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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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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他杏眼含波,脸似白玉,虽然穿着侍卫的装束,仍遮掩不住那婀娜体态,不是七格格宏琦是谁?

    肃文不禁有些愣,呆立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七格格见他的样子,低头抿嘴浅笑,阳光照进来,屋子里仿佛升腾起阵阵的烟雾,让肃文感觉似在梦中一般。

    那礼部的官员忙扯扯他的衣角,“快跪下。”

    肃文这才醒过神来,七格格宏琦却笑道,“免了吧,你这一跪,感觉怪别扭的。”她虽然表面大方平和,但心里也是跳个不停,当看到肃文仍是盯着她看,她把脸一扭,对那官员说,“开始吧。”

    “遵命。”礼部官员又一施礼。

    “是你我二人一起学吗?”偏偏那肃文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阵红晕又爬上宏琦的俊脸,她一咬银牙,“你我二人,除夕大宴上与其他人一起,开始吧。”她又看看礼部官员。

    “是,格格,……喜起舞您也熟,适才他也练了一阵子了,下面就看你们俩如何配合,”见宏琦点头,那官员才继续说道,“扬烈舞上场之后就是喜起舞,分为两队,佩刀入殿,北向三叩头,每对舞毕之后也是三叩头,您二位排最后。”

    “好,下面,开始讲解动作。”这是他的本职,一旦进入角色,他越讲越流利。

    七格格宏琦与肃文对视一眼,都跟着他舞动起来,二人或同一动作,或不同动作,起转承合,交错挪移。

    屋里烧着地龙,格格也练得认真,白腻的脸愈发通红,鼻子上微微透汗,每当肃文与她交身而错,一阵馥郁的香气就直冲脑际,更令他有些恍惚,心中荡漾,就象做梦一般。

    礼部官员仿佛已是不存在,他的口令更象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这镜中花、水中月般的旖旎,真如红楼梦中的太虚幻境一般美好。

    “好,旋起左臂,甩袖子。”那礼部官员不断地重复道,“左臂放于额前,右臂放于身后……”

    此时肃文已是站到宏琦身后,他口中的热气不断喷涌向前面的宏琦,令宏琦的耳根发庠,她差点有些站立不住。

    而一片梦幻般的甜香,嗯,是自己制成的加味香肥皂的香味,还有好似玫瑰、郁金香的花香,交揉到一起,浓郁但不刺鼻,更是令人格外留恋。

    “好,今儿上半晌练到这,下半晌再练。”宏琦突然起身,声音却有些颤。

    “是。”礼部官员恭敬地答道。

    这就走了?我还没练够呢!

    肃文心里大喊,可是不敢喊出声来。呵呵,麻勒吉、海兰珠此时恐怕在那海子上也练得正欢吧,劲风刺骨,水面如镜,跌一跤痛可彻骨,他们可想象不到,二哥我正温香软玉,美人在侧,陪着七格格学跳舞呢!

    “肃文,赏你的。”七格格看看一脸幸福的肃文,贴身的侍女马上捧过一个盒子来,那礼部的官员看看他们,不言语地退了出去。

    肃文看看宏琦,迟疑地接过来,“啪”地一声,按开了匣子。啊!他大吃一惊。

    这是一柄镶金的连珠火铳,把手却是纯金制成,乌黑铮亮的枪管,枪管之后是一只钻有六只小孔的轮子,拷蓝乌亮,在阳光下晶莹发光,打开匣子,五百多粒黄澄澄的子弹整齐地排列一起。

    这就是前世的左轮手枪啊!

    “谢格格!”他高兴地又要施礼

    宏琦笑着一摆手,“这是西洋人进贡上来的玩艺,过完年,你们就要值守宫中宿卫,拿去防身吧,万一有肘掖之变,就是大内高手,也低挡你不住。”

    “谢格格,谢格格。”哪个男人不爱舞刀弄枪,在这一世,这玩艺,比什么袖箭、飞镖都管用。

    看他笑得不可自抑,宏琦一笑,走出门去。

    看着宏琦的背影远去,屋里却只留下幽香,肃文拿起枪来,拍拍自己的脸,这不是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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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和殿,除夕,未时。

    乾清宫官阶上,已挂上万寿灯,官阶之下的天灯也配上了金字灯联,五色八角圆灯,更是随处可见。

    穿过一道道宫门,与门一般大小的秦叔宝与尉迟敬德的神像,正威严地注视着你,红蓝镶边、白绢作底的春联,不是贴上,而是整齐地悬挂于大门两侧。

    这五颜六色的彩灯,色彩浓重的门神,白底黑字的春联、黄瓦朱门的宫殿交相辉映,让肃文感觉到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跟在宏奕身后,机械地走着,随处可见宫中遍撒的芝麻秸,踩在上面“咯吱”作响,这是好兆头,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也有除祟之意。

