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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曳能说出那样的话,苏黯心里自然是又甜又美,外加很感动了。
夜里,回顾着这一整天的种种,她躺在床上,被那一个吻扰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除了之前亲过额头,这……这好像应该是顾曳第一次吻她啊。柔软的触感,带着点灼热温度的舌头,缠绵骀荡的滋味如同香醪美酒,令人怦然心动……
不过,这感觉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
这明明应该是她的初吻啊,她守身如玉保护了那么多年的初吻,怎么到头来……竟然会有点熟悉呢?
好奇心止不住地翻涌,她百思不得其解,碰了碰床下的人。
“顾曳,顾曳……你睡着了吗?”
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苏黯哪还好意思赶顾曳走,只不过他念在她伤口还没好,没跟她睡在一张床上。而后又经过她的亲眼证实,客厅里的沙发他确实也睡不下,两个人到储物间里翻了翻,巧合地翻出了一个单人床垫。
原本的次卧现在空无一物,苏黯问他这床垫是不是那屋腾出来的,顾曳摊了摊手,这房子从买下来到现在,他一天都没住过,当初只是看中这附近环境好,清净,她现在问他这房子里有什么,他真的就跟一概不知差不多。紧接着男人的自尊心作祟,顾曳不肯把床垫铺在客厅当守门神,苏黯说让他睡次卧,他又说那屋没有打扫灰尘太多,最后争论来争论去,到底还是把床垫铺在了苏黯的房间里。
两张床一高一低紧贴在一起,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苏黯趴在床边叹了口气——这跟睡在床上的区别真的不大。
“没睡,怎么了?”
他说话,闭着眼。苏黯连忙往他跟前凑了凑,小心地开口。
“我以前……有接过吻吗?”
垂落的长睫微动,顾曳嗤笑一声,“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跑来问我?”
“……”
动手术的后遗症,她这两天记忆有点混乱。其实苏黯主要是觉得亲过别人的可能性不太大。“那我……我有亲过你吗?”
“我只亲过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她换个方式问,“你这是第一次亲我吗?”
“不是。”
“不是?”
“高二那年的体育课,你不是撞过我一回吗。”
他们那个年代,高中的时候体育课有附加分,他打排球,她负责捡球,有一次他坐在地上喝水,她递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嘴角无意间碰到了一下。
“那个不算那个不算!”
就是碰了下嘴角,蜻蜓点水,怎么能算亲呢。
“那也不是。”
“那也不是?”
“高三那年的寒假,你不是还参加过一个献吻送爱心的活动吗?”
都是美国人在当地搞的老套路,慈善狂欢节,每对男女亲吻30秒就会捐献一定的美金给艾滋病儿童,她仗着他没有女朋友,拉着他就上了台,本来以为亲哪儿都行,谁知道上去了之后才知道游戏规则是必须接吻。
她当时就吓坏了,想要下台又被台下人起哄,说男的多可以下但女的必须亲一个再走,而排在顾曳后面的是一个满嘴流油的龅牙大叔……结局不言而喻。
“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亲的我?捧着我的脸,把我下嘴唇都给咬坏了吧。”
“哎哎哎……打住打住打住!”
黑历史突然被翻了出来,画面太经典,苏黯捂着耳朵没脸听了。
说难听点,如果那也算吻的话,那她初吻十多年前就没有了……一些细节翻涌出来,苏黯突然又觉得有点好笑,顾曳当时是咬牙切齿地任她扑的,破釜沉舟的精神,从朋友的角度来讲也算是够义气了。不过仔细想想,她自打认识他,顾曳也一直都是洁身自好,高中三年没听说过他交女朋友的事……
那该不会也是顾曳的初吻吧。
一棵白菜……被猪拱了?
呸呸呸,苏黯连忙拍了拍脸,催促自己打起精神。她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猪啊狗啊,真是什么粪盆子都敢往自己脑袋上扣。她差哪儿了?差哪儿了?凭什么他是白菜她是猪啊?
“咳……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儿嘛。”
难得她也知道自己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事。“苏黯,你不觉得自己那时候特别理直气壮,就好像刀山火海也不在话下吗?”
“……”
是有点不知廉耻,可也没有那么夸张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天生性格就比较怂,只是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才会比较安心。”
“那我不在的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一个很久之前就想问她的问题问出了口,看来今天时机正好,两个人可以谈谈心了。
“我?好过赖过……人总是要活着的嘛。”
没有谁离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顾曳走了,她也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是稍微有点辛苦罢了。
纵火的罪名跟杀人差不多。她从拘留所被放出来的第二天,上学的路上,就有人朝她脸上扔鸡蛋。
读了两年多的高中突然说她学籍调转有问题,把她赶回了原来的学校,幸好原本的学校里姑父有熟人,又花了点钱,打通了下关系,好说歹说把学籍的事解决了。要不然,她连那年的高考都参加不了。
“我大学期间一直在忙,很忙。打工……赚钱……没什么时间谈恋爱。”
她上了大学以后就不再管家里面要钱了,她知道父母留下的积蓄不多,姑父和姑姑照顾了她七八年,好吃好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很清楚地记得那年的酷暑。新生报道的第一天她就去申请了助学金,可是因为她在警方有过案底,学校没有批准。剩下的几年里,无论她及第、夺魁,奖学金也都没有她的份。
想养活自己,她就要拼命的工作,所以大二的时候她就一边打工一边跑到了外企实习。国企、公职,像那样清闲喝茶水的工作她想都不敢想,外企虽然残忍也很难有出头之日,但好歹那是一个可以接纳她的地方,所以这一份工作,她一做就做了九年,那期间也认识了胡桃,她跟她一样是到公司实习的,但那时候都已经是大三的暑假了,实习生换了好几批,最后只有她们两个留下了。
“你呢?你在美国怎么样?江家人没少对付你吧?”
“我?”深眸沉了沉,“江家很有钱,我过得还不错,只不过离开学校24小时都有人监视,没有行动自由。”
斯坦福的图书馆全天日开放,节假日也不休,他那个时候为了躲避江家人的监视,刚上大学的那两年,基本上都是在图书馆的地板上睡的。
“我还去过黑市的交易,帮地下党动过垂体瘤手术,帮她老婆接过生。”
“噗……”
苏黯一时没忍住,喷笑了出来,“妇产科你都能解决?”
顾曳点头,颇为感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年轻的时候,谁能保证自己过得一帆风顺呢?”
苏黯趴在床边,定定地看着他。
“但现在很好啊。”
她伸出手臂,握了握他的手。苦尽甘来嘛,人生都要向前看,如果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
“苏黯,你有没有恨过我?”
顾曳抬眸看她,温凉的手指修长,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连累她平白无故吃了多么苦。
清澈的眸眼动了动,“要说恨呢……那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如果没有他,她最起码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不过我好几年前就想通了,每个人都应该有每个人的际遇,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我也不会成为今天的我。”
再说那天在山里顾曳也都解释过了,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情有可原。她没有那么不辨是非,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第二个人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所以,她又怎么还会记恨他呢?
现在,她只要知道——当年的事他不是故意害她就可以了。或许那也是一种别样的风雨共济。人生的路还长着呢,既然他肯陪她一起走,那她就不想活在过去。
夜深人静,顾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倏尔,勾了勾唇角。
“在想什么?”
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睁着眼,他都要以为她睡着了。
“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被那个案底影响会怎么样。”
难得回忆起从前,苏黯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握着顾曳的手,清眸闪闪发光,“如果我在大学期间能拿到奖学金,不用每天拼命工作,那我在大学期间应该就找好男朋友了吧?顺利的话,毕业就会结婚生子,孩子应该也跟小泽差不多大了。”
“……”
这么多年了,她相夫教子的愿望还是没丢啊。
顾曳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那我得庆幸你大学期间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谈恋爱啊。”
苏黯眨眨眼睛,“怎么,你一走就是十年,还不许我结婚了?”
“不。”顾曳缓缓站起,俯下身,结实的手臂撑到她身侧,“你结婚可以,我不会有怨言。”
“呦……这么大方?”
修长的手指绕过她的发丝,随意地卷起了两根,“左不过离婚就是了嘛。女儿可以留,儿子他带走。”
“……”
苏黯轻笑了一声大略无奈,顾主任这迷之自信啊,他怎么就认准她了呢?夜色正浓,苏黯睁着一双眼明亮清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良久,“顾曳,我能亲你一下吗?”
猛地按在床上,顾曳双眼灼热。“你说什么?”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苏黯红着脸,拉了拉被子,“我……我就是想亲你一下。其他的,等我伤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