

    【队长,你未婚夫到底跟媒体说什么了为什么咱们官博炸了?】

    【我的妈队长你能不能让你未婚夫的脑残粉闭个嘴啊?】

    【队长你在哪儿?】

    ……

    ……

    景夙扶着还在阵痛的头,绝望地倒在了床上。

    就在她沉迷在无奈的痛苦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景夙低下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队长,游|行爆发了。】

    片刻之后,又来了一条。

    【出门带电棒吧,虽然没什么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