    宏奕是一身簇新的石青色五爪金龙团服,肃文则身着黄马褂,与侍卫的打扮差不多。

    待走到保和殿,殿里早已布置完毕,只等申正时分开宴了。

    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宏奕笑着走进殿去,肃文则被当作随身的侍卫,引向另一边。

    他偷眼看看里面,宏琦早已坐下,已是瞧见了他,虽然嘴里与身旁一命妇笑着说着话,但眼神却不断地往他这里瞧着。

    宣光帝与皇后都还没到,皇上的围着黄金绣桌围子的“金龙大宴桌”就在宝座之前,大宴桌与宝座之间还有一长几,周围则摆满了略小一点的桌子。

    再看皇上的大宴桌上,有各式荤素甜咸点心,有六十三品冷膳热膳,有四品南北小菜,有八品果钟,还有苏糕、鲍螺、炉食、敖尔布哈、鸭子馅包子、米面点心等果品、面食。

    其它桌冷热菜点却一共二十四品,比起皇上那是少多了。

    “兄弟,别光看着,吃饭了吗?”一个侍卫拍拍肃文的肩头,肃文转过头来,正是那日跟着阿里衮到当铺的侍卫中的一个,正笑着看着他。

    “给您请安。”见他与自己一样,也是穿着黄马褂,但却是青金石的四品顶子,肃文忙施礼道。

    “免了这些虚礼吧,”那侍卫一把拉住他,“你是跟着端王爷过来的?你不是咸安宫的官学生吗?怎么穿这侍卫的服饰?嗯,砗磲顶子,你是蓝翎侍卫吗?”

    一连串的话,配着这又脆又响的北京口音,让肃文有些乐了,“我是学生,不是侍卫,我是前锋营的前锋校。”

    “前锋校?”那侍卫上下一打量他,“前锋校,你们的职责也到不了保和殿吧?你这是来……?”

    “您别误会,”肃文见他犯了职业病,忙解释道,“我是来跳喜起舞的。”

    那侍卫却更加犯疑,“喜起舞一般只有王公大臣才能跳,再不济,至少也得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你?”

    “我?”肃文也有些糊涂,从在礼部练习,他就犯嘀咕,额驸呢?按理说,自己这营生应是额驸的活计,怎么让自己来练?

    他正想着怎么跟侍卫解释,一内监走过来,“您是肃大人么?端王爷让您别在这站着了,自己寻摸点东西吃。”

    那侍卫一下松了口气,“我说嘛,寻什么吃的呀,这地?走,跟我吃胙肉去。”

    “我不饿。”肃文忙一摆手。

    “年年都是这一套,等你将来进乾清门当差,你会看腻的。”那侍卫小声道,却一招手,另有侍卫马上过来,拿过一块肉来。

    “吃吧,进宫了,谁让你碰着哥哥我呢,怎么着也不能让你饿着,呵呵,你小子,有门道!”那侍卫的话就象那连珠火铳一样往外蹦,惹得肃文应接不暇。

    就在两人大吃大嚼时,一阵悠扬的鼓乐声传来,皇帝和妃嫔笑容满面地走进殿里,殿内之人马上都站了起来。

    只见宣光帝也是浑身上下簇然一新,春风满面却天威盛重,待他坐下,内监们马上送上两幅对盒,宣光看看大家,舀了一勺燕窝红白鸭子腰烫膳,嫔妃们这才开始用羊肉卧蛋粉汤。

    宴席上的各类膳品,也慢慢从皇帝桌前开始,不断地运往陪桌上,算是大家一起吃过。

    肃文看着宏琦也是一脸庄重,他心里暗笑,这哪象吃饭,就象是个仪式罢了,果然,只听那侍卫小声道,“吃不饱,回去之后还得吃。”

    肃文看看他,他吃得满口满手是油,再看殿里,已是摆上酒宴,宣光帝正笑吟吟地举起杯来。

    “嗯,这宫里的年夜饭,仪式虽然繁琐冗长,但胜在有条不紊,大家也懂得规矩,待妃嫔们进酒之后,再进果茶,这除夕宴就结束了。”那侍卫吃着胙肉,口却不闲着,“很快的,不要着急。”

    “好,把这个赏给郑亲王吧。”只见殿内宣光帝指指前面的敖尔布哈,“嗯,还有那盘子。”

    他又看看坐在陪桌上的张凤藻,“这个赏给辅臣,”他一指那鸭子馅包子,又指指珐琅浅碗。

    郑王爷荫堂与首辅张凤藻赶紧跪下叩谢天恩,接过菜肴与碗碟。

    “好,大家一块观看庆隆舞吧。”宣光帝笑着一挥手。

    马上有内监传下旨意去,俄顷,三十二名扮成野兽、脸带面具的艺人,跳跃上场,模仿野兽一样舞蹈起来。

    这时,又有八名艺人扮作猎人,踩高跷,骑假马,开始追逐野兽。一名猎人弯弓发箭,弓弦响处,一只野兽应声倒下,其余野兽则纷纷低头,表示驯服。

    一会子功夫,这些猎人与野兽又退了下去,一队朝冠朝服的王爷大臣昂然佩刀入殿。

    宏琦早已换上了侍卫的装束,却与肃文并排走在队伍最后。

    肃文惊奇地发现,打头的却是新任的康亲王常阿岱与新任的礼亲王高塞。

    二人一脸喜气,却舞得很是卖力,舞完,恭敬地叩头之后退下。

    “紧张吗?”宏琦看一眼肃文。

    两人相隔很近,宏琦吹气如兰,令他有些迷醉,“不紧张,”肃文看看宏琦,“您呢?”

    宏琦看看他,“我?呵呵,”她娇笑道,却一转话题,“听说你文采很好,嗯,就以此情此景赋诗一首,要快!”她促狭地看看肃文,“作出来本格格有赏!”

    肃文看看她,想也没想,“月上飞檐头,人舞黄昏后。庆隆空齐曲,难忘思永昼。明年除夕时,相约保和候。”

    吟完,他定定地看着宏琦,宏琦却已听出他诗里的意思,她大胆地看他一眼,却是眼波流转,微笑蔓延,万种风情,令人黯然心动。

    “好,上场吧。”她轻轻道